第184章 真相
长这么大，他还真的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不甘心，怎么想都不甘心。 慕容云越想越觉得不能如此轻易放弃，越想越执着。 是以，夜色之下，他在原地蹲下拿着树枝画了半天圈圈之后，最后终于果断下定决心。 既然追不上，那他就去找。 看刚才那姑娘的行踪，不难想象，她要去的地方一定就在这附近。 既然是在这附近，那么他就一定找得着，就算找不着，他也不能就这么回去给自己丢脸。 想到就做，于是，慕容云运起轻功便朝着方才追踪蓝沁的方向一路寻去。 只是，找来找去，找了好半晌，他也没能找出半点儿踪迹。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特别非常的觉得血玉族内密不外传的追踪术实在是太有用了，只可惜，他虽然与冥七夜交好，但是这追踪术，他是万万没有机会学得到的。 所以眼下，他只好一边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城门之外千米之内四处寻找，一边东张西望，以期寻到什么特别的线索。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正垂头丧气地打算失望而归之时，双眼睛陡然间瞧见暗夜之中，竟有一处升起了袅袅炊烟。 这大半夜的，除了江湖中人，怕是再没人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慕容云心下一喜，当即运起轻功就朝哪一处快速行去。 并且，这一回，他一上来就涌上了自己的轻功极限。 毕竟，人在欢乐之时，总是不会特别的有所防备。 以他此时用上的功力，一旦到了他们附近，应该也不会被他们察觉。 如此一来，他或许也就能够知晓，那姑娘的真实身份。 慕容云一路行来，脑海中有无数个想法闪过，心底里满是期待。 只是，没有想到，当他真的靠近那火堆旁边近处之时，竟然发现，坐在那里的四个人，一个是刚才那位姑娘，还有一个是个老头儿，这另外两个，竟然看着很是面熟。 慕容云左想右想，很快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鹊儿和喜儿嘛，那个傻子侧妃身旁的两个小丫鬟。 思及此处，慕容云瞬间惊呆了，不仅双眼已经睁到了最大，就连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这副模样，要是给别人看去，怕是要有损他这英俊高大的帅气形象了。 而他此时心底里的震惊更是已经无法形容，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心底里的那个猜想，会是那个答案。 又或者说，对他而言，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如果鹊儿和喜儿在这里，而她们口中又称呼那人是“小姐”。 她们口中会称为“小姐”的人，除了那个蓝沁之外，还能有谁？ 蓝沁？ 慕容云的目光再次看向那抹令他朝思暮想积郁成疾的倩影。 月光照耀下，她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裙，白皙如雪的肌肤在月光下更加清澈剔透，一双眼眸明亮有神，灼灼其华。 此时此刻的她，眉眼含笑，若清莲初绽，高贵清华，又似牡丹盛开，令人只觉得群芳失色。 她一头如绸缎般乌黑亮泽的长发轻轻地披在身后，用一根浅蓝色缎带轻轻拢起。 微风拂过，吹起她耳边的发丝，越发将她衬得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她，难道就是蓝沁？ 她，难道就是那个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花绿绿的蓝沁？ 她，就是冥七夜娶回去做侧妃的那个傻子蓝沁？ 哦，天哪，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人真的是蓝沁吗？ 如果真的是她，她不是个傻子吗？为何会武功高强？又为何会有暗卫保护？ 还有，那边坐着的那个老头儿又是谁？ 看他们言笑侃侃的模样，显然很是熟稔。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傻子蓝沁，那么她为什么又要装傻？她嫁给冥七夜，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 凡此种种，无数疑问悉数涌上慕容云的心头，他从来不曾觉得，他竟也有如此看不透一个人的时候。 就如同此刻，他看着不远处那浅笑低吟的女子，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是如此的宁静美好，却又是平静无波，仿佛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无法一眼看穿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慕容云就这样在一旁看着，愣了好半晌，还是处在震惊和无法置信之中，根本不能回过神来。 甚至于，他在不知不觉中，竟忘记了收敛自己的气息。 是以，当不远处那四人之中，清冽如泉的嗓音陡然间响起之时，他心中顿时一阵惊讶。 “谁在那里！” 如此好听的嗓音，如同天籁，此时却威严十足，夹杂着nongnong的防备和威慑力。 慕容云闻声，迅速回过神来，心里一惊的同时，却见那边四人的目光已经齐齐朝着他的隐身之处射来。 见此情形，慕容云无奈，只好从小树丛之后缓步走出。 并且，他一边走着，还在一边用震惊无比的眼神看着那边那四个人。 直到现在被他们发现了，他还是不敢相信，那两个人是鹊儿和喜儿，而那个他在夜间惊鸿一瞥的女子，竟然就是蓝沁。 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想，但是此刻，当他从树丛后面缓步走出，瞧见蓝沁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异之色之时，他却已经无比确定，她就是蓝沁，一定是。 不然的话，她看见自己，不会是这种表情。 并且，最明显的，就是鹊儿和喜儿。 这两个丫头看见他时那一脸的震惊，已经说明了一切。 “砰……砰……砰……”三道声音同时想起。 蓝沁、鹊儿和喜儿三人，几乎是在同时惊讶地丢弃了手中的烤鱼，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们的目光，始终看着缓步走来的慕容云。 心底里，早已经是慌乱一片。 尤其是蓝沁，在这一瞬间，她脑海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但是，无论多少种思绪闪过，她依旧无法做到镇定自若，她心底里只觉得慌乱无措。 但是，表面上，她却依旧表现得十分镇定。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也只好破罐子破摔。 她从来都知道，纸里是包不住火的，早晚有一天，她的秘密会被揭穿。 只是不曾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的快。 并且，这第一个发现之人，竟然会是传闻中的四王爷——慕容云。 “我该叫你蓝沁、侧妃还是傻子侧妃好呢？” 慕容云不紧不慢地来到蓝沁面前，脸上的表情沉稳深沉，一双凤目如同暗夜中的湖面，黑沉一片，让人无法看清其所想。 他一字一顿，缓慢地说出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为高深莫测。 完全不似先前，他看着戴着面纱的蓝沁之时，那副一脸春情荡漾的模样。 说到底，身为四王爷，皇室中人，他当然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此时此刻的他，怕才是他的真面目。 蓝沁刻意隐瞒的身份和能力，足以引起他的忌惮。 皇室中人，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他们喜欢让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旦有超出他们控制范围的事情发生，他们便会第一时间像一只刺猬一样竖起身上所有的刺，有效的摆出防范的姿态。 即使蓝沁便是他朝思暮想了多日的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同。 而蓝沁面对这样的他，却仍旧想要试图蒙混过关。 因为，此时此刻，她别无他法，如果能混过去，自然最好，如果混不过去，那她也没有做什么心虚的事情，自然也没什么可怕的。 是以，只见她面儿上微微一笑，那笑容，浅浅的，却足以牵动人心。 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很淡定，完全不似心底里那般忐忑惊慌。 “你说错了，什么蓝沁，侧妃，傻子侧妃，完全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我。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她如此面不改色地说着，眼底里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如果不是鹊儿和喜儿就在这里，并且慕容云刚才亲耳听到她们称呼她“小姐”，恐怕，他还真的会被蓝沁这种毫不心虚的表情给骗过去。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蓝沁绝美无比的脸庞，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似乎是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一般。 他一边看着她，一边抬起左手，指向一旁的鹊儿和喜儿，开口问道：“如果你不是，那她们又怎么解释？能得她二人一口一个‘小姐’的称呼，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吗？” “四王爷……” 一旁，鹊儿刚想开口解释，便被蓝沁轻笑着出言打断。 “你这话可真够好笑的，是谁规定她们只能叫蓝沁小姐，却不能叫我小姐了？谁规定过她们只能伺候那个蓝沁了吗？” “好吧，就算没人规定她们只能伺候那个蓝沁，”慕容云的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方才继续开口说道，“就算没人这么规定过，可是，你听到她们称呼我四王爷，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直到这一刻，慕容云才突然间想明白了，为何先前在杂树林的时候，她对自己竟然十分相信，并没有任何防备。 原来，她就是蓝沁。而蓝沁是知道他的，自然也就知道他并没有恶意。 所以，她才会让她的暗卫把剑放下。 一切的一切，如此一想，终于算是说得通了。 而蓝沁见慕容云一口咬定了自己就是侧妃，蓝沁，傻子侧妃，心里其实已经是直打鼓了。 承认？还是不承认？ 不用说，就算她不承认也不行。 究竟是与否，明天白日里慕容云只要带着冥七夜去寒凉苑，一看便知。 这一点，已经全然由不得她了。 蓝沁心里飞快地作出判断，看来，今天她无论怎么样，都只有承认这一条路可走了。 既然如此，那就正面承认吧。 蓝沁豁出去了，只希望这慕容云嘴巴不要那么大，不要将她的秘密说出去。 “好吧，就算我是，那又如何？” 她双手环胸，脸上仍旧挂着一抹绝美无暇的浅笑，好整以暇地期待着慕容云的回答。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慕容云还真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 以至于，一时之间，连他也不知道那又如何了。 此时，臭老头儿已经吃完了烤鱼，脸庞上满是一副酒足饭饱后的餍足样儿。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语气慵懒地说了一句：“小怪物，我老人家吃饱了，先行一步，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吧。” 话音未落，他不待蓝沁回答，人影已然在暗夜中迅速一闪，只眨眼之间，已经离开此处十几仗远。很快便消失了身影，再看不见。 慕容云见此，看向蓝老头离开的方向，又出言发问：“那老头儿是谁？” 蓝沁见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着实无法，只得说道：“硬要说的话，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爷爷。” “爷爷？” 慕容云闻言，一双修眉微微蹙起，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有关蓝家山庄的讯息。 他的眼中此刻溢满了不解之色。 在这一刻，慕容云明显对蓝沁的身份已经产生了根本上的质疑。 他甚至觉得，是眼前的女子代替了那个傻子蓝沁嫁进了七皇子府。 是以，他此刻看着蓝沁的表情，当真是冷漠而又面无表情的。 即使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子，他也决不允许她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混入七皇子府。 难道，她是太子的人？ 慕容云越想越多，越想，看着蓝沁的模样越发冷寒。 蓝沁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变化，焉能不知他心中所想？ 然而，她还是表现的一脸闲适，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和恐慌，只是看着他道：“你跟我到那边去聊一聊吧。” “有何不可？” 慕容云挑了挑眉，眼中兴味之色尽显。 他似乎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鹊儿和喜儿则是同时担忧地出声：“小姐……” 蓝沁闻声，在转身之前，给了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面带笑容，率先朝小池塘边走去。 慕容云则是紧随其后，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那一抹清丽的身影，眼底里尽是一片若有所思之色。 如此这般的女子，真的会是那个蓝沁吗？ 即使她刚才那话，已经无异于承认了她的身份，但是，慕容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一想到那个每天在寒凉苑里披头散发，满脸画得五颜六色，又穿得花花绿绿的女子，再看看眼前这一抹清丽出尘的身影，真的很难想象，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 很快的，蓝沁已经站在了池塘边，负手而立，目光看着眼前幽黑一片的池塘，平静的水面证明了这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夜晚。 而她的心里，此刻却已经波涛汹涌。 她的秘密，一旦被慕容云发现，今后，不知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忐忑，不安，是肯定有的。 但是，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她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只好坦诚，坦然。 当然了，这个坦诚，并非真正的全部坦诚，她只能坦诚一小部分。 而坦然，则是坦然的面对现实，无论最后慕容云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要坦然面对，并且尽量不要将事情闹大。 “你可以说了。” 身后，慕容云的声音传来，他并未站在她身旁，而是站在她的身后侧，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的侧脸，那眼神，宛如黑夜中的大海一般，暗黑一片。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的确是蓝家山庄的蓝沁，如假包换。” 蓝沁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从慕容云的角度看来，她白皙的脸庞上，此刻就如同眼前这一池无波的池水一般，不起一丝波澜。同样的，也美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就是蓝沁所谓的坦诚，她能告诉他的，也只有这个。 青阁和蓝安楼的势力太过强大，也太过惹人注目，无论是谁得知了，对她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只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这些，她无论如何必须隐瞒到底。 “哦？” 慕容云闻言，却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梢，脸上的疑惑之色并未就此消退。 “既然你就是蓝家山庄的蓝沁，那么，你明明不是痴儿，为何要对外说是痴儿？难道是蓝家山庄的人故意放出的消息？” 慕容云如此问着，俊颜上满是一片十分费解的表情，话音才刚落下，又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可是这也没有道理啊，你是不是痴儿又有什么关系？” 蓝沁从慕容云此时此刻的神情就知道，他现在心底里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毕竟，皇室之人，想的就是比一般人要多很多。 虽然蓝家山庄不是什么朝廷势力，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却还是很大的，不少武林门派都对蓝家山庄很是忌惮，想必这慕容云一定又想到什么权力斗争的事情上去了。 看着似乎百思不得其解的他，蓝沁当真觉得皇室中人活得真累，很多时候，其实挺简单的事儿，到了他们的脑子里就偏偏变得复杂了。 是以，为了让慕容云少死掉几个脑细胞，蓝沁很是慷慨大度地继续开口解释。 “无论你信不信，这件事跟蓝家山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也没有什么阴谋阳谋的。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我那糊涂的娘亲和爹爹曾经以为我是个痴儿，请了无数大夫来给我看病，甚至还有宫里的御医，结果得到的结论就是我是个痴儿。所以，从小到大，我便一直以痴儿的姿态活到现在，即使跟别人说我不是，也没有人会相信。” 蓝沁说到这里，清冽出尘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此时说来，她才觉得自己这一世其实还是很可怜的。 她越是解释，别人就越认为她有病。 所以，她只好继续装傻，一直装到现在。 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就好像一个喝醉酒的人，明明已经醉了，口中却还直强调我没醉。 又好像一个没喝醉的人，明明没喝醉，别人却又一直会说他喝醉了。 蓝沁所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所有人都把她当痴儿看，那她就是痴儿，完全没有辩驳之力。 当然了，蓝老头除外，他是第一个相信她不是痴儿的人。 慕容云听她这么说的时候，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她的侧脸，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惆怅和无奈，甚至好像还有一份淡淡的悲伤。 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竟忽然感觉到一阵抽痛一闪即逝，这痛，是那么的明显，却又快得让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刚才那个老头儿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云继续问出心中疑惑，甚至于，他心底里其实还有很多的问题，只是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一时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又或者，是不忍心发问？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了，他是我师父，也是我爷爷。蓝家山庄的确是我爷爷掌管，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我爷爷当年有一个兄弟，只不过他是个武痴，很早就离开了蓝家山庄，外出历练去了。他很多年没有回过蓝家山庄，偶尔从外面得知蓝家山庄出了一个痴儿，便特地偷偷回来看看我，却没想到看到我在偷偷习武，他觉得我资质尚可，便收我为徒，传我武功。你想必也知道，蓝家山庄的武功是传男不传女的。更何况我又是一个痴儿，更加不可能有人教我武功。若非爷爷好奇之下偷偷来看我，想来我至今为止也就是废料一块。” 蓝沁这回算是解释地足够详细了，话音落下，月华之下，只见她转眸看向慕容云，脸上的表情很是诚恳。 “蓝家山庄之内，除了跟我一起嫁过来的鹊儿和喜儿，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其实不是痴儿。并且，嫁给冥七夜也并非我自愿的，当时圣旨已下，我若不嫁，便是欺君之罪，所以，我只好嫁给冥七夜。跟他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她的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清澈的目光看着慕容云，眼中一抹倔强坚韧之色毫不容人忽视。 慕容云看着这样看似坚强的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理智上，他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感情上，他却已经相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