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从石传在线阅读 - 第五十四章 诏书

第五十四章 诏书

    郗超在大司马门外左等右等,老是不见有使者出宫,渐渐便按耐不下怒气,心道:天色已然转暗,诏书却还不曾写就,多半是王谢等人从中作梗。不行!我须得寻毛仲祖来,用些强力才是。当下喊过一名心腹,让他去邀毛安之前来议事。

    那心腹离去才片刻,宫门打开,王谢三人大步走了出来。郗超定睛望去,只见王彪之与谢安脸色悲戚,王坦之则铁青着脸,看到自己时候三人更是怒意满面,一副恨不能生吞了自己的模样。

    郗超心里头咯噔一下,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乐开了花:瞧他几个这等表情,定然是禅让诏已下,哈哈,大事成矣,妙极妙极!

    巴巴地待他三人拂袖远去,郗超又等了片刻,不见传诏使者出现,却听见咕噜咕噜的门轴声响起,宫门竟然又闭上了。郗超一滞,随即想道:是了,天色已晚,诏书纵然写好,也须明日发出才对。罢了,明日一早再来守候便是。

    正要转身离开,远处过来一队甲士,领头的将官满头大汗,衣甲略有不整,却是右卫将军毛安之到了。郗超看着有些狼狈的毛安之,暗暗摇头:桓公说的没错,毛仲祖就是个废物!王谢等人仗着世家名头,一通叱喝便吓得他阵脚大乱,几百内卫就把他赶出了皇宫!

    郗超自视甚高,对毛安之这等武人素来是瞧不上的,这时候又已不需要毛安之相助,他心中便起了甩开毛安之、独自去姑孰邀功的念头。一念至此,他主动迎上毛安之,丝毫不提禅让诏的事儿,随意胡编乱造了几句客套话,把毛安之扔在了当场,自己则一走了之。

    毛安之紧赶慢赶跑来大司马门,却被郗超一通胡话给打发了,他又不是真的笨猪,焉能不知郗超在搞鬼?不由得又气又怒。他长了个心眼,吩咐手下卫士严密监视各处宫门,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报与他知道,又派人偷偷跟踪郗超。

    第二日天色未明的时候郗超就已守在大司马门之外。镇所里的毛安之闻说,一跃而起,揉搓着两只大手嘿嘿冷笑:郗景兴果然有事隐瞒!可骗不了我老毛。

    不久宫门大开,果然有一队宣诏使者出来,郗超带领心腹卫士们一拥而上,吓得使者们手足无措。郗超也不废话,对着使者们招招手,就要看那诏书的内容。

    郗超在建康谁人不识,谁人不晓?那是连皇帝都害怕的主,何况这诏书本就是发往姑孰桓温处的,郗超作为桓温在建康的代言人,给他看也无不可。使者们不敢得罪郗超,老老实实递上诏书。

    郗超抢过诏书,打开一看,顿时喜出望外,诏书确系禅让诏无疑!他哈哈狂笑,将诏书还给使者,冷声道:你等此去姑孰,无需太赶。我会先行一步,请桓公做些准备。

    使者们唯唯诺诺答应了,郗超大笑着跨上部下牵过的马匹,跳上马就此离去。这当口他是心急火燎,急着赶去姑孰表功。

    使者们继续上路,不多时来到建康内城的南门——宣阳门,就见刀枪如林,甲盔赛雪,一队队禁军甲士面色冷峻,发一声喊,向着他等猛冲了过来。使者们个个脸色煞白,这时候右卫将军毛安之现出身形来,大手一挥,说声:“拿来!”

    原来毛安之听说宫中有使者出发,而郗超在大司马门外私窥诏书,然后纵马离城。他不敢怠慢,赶忙调集禁军往宣阳门堵截使者,一窥究竟。

    那日司马昱昏倒之后,毛安之慑于王谢等人的气势,不察间竟然给排挤出了皇宫。王谢到底代表着晋国的世家大族,毛安之又没得到桓温的明确指示,心中虽然气恨,却也不愿与王谢等门阀撕破面皮。因此建康城目前的状况是,王谢带领内卫守护皇宫,毛安之的禁军占着建康内城,建康外城则控制在段随手中。内城南门宣阳门正是毛安之的势力范围,又是南出建康的必经之路,故而在此设堵。

    使者们心知肚明毛安之要的是自己手中的诏书,心想反正都给郗超看过了,给同为桓党的毛安之看还不是一样?当下乖乖奉上诏书。

    毛安之匆匆看完,连连冷笑:好你个郗景兴!若非我老毛带领禁军日夜辛苦,sao扰宫城,司马昱肯老老实实写下这道禅让诏?如今倒好,你居然想瞒着我独吞拥立大功?绝不能让你得逞!眼珠子一转,对使者道:“兹事体大,你等勿要匆忙。这样罢,且去某家的镇所休息片刻,养足力气再行出发。”不待使者们分辩,早有禁军上前拉了他们离去。

    毛安之的想法与郗超如出一辙,就是让使者们放慢脚步,自己则赶在使者之前跑去姑孰表功。这时候他已经落后郗超一步了,哪里还肯耽搁?当下带上心腹甲士,挑选军中上佳战马,一溜烟往姑孰奔去。此刻他脑中尽是与郗超争功的念头,全忘了桓温曾经嘱咐过他:“不得离开建康半步”!

    一个时辰之后,浑浑噩噩的使者们离开镇所,复又上路。待走到朱雀门外骁骑军的管辖范围,但见前头烟尘滚滚,数百鲜衣怒马的骑士擎着“骁骑”大旗轰然而来,为首的武将看着骁勇异常,正是骁骑将军段随带着骁骑军来了!

    段随跳下马来,露出一张笑脸道:“诸位天使有礼了!小将段随,得悉诸位往姑孰宣诏,特来请诸位往骁骑军镇所一行,饮些水酒,消消暑气。诸位可万万不要推辞!”

    “久经考验”的使者们这时候已经没了胆战心惊之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着哭笑不得:又来了!这帮桓党怎么都是一个德性?索性迎上前去,递上诏书,说声:“拿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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