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说吧要怎么谢

    白布并未被彻底掀开，顾曦曦只是掀起了一角，露出了他整个腹部。

    出现在顾曦曦视线中的，是那肚腩上，如同血丝般勾勒在上面的血红纹路在逐渐淡去，像是什么符文的线条，但还依稀能看见痕迹。

    顾曦曦看了一会那纹路，便松手让白布盖了回去，伸手翻出了一张和先前贴在刘午额头一样的符纸出来，又往他头上一拍。

    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晕晕乎乎被拍醒过来的刘午除了茫然之外，没有其他之前的任何反应。

    顾曦曦伸出一根手指往他面前一晃，认真的看着他:“这是几”

    刘午半响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在他面前晃的那根细白手指，然后看了看手指的主人，顿时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哑着嗓子开了口:“一、一”

    顾曦曦点点头，站直了身子:“嗯，没影响脑子，没问题了。”

    刘午仍然还记得之前的画面，所以对于现在这情景没反应过来，看着顾曦曦站回去，没有再做什么的意思，露出来的眼神也不如之前般冰冷，反而平静柔和。

    他吞了吞唾沫，这才扭头去看自己的手，仍然有些未反应过来，但看着自己已经被简单包扎好的手腕，也慢慢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看顾曦曦，欲言又止，一副肚子里有十万个字要吐出来的模样，然而在顾曦曦抬头的一瞬，他又把话全部吞了回去，还往床里边缩了缩。

    顾曦曦苦笑，看来把人家吓得不轻呀。

    也没办法，谁让她一副见死不救的模样，然而旁边更是一位把你杀了不管埋保证都没人敢说什么的霂王在那坐镇，也怪不得刘午被吓成这样。

    顾曦曦轻轻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是你，这不是报复也不是惩罚，只是救你的必然过程罢了。”

    她的行为，没什么深意，她不觉的就这样能改变一个人，也不觉得就这样能让一个人醒悟。

    “不过要说完全没有个人情绪掺杂进去也不对，有点故意的意思。”顾曦曦敛眸:“不过，我没真想让你以命抵命，失去的生命不是用一条命去抵就能够回来的。只是……”

    顾曦曦重新抬起眼皮，平静的看着他，眼神却认真:“希望你能正视他们，记住他们，因你而亡的那两人，这是对他们起码的尊重。”

    说完这句话，顾曦曦便没有等他回应的意思，低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小刀、红绳、符纸……等等，一点一点将东西收回竹篓，连一小节红绳头头都不放过的顾曦曦认真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等她收拾完了抬起头，发现刘午还杵在那没动弹，不免一楞，她眨了眨眼:“你……”

    刘午呆呆的转过视线，似乎还在反应她先前的那一大段话，双眼还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还不穿衣服”从顾曦曦看过去的视角，坐起身的刘午腰间只有一块白布，若隐若现的搭在那，像是随时都能掉下去。虽然她不介意这些啦，但是能不看的话，她还是不想看的好么!

    “!!!”迅速反应过来的刘午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手忙脚乱的扯过床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就地一滚，滚下了床，往后面一缩，警惕的瞅着顾曦曦。

    大抵是她解释的很清楚了，所以刘午确实没有再害怕她了。

    顾曦曦愣愣的看着他这顺溜的动作，失笑。

    还能动弹，看来药效都过了!好得很!

    于是顾曦曦收好东西起身，准备去开门让刘学士进来。

    “慢着。”

    身后刘午有些沙哑，甚是不好听的尖嗓子又冒出一句。

    顾曦曦好脾气的回头看他，只见刘午裹着床单慢吞吞的起身，咬了咬牙，朝着她走了过来，步伐轻浮，软绵绵的但却还是走到了她面前。

    她不避不让，耐心的候着，直到他走到面前停下。

    刘午犹豫了片刻，张了张口，顾曦曦正准备听着，却只见刘午突然伸手，朝着她脸上的面纱扯了过去。

    顾曦曦有防备，及时退了一步，但比她更快的是身旁伸过来的手。

    刘午的手连顾曦曦面纱的边都没摸到，便被云霂修抬手轻轻一挡。

    刘午愣了愣，反手便准备将那手拍下去，可更快的是云霂修的动作。

    云霂修眼也不眨的抓着他的手背一扭，刘午还没来得及喊疼，膝盖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云霂修抬腿一脚便踩上了他的膝盖，狠狠的往下一踹。

    砰——

    单膝跪地的是膝盖接触重重接触地面的声音，云霂修及时松开的手让他脸也趴了下去，下巴嗑在地板上的痛让他整个人都眼前黑了一黑。

    云霂修侧头，身旁，是就算他没出手，也有防备到及时退出一步的顾曦曦，瞧见她有些虚惊但及时退开的距离，他的唇角略微满意的一挑。

    “谢都不谢还来扯我面纱恩将仇报!”顾曦曦几乎要被气笑了，看着已经被揍在地板上的刘午，提起裙摆抬起脚侧头，小脸上认真的问云霂修:“能补一脚么”

    其实没等云霂修回应，顾曦曦就已经认真的提起裙摆抬脚便准备对准脸踹过去了。

    “慢着!”刘午一见对方来真的，连忙连滚带爬的退回去，捂着脸揉着膝盖扶着柜子爬起来，瞪大了眼睛口气却理直气壮的厉害:“我扯了又怎么了!哪里恩将仇报了你是我爹喊来的，我爹给你银子让你治我，你也是接了银子办事，我要谢你什么我不过扯一下面纱看你长什么罢了。”

    “银子”听到这话的顾曦曦确实停下了动作，停顿了几秒，抬头看他:“若我没收银子呢”

    “那待会我爹还是会给你钱啊!”刘午扯着嗓子回。

    “那我不接呢”顾曦曦扬起眉，真有些想笑。

    其实刘午的想法她懂，也明白。

    自幼被惯大，教导他的道理或许先生说过了，受了恩惠便道谢，只是太多人给予他的‘恩惠’比起他的道谢，更愿意接受他爹的‘回报’和真金白银，以至于让他理所当然的觉得道谢这种虚无的东西，是不需要的。

    刘午皱了皱眉:“那……我爹还是会想办法谢你的。”

    “就算是那样。”顾曦曦歪着头:“那你爹谢我也是你爹谢的，与你无关。”

    刘午被堵的无话可说。

    看着他表情，顾曦曦笑笑，转身，觉得自己跟个年龄长全了脑子没长全的小孩计较这些也挺没意思的，孩子是人家刘学士家教的，观念和理念不同是没办法的，说了人家也不见得能明白。

    “那我谢谢你就是了。”身后刘午说了一声。

    顾曦曦动作一顿，扭头看他，没反应。

    刘午咬着牙，似是有些纠结，但瞅着自己的手腕，半响也终于抬起头:“你说吧，要我怎么谢。”

    顾曦曦摸着自己的竹篓没说话，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云霂修，发现后者面容虽然没变，唇角却似乎扬了扬，于是顾曦曦嘴角也不自觉上扬，她长呼了口气。

    “犯过的错和过得先背上了，才能卸的下来。”顾曦曦歪了歪脑袋，看向刘午:“死去的那两位，还有今天发生的事，那时的感觉，我希望你能记住。人命有时候没那么简单能挽救回来，所以以后做一些冲动，满足自己过瘾的事情时，过一过大脑，看看是不是会伤害到别人，你做到了，就当是谢我了，如果做不到……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缺你这声谢。”

    刘午睁大了眼，似乎有些意外顾曦曦居然会这么说。

    因为她说的既不是事，也不是要求，她说的这些，她压根看不到，也得不到结果，完全看他自己，这……不算谢，却比那些实质的谢，更难。

    刘午大概也清楚，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没回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顾曦曦也没再说什么，她原本就没打算得到结果。于是只是平静的扭头，在身旁更平静的云霂修转身时，跟着往外走。

    “……行。”刘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是吞了吞口水，他咬牙开了口:“行!”

    顾曦曦没停，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因为刘午的这一声回应究竟只是敷衍，还是真的决定，那不是她在意的事情了。

    因为她说的那番话，做的决定，不是让他做给她看的。

    门打开的时候，刘学士就站在门口，顾曦曦一抬头，便瞧见了年过半百的刘学士一脸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顾曦曦:“……”

    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