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破镜而出(下)
北方魔都。 罗拔是王,但是所有的魔都不敢犯上。 某日,有魔说那个真魔被镇压在七十二祭坛,他们可以起义了。 等了好久,等了一年他们才敢起义。 起义很简单,他们只需要到大殿上把王从黑‘色’王座上推倒就行。 他们为了享受这种过程,他们选择步行。 昂首阔步,气势非凡,所有的起义者都是这样。 就在宫殿‘门’口,他们的头上又有一道影子。 他们抬起头,红‘色’的鲜血长袍,他不是他,但他还是真魔。 真魔道甲,被人说是真魔。 然而真魔终究是人人都怕的魔,所以他的存在成为了至高无上。 罗拔依旧是王,因为他是真魔的父亲。 从此罗拔一直为王,因为所有的魔都知道他是魔祖,魔的祖宗。 祖宗不需要有实力,只需要他的孩子都是魔就行。 ……………………………………………………… 南海真墟岛。 自从那天过后,祖甲就一直住在小竹屋内。 躺在沙子上,不论白天黑夜,不管呼吸的是海水还是空气。 宫‘门’海雪站在岛上最高的山峰,她以为他会回来的,但是这一等就是一年。 岛上变了,外‘门’大师兄在某日清晨沉入大海,听说是自己跑进去的。 宫‘门’海雪不在意,即使她知道外‘门’大师兄是在知道青心是从大海中获得力量后才进去的。 宫‘门’海雪静静的望着,她要再望三年。 ……………………………………………………… 浩瀚星空下的一条长街、 一扇黑‘色’古朴的大‘门’上有一枚小剑。 大‘门’里是一个很萧索的院子,两株高大的树木竖立在院子的东西两侧。浓密的树荫下,满是翠绿的长草,大树后方是几间年久失修的房子。 屋子里洁净如新,桌子旁坐了一个道人。道人中年模样,面相和善,只是道袍有些陈旧,灰黑‘色’,样式古老,似乎是死人衣饰。 道人手中正拿着一把刀,很锋利的短刀,形似匕首。 短刀之上,黄白‘色’液体夹杂着血丝。 短刀之下,有一个婴儿的头颅,婴儿的眼睛在流血,头颅已经被道人剖开。 婴儿睁开双眼,眼角含笑,嘴巴张开,‘露’出无舌无牙的口腔,口腔里乌黑一片。 道人身后出现几个妖娆‘女’子,个个笑颜如‘花’,双手在他身上‘乱’‘摸’。然后那几个妖娆‘女’子把他抬到桌前,让他坐下,面对小孩头颅。之后便化作几缕白烟消失不见,遗留下几根翠绿‘色’长草。 “道友最近安好?”那道人紧盯着头颅内部,腰有点弯曲,快要趴在婴孩头颅之上了。只见他似乎狂喜一样,专注的把那短刀从头颅里抬起。 一个佝偻老者突然出现在‘门’口,听到道人如此说,脸面有些伤感。 佝偻老者面‘色’黝黑,如同炭‘色’,浑身犹如皮包骨,几乎看不到‘rou’的痕迹。头发很少,呈灰白‘色’,眼睛黑的发亮,但是深深陷了进去。鼻子有点瘪,嘴‘唇’也不是常人的粉红‘色’,而是一种异常白的白‘色’,宛如人死后在水里泡了四五日的模样。双臂随意的被老者放在身旁,双手如同烧焦的骨头。令人惊奇的是,佝偻老者的衣服却极尽奢华,使用一种黑‘色’的布料制成,黑‘色’衣服上缕缕金‘色’浮云,在‘胸’口处还有一轮太阳。 老者裂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白牙,挥了挥像是枯木的手走了进去:“和一个死人说什么安好,若真是安好了,你还不是死了?”老者走起路来十分缓慢:“唉…地狱不再是地狱,以前地狱还是死人收容所,现在死人都无处可去。” “死人可怜,死人凄凉啊!”佝偻老者的声音也变得凄惨起来,竟像是哭悼死人的腔调。 道人将短刀伸至嘴边,轻轻‘舔’了几口,轻轻咂了几下,似乎回味无穷,突然像是明白什么一样。 道人感受到佝偻老者的鄙夷目光,似是没有了继续‘吮’吸下去的**,于是把刀放下。把沾染了孩子脑浆的黏湿双手在身上胡‘乱’的揩了几下。 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佝偻老者,然后指着那婴孩头颅说道:“这是婴孩头颅吗?这是天地‘玉’髓,生命之大补啊!”声音干涩,像是婴孩在桀桀大笑一般。 佝偻老者看着婴孩的头颅,生出无穷怒气,心中似乎也有了勇气,举剑指向那道人:“你是妖魔?” 道人重新坐回凳子上,黑灰‘色’衣袖一挥,桌上的婴孩消失不见,桌面整洁如新:“他们才是。” “地狱的太阳还是那么清冷吗?” “那紫月是否还是逢双才现?” “地狱有人吗?还剩多少?” 一连串的询问让佝偻老者沉默,坐在道人身旁,不再说话。 时间在黑夜里静静的流逝,谁也没有觉得可惜。 老人低首,在黑暗中伸出枯骨般的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骷髅状的铜镜,仔细的慢慢的颤悠悠的用袖子擦拭着,不时地抬眼看看佝偻老者。 等到老人擦拭完毕,他将镜子照向佝偻老者,一道影影约约的‘迷’雾飘向他的身体,老人眼睛放出黝黑的芒光看着镜子,等到镜子里出现一个威武昂藏、不可一世的男子身姿后,艰难的呼出一口气,满意的放下拿镜子的手。十分谨慎的把骷髅铜镜放回怀中,最后还拍了下干瘪的‘胸’口似乎才觉得安心。 “时间快到了。” “是吗?当初我们没有帮助黑川,懊悔千年,如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佝偻道人轻声点头道:“早已是死亡,何来偷生之说。”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一笑,哈哈大笑,在寂静的夜中极为的嘹亮。 道人为应天,佝偻老者为山子野。 ……………………………………………………… 地狱中。 血山血海,黄沙漫漫。 这就是灭掉曾经那些人,杀死七十一头魔的代价。 千手死了,一个人孤独战死。 兰台死了,他和天帝并肩作战。 火凤与血袍死了,因为他们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再杀死两个魔更加是辉煌的奇迹。 世界就是如此,充满了魅‘惑’不可知。 当初圣龙立轩来至地狱,追寻心中的路途,前往天外战场,意外的与天帝等人联手作战,杀死几多敌人,只是,今时今日,放出诸多魔王,却让他们迈入死亡境地。 若圣龙立轩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牵涉着那么多强者的生命,恐怕会变的犹豫不决吧。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迷’‘乱’,他已经渐渐失去真实的感觉。 恩怨情仇,你我伤悲,都像是夹杂在虚幻和真实之中一般。 黑川,到底是谁? 这个世界中的人,明白,可是圣龙立轩,却在‘迷’‘惑’。 因为‘迷’‘惑’,所以‘迷’失。 曾经的黑川主宰活过来了吗? 他是否活在黑川的国度? 也有可能只是异想天开,所有的所有,都如同梦幻泡影,只是一厢情愿,只是红衣男子施展的环境。 ……………………………………… 祭坛之下血池中。 黑‘色’的小剑在圣龙立轩的额头忽闪忽灭。 “你还在?” “一直都在。” “我是谁?” “你是你。” “所有人都把我当做是你。” “但你依旧是你。” “我是谁?” “光‘阴’。” “为什么这样说?” “血‘色’的太阳,紫‘色’的月亮,月与日相融叫做光‘阴’。” “我无父无母?” “可能吧。” “哦,我会疯狂地。” “如你所愿。” 圣龙立轩愤怒的仰首一剑,一道血‘色’剑光出手,然后他看见了天空。 “这是哪里?” “人间。” “不是地狱?” “也是。” 天空上有一轮血日,一轮紫月。 死亡时代,人间各族组成联盟共同抵抗‘混’沌。 很多勇敢的人死去,他们的血‘rou’化为太阳,他们的骨骼化作月亮。 血‘rou’是红‘色’的,骨骼是紫‘色’的。 当年占卜者为这两轮日月占卜:岁月深处,日与月相融叫做光‘阴’。 “他们是为了什么?” “生命。” “什么是生命?” “时间。” “那他们在等待什么?” “地狱的日月快要相融,那是它们生命中最虚弱的时刻,他们要把这两轮日月摘下。” “你愿意?” “不愿。” “所以?” “我走了。” 黑川离开圣龙立轩的身体,他要去继续当年未完成的大战。 圣龙立轩看着东方,他的眼角含泪。 地狱的血日和紫月慢慢重合,一株血‘色’小树在他们上方慢慢生长。 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人,黑川眼角含笑,嘴角扯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他的后方是应天和山子野,他的前方是他等待了许久的猎物。 应天老人手中拿着那面镜子,白‘色’的骷髅铜镜,他把镜子照向黑川,镜子里空无一物,因为他已在那里。 山子野手中拿着短刀,他的身体是婴儿的躯体,那个婴儿头颅是他自己的头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吮’吸自己的脑汁,他想知道,自己如何能让自己快乐一点。‘吮’吸自己的脑汁让他很快乐,因为脑汁是腐朽的。因为现在头颅里空无一物,所以他将头颅重新安在在自己的躯体上,脑袋里一片清明,他看到了所有的敌人。 曾经的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有妖、有兽,但是他们都一样,因为他们的眼睛充满**,满是沧桑。 他们看着那颗红‘色’小树,其中有一个老者嘴里发出少‘女’的声音,他是那个给予圣龙立轩乾坤鼎的老妪,他以为圣龙立轩才是主角,他在赌自己会失败的可能。只是没有想到,宿命决定曾经的主角永远是他们的主角。 黑川拔出背后的那柄剑,很大、很宽、很长,血红‘色’的。 “有四种禁忌之术,今天我就让你们欣赏一下我从未对你们用过的千年祭的风采吧。” 所有人的眼中都有着恐惧,他们知道,今天会死很多人,或许是所有。 一八卦阵图载着他来到日月之下,然后化为灰飞飘散,因为它的使命已经完成——护他千年,载他归来。 血‘色’小树下,黑川将剑缓缓地、慢慢地‘插’向自己的眉心。 血‘色’小树瞬间伸展为参天大树,血‘色’的遮天巨树。 一道道血光从血树身上‘射’出,黑川被圆形的血光包围着,有鲜血在一滴滴的滴落。 “浮生事,苦海舟,‘荡’来飘去不自由; 肯回头,是岸边,莫待风‘波’坏了舟。” 黑川在血球里疯狂癫笑,所有的人无法动弹。 “逍逍遥遥,高出尘寰外; 喜喜笑笑,盘桓水石中。” 黑川走出血球,血球化作一滴血涌入他的眉心,他的身体变得透明,因为他完全是由血组成的。 黑川的眼睛里剑光闪烁,当然也有那些人绝望到扭曲的面孔。 一道剑光,黑‘色’的,泛着血‘色’,无比巨大,笼罩了所有人。 天空被血铺满了,所以圣龙立轩看到血一样颜‘色’的天空。 黑川背后的应天与山子野,自嘲的笑笑:“这里是不需要我们的,我们走吧。” 那一夜,地狱与人间的天空各升起了两轮日月。 地狱的两轮日月里有一个婴儿在玩‘弄’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嘴角含笑。这么多年来,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这个世间了。 另外的两轮日月里只有一面骷髅镜子,镜子里有一个佝偻老人在仰天大笑。这么多年来,他终于可以把腰‘挺’得再直一点,再无愧一点了。 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祖甲。 当然,还有黑川。 ………………………………………………… 身穿血‘色’长袍的道甲来到登仙阁,那里邪陌在等着他。 “现在?”罩在长袍里的道甲依旧如此清冷,或许他真是君子。 “只能是现在。”邪陌看着手中的黑鞘紫‘色’长剑。 道甲站在崖边,旁边有寥寥檀香雾气升起。 邪陌深深呼了一口气,望着道守后方的悬崖说道:“那么你便死吧!” 禁忌之术,一道血‘色’剑刃从邪陌身上涌出,一道又一道,一共九百八十一道。 邪陌虚脱倒地,道甲力竭掉落悬崖。 邪陌趴在地上绝望的笑着,他是邪魔。 会读书的那个疯子携着道甲来到他的身前。 “笑虚生死‘浪’,名利空白战。”然而这道苍老的声音里有着疲惫。 从此,独‘玉’山峰上有了一柄紫‘色’长剑,剑下是枯骨。 峰下,一个白发老者在看书,只看不读,旁边烟雾缭绕。 一个黑衣黑发少年抱着一个婴儿坐在一座枯坟面前,正在细细的饮酒。 他知道,他不是魔,魔已经死去。 真魔是道甲,也是千年魔都的王的子。 ……………………………………………………… 地狱变成了沙漠。 一座高耸入云的黄‘色’山崖上有一口棺材,棺材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色’枯骨衣的青年,他的腰间系着一柄水墨‘色’长剑,他的灯被他点亮放在棺材里。 走下沙漠,来到一座废弃小木屋前。 青年跪下,他的手在沙中‘摸’到一柄墨‘玉’短剑。 他看到那个白‘色’宫殿,宫殿上的火凤凰已经消失,还有那个血袍男子。 天空,所有的头颅变成了乌鸦,他称它们是冥鸦。 “曾经战者的灵魂已融入天空,你们现在只是乌鸦,或许你们会很幸福。”青年默默沉‘吟’。 那一天,地狱里所有的黄沙被聚集在一起,留下无垠的黑‘色’巨石。 黄沙凝聚成一条长河,只是无法下沉。 青年右手朝天空狠狠一抓,人间的诛魔王与他的五百战士、七十八使者惊慌失措的看着棺材下的青年。 月尘的身上飞出三颗宝石,月尘和他们化作血‘rou’融入黄沙,于是地上有了一条河,那条河叫黄泉。 那座高耸入云的黄‘色’山崖在后世的某一日被人叫做望乡台。 黑‘色’的宝石化作了奈何桥; 蓝‘色’的宝石化作了三生石; 红‘色’的宝石沉入地底,衍生十八层,叫做地狱。 绿‘色’的宝石化作一个少年,他叫寂天,他称自己是主宰生死的圣徒,别人喊他为死神。 那个身穿枯骨‘色’长衣的青年叫做地狱之主,他经常背着棺材去往人间寻找那些外表是君子,内心是魔的人,他将他们打落地狱,那里他是主宰。 也许他已经反上大世界,成为人间的主宰了。 某一日,他来到人间南海真墟岛。 自从那日大战之后,这里茫茫一片白雪,岛上的人都走了。 然而最高的山峰上还有一个‘女’子,她叫宫‘门’海雪。 她静静的望着他。 后来,奈何桥畔有了一个卖汤的老婆婆,她叫孟婆,也叫海雪。 ………………………………………………………… 只是,这个男子是谁? 世界像镜子般破碎,圣龙立轩盘坐在广袤的草原上,脸‘色’沧桑,睁开眼眸,望着跪倒在身前的红衣男子,轻声道:“谢谢你让我经历了这一切!” 红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圣龙立轩,没有作答,没有失败的悲伤,只有处之泰然和理所当然。 “错‘乱’的世界让你更加明白了吗?”男子盯着圣龙立轩的眼眸问道。 圣龙立轩不说话,缓缓起身,只是浑身乏力,只能将担在膝上的长剑举起,当做拐杖扶着站起来,以剑拄地,居高临下的望着红衣男子,道:“应该是明白了吧?” 红衣男子微笑,缓缓摇头,无可奈何的低沉着嗓音道:“你和那个该死的索邦智者一样,总是神神叨叨的,但是我很开心,因为你明白了!” 圣龙立轩迟疑一下,说道:“灭世之战,我在等待。” 红衣男子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头颅缓缓地下,化为血雨飘向空中。 有白‘玉’宝塔从天而降,圣龙立轩举起手来托住宝塔,回到现实。 百变广场不远处,圣龙立轩消失和出现的时间间隔几乎没有,因为没有人能够察觉到。 但是刘子琪等人都感受到了圣龙立轩的变化。 这种变化,来自灵魂!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