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熊克武的愤怒

    熊克武的愤怒

    “奶奶滴，格老子滴！什么人敢端老子的老窝！老子与他不共戴天！”熊克武听完派去成都提粮的军需官说，成都已经被一支不知名的部队给占领后。熊克武太师椅上跳了起来，狠狠的拿起放在茶几上自己最心爱的景德镇茶碗使劲摔到地上。“碰”的一声摔得个粉碎。警卫听到声响冲了进来，看到熊克武气得憋红了脸。又看到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军需官。警卫面面相觑，刚要开口问大帅。就听到熊克武怒吼道：“都给老子滚！滚！”警卫与军需官如释重负，已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消失在熊克武视线里。熊克武很愤怒，从成都到武汉战场，快马加鞭也要好几天，军需官这么一来一回已经耗费了半个多月了。就算自己现在大部队昼夜兼程，还是需要十几天的时间。交通不便，信息不变啊。早知道就狠狠心买个电台就好了。

    熊克武跌坐在太师椅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算是完了，自己前些日子用四川的铁路权与德国人交易来了大量的军火和德国的贷款。虽然自己这么多年在四川搜刮了不少的钱财。但是这些钱轻易不能动用。万一自己被打败还可以用这些钱翻本或是跑道国外去过逍遥日子。德国人交给熊克武的军火，有一部分拿来自己装备部队，自己的部队用这些装备，打败了吴佩孚从英国人手里买来的英式装备。德国人的步枪打得比英国人的步枪远多了，而且自己这里的克虏伯火炮一开炮，吴佩孚的部队就开始溃退。要不是战事紧张和现在四川的壮丁越来越难抓了，自己早就可以拿这些装备组建三个军了。到那时谁还能跟自己抗衡。如今自己追着吴佩孚的屁股打，都快打到武汉去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自己认为最安全的老巢成都就让人连锅端了，幻想就这样无情的破灭了。如果不是派军需官去催粮，恐怕到现在自己还埋在鼓里。可是熊克武怎么也想不明白在经过成都的必经之路的城市中自己起码派了一个团以上的部队驻守，这些人难不成是飞过去的不成。熊克武为了成都的城防，还特意派了自己最信任的最能守城将领来守城。不仅给他配备了清一色的德国毛瑟步枪，还配备了不少的重武器。就算刘存厚亲率一军之人来攻，凭着成都的高墙长枪，也能抵挡上一个星期左右啊。这样更说不通了。自己安排的支援部队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现在只能让熊克武心中有一丝安慰的说法就是守城的刘登叛变了。但是刘登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自己对他就跟亲儿子一样，还把他送到日本的军校去留学。让熊克武相信刘登会叛变，就跟让自己拿枪自杀一样，难以置信。另一种就是有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把自己的守城部队连锅端，连一个人也没逃回来。但是这股力量从哪来呢？刘存厚、刘辉？这两个人没这么大的嘴！张作霖？不可能，远在东北如何能到四川抢地盘！孙传芳？这个鼠目寸光的家伙，也不可能！马步芳？这个人就是一个马贼，在平原上打打劫还可以！云南的龙云，广西的李宗仁，同样也不行！难道是外国人？自己刚跟德国人合作，况且第一次世界大战刚打完，谁这么吃饱了撑的来对付自己这么一个小军阀。现在枪没了，粮没了，钱没了，家眷也不知道下落，熊克武头顶上的一片天似乎掉下来将他砸了个半死。

    熊克武现在真的无计可施了。粮食补给已经成奢望了，打到武汉还遥遥无期，这个可恶的吴佩孚居然坚壁清野。军粮也只能够用一个星期了。现在打回成都？如果是一个刘登还好，但是如果真想所想的那样，碰上一口气能将刘登吃的连渣都不剩的强敌。打回去无疑是送死啊！作为一个久经沙场，官场的老油条，老狐狸来说，不得不谨慎。还是得打探好消息再说啊。

    这个早年去日本军校留学，又加入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他从一个革命党人完美的退化成的军阀，从来就看不起孙传芳、吴佩孚、张作霖等土匪起家的家伙。这一群在熊大帅眼里如狗屎一般的草寇，能够有现在这样的成就，已经是踩尽天下狗屎，祖坟冒青烟炸了坟的运气。又如何能跟自己要文凭有文凭，要资历有资历的人相比能。至于刘湘、刘存厚，在熊大帅的眼里，就只能是待宰的羔羊。高兴时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熊克武从来就没这么狼狈过，就算当年跟黄兴广州起义失败被清廷追捕也没这么狼狈过。家破人亡。熊克武终于体验到了。熊克武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恶气。可是现在熊克武只有一个选择了。撤退！退到自己曾经起家的重庆，大不了从头开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自己根本就不是君子。回到重庆！再图后变！熊克武心中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

    熊克武终于拿定决心喊道：“来人！”

    副官听到熊克武的传唤后，轻轻推开门。来到熊克武跟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帅有何吩咐。”

    熊克武有气无力道：“通令全军，放弃进攻。全速撤回重庆！”

    “是！”副官转身出门去传达命令了。

    东线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原本吴佩孚的防线已经被突破，部队不断的溃逃，就连吴佩孚最精锐的督战队，（杀自己人用的）也跟着跑。整个部队可谓是一泻千里啊。原本吴佩孚这些士兵听到子弹呼啸着从自己身边耳边擦过时的声响，内心中不断的祈祷“我佛慈悲，耶稣保佑，无量天尊。子弹可得绕着我点啊。我上有八十岁老爸，下有三岁吃奶小娃……”

    也许正是这些人的真诚感动了佛祖，耶稣，无量天尊。让这片天地安静下来。还有些士兵以为自己已经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了。如果从高空俯瞰，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先是战胜的一方赶着战败的一方跑，然后跑着跑着战胜的一方也往后跑了。吴佩孚看得真切，本以为自己回天乏术了。如果这到防线破了，自己就只能龟缩武汉城。就算武汉城墙再高大也挡不住熊克武的大炮啊，最多也就守两三个星期就破城了。吴佩孚心里就纳闷了，这臭狗熊哪里弄来的好枪好炮。枪打得又远又快，像是德国货，炮的口径也出奇的大，一砸一个坑。好像也是德国货，这臭狗熊哪来这么多德国货，莫非跟德国人扯上了？看来自己也得抱紧点英国人这跟大腿才行。前些日子从英国人手里买来的枪支跟臭狗熊的一比，这简直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嘛，还有那两轮小铁炮，丫的，比红衣大炮强不了多少。这仗真是没法打了。吴佩孚一脸憋屈的打了这场稀里糊涂的仗。眼看自己一败再败，败到不能再败。可是这臭狗熊的部队咋掉头就跑了呢？居然跑得比自己的还快。这臭狗熊到底玩什么花样呢？吴佩孚脑子里也一脸疑问。

    在这个数万人交锋的战场上，如果不是满地的弹痕，和战壕里的横七竖八的尸体。谁也不会相信这么静谧的地方会是枪林弹雨，炮弹横飞的战场。天空中盘旋着几只想要啄食死尸的乌鸦，“啊啊”的叫着，似乎为这餐盛宴感到欣喜。

    熊克武骑在东洋大马上，阴沉着个脸，一言不发。整个队伍也跟着沉寂起来，没人敢说话，没人敢去询问为什么打胜了，还要撤退。老川军们都知道这个大帅什么样的人，如果在这位大帅愤怒到极点时，再惊惹到这活阎王，那就是大帅很愤怒，后果很严重！有些老川军清楚的记得，民国7年的时候，刘宇造反，拉走了大帅整整一个团的兵，那一天是血色的一天。大帅怒了，狂了，疯了。掏出配枪“砰砰砰……”打死了好几个卫兵。从此人们知道大帅要比梦中好杀人的曹孟德强太多了。

    熊克武的传奇一生进入了一个转折点，这个从革命党到大军阀完美转变的人。又重新回到了人生的最低谷。熊克武自以为自己虽然算不上是足智多谋，但起码是老谋深算。清廷没有干掉他，孙中山也被自己玩在鼓里，跟刘存厚闹就是逗小孩。没想到居然还让别人给算计了，怪事年年有，好像今年特别多啊。

    这支打胜了的队伍垂头丧气，让人看不出一种战胜者的傲气。反而是一种败兵的颓废。一眼望不到头的部队，很默契的达成了协议，就是不许说话。可怜一世英名的熊克武，打胜了要退，打不胜也要退，这样一种进退维谷的境地。重庆！刘备不也是兵败退白帝，一命呜呼假托孤吗！如今熊克武也踏上了这条道路。如何不让人心中抑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