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城
演员耍在牌这事儿周政看过不少,直接砸自己身上来的还是头一回。【】 他秉承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变脸似的换上谄媚的笑。 他心里呼天抢地骂着娘,面上装孙子装得信手拈来:“楚楚啊,我说拍戏本来就累,你还得分神去自己想台词,这事儿做不过呀,照着杯子念多省事,你说是不嘿嘿。” 杜楚楚学着周政的样子嘴角一歪:“呵呵,周监制,你当我瞎呀。” 说完她也不看周政脸色,扭着腰踩高翘似地踏着锥子似的鞋跟哐哐到场边打电话去了。 周政顿时一脸苦逼地想:这就给她干爹打电话去了!尼玛这好演员沉龙潜水,耍大牌的野鸡却是层出不穷。 他眼看着这部戏要黄,绝望看着装导轨的场工放空灵魂,剧本他不可能改,可不改,这戏就得打水瓢…… 那头杜楚楚喋喋不休地说着电话,她身后不远处另外三个演员已经熟悉上了,在聊天,拿着台本津津有味地对起戏来了。 周政余光看着杜楚楚,脑子里演着自己冲过叫她爱演演不演滚蛋的痛快画面。 “你前天晚咋不接我电话?”杜楚楚嘴里喷出nongnong酸气,“那晚我整晚睡不着,就惦记着这雷打得跟放鞭炮似的,你肯定睡不着,结果你电话不接,我早饭都吃不下!” 电话那个头是把有点不耐烦的声音:“睡不着正好,我最近不找部戏给你拍了么?睡不着起来背背台词。” 杜楚楚眼神一滞,随即又回复正常,捏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 电话那头补一句:“你不知道我忙是吧?杜楚楚,你给我安分一会儿。” 杜楚楚心想这是要糟,金主开始烦自己了,她就把那股气一沉,换上娇滴滴的声音。 “人家就是想你嘛!这不才打电话给你么!”杜楚楚笑,眼里却没有笑意,“你是生气我吵着你了么?我这不想听听你声音然后就去拍戏嘛……”她眼珠一转,嗲着声说,“不过那戏我的戏份不多,我拍完自己那部分,就闲下来了,一闲下来,就想你了嘛……” 周政刚好游荡到附近,静静地听着她装逼,差点没上去把她手机砸着稀巴烂。 杜楚楚还记得当初就为着家里欠着几十万块,她才跟了这五十多的老家伙。 每当她不着寸缕地跪在那老家伙面前,面对那软趴趴的东西,心底的厌恶一下冲上喉咙。 可是对方给她吃的穿的住的,她还靠着这老家伙接济的钱给家里还上了债,可她看这副德性就是烦! 没用的老东西!要不是看中他的钱,她还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货色身上! 可是她还没找到下家,眼下只能屈服。 杜楚楚来京城混了这么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智商。 她电话刚放下,周政就假装匆匆走过刚发觉她的样子,赶紧上去递台阶:“哎呀楚楚你在这儿呢!太好了!我以为你走了,我这还准备出去找,刚才你电话打不通。” 杜楚楚僵着脸,想着还是算了,就说:“我刚才打电话呢。” 周政想着这玩意今儿可以不适宜演戏,直接就说:“要不,楚楚你看,今天咱们拍的这场还没你的戏,要不要你先休息一下?” 他刚才去协调过了,导演也看不过眼这种货色,就说今天可以先不拍她的,免得她拖慢了进度。 导演是新导演,有才,缺钱,压不住杜楚楚这种皇亲国戚。 周政的剧能带旺人,他就指着这戏再战江湖,跟周政商量商量,忍了。 周政手里捏着展颜的剧本,自发把自己提升为展颜的守护神,任何人不得玷污这剧半分。 有他在,标点符号都不让改! 杜楚楚也不想在这情况下开机,捻着包踩着高跷麻利滚了,她去买了几套遮不住关键位置的睡衣,老家伙今晚会来她这里。 “怎么样?惊喜吧!”她深情款款地看着老家伙,“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何阳就爱她这种识事务的,双臂抱胸,等着她来服侍。 杜楚楚小时候练过舞,现在每天都在练瑜珈。 何阳被她包围着,觉得这层层叠叠的十分痛快。 他为了这小玩意,吃了不少别人介绍的偏方,不整个半小时以上不罢休。 杜楚楚虽然心里恶心老家伙,不过这灯一拉一关,哪个不一样? 更何况,老家伙似乎死要面子不知道吃了什么,她也隐隐尝出些痛快来。 杜楚楚趁着老家伙痛快,伏在他胸口松驰的皮上娇嗔:“对了,听说这编剧可厉害了,只是个高中生呢!剧本丁点儿不让改,面子老大了!” 何阳不想再跟这花瓶废话,说:“剧本嘛,我看过,咱们这广告插.入得挺好的。” 他说完就转身要起来,被杜楚楚一下缠住腰,俯身在他耳边说:“可是人家都没什么戏份啊,我那小姐妹是女一号呢,下会我准被她笑。” 何阳“啧”的一下:“你这也是女一号,四个主角,我的广告不少,你就别想着在这里头兴风作浪了。” 杜楚楚无比心塞地想继续说,张了张嘴就放弃了。 老家伙的生意她不敢多嘴,自己说什么都被他打太极推了。 她默默走进浴室,花洒洒下来的水幕下她眼泪哗啦啦地流,不知道自己到底图的什么! 她激动得手指头都在抖,心想:我要当女一号!独一无二的女一号! 第二天杜楚楚就神采奕奕地进组去了,第一场就是四个人的宿舍戏。 这是标准的四人宿舍,每人一张床,上床下桌,桌边有个木衣柜。 其中一个人的衣柜和旁边另一张床的衣柜是挨在一起的。 这场说到其中一个室友的电脑不见了,说是杜楚楚扮演的角色给偷了。 但剧情最后的安排,是电脑掉进了衣柜和后面墙之间的缝里。 室友一沮丧地垮着肩膀:“当时我就懵了!这么大个的家伙掉下去也没听着声音,当时我立马翻下床,差点儿没把衣柜拆了,影儿也没见着!” 另一个女主角还是邢紫,她蹲下去看柜底。 室友一在她头顶上说:“我找过了,当时我和娟子一起把床移了出来,里面除了灰尘毛都不多一根!” 邢芷就按照剧本上来,趴在满是尘的地上,头也不抬:“我先把电脑借你,你赶紧做论文,还来得及!” 室友一几乎不能出镜,双手捂着眼晴鼻子抹泪:“来不及了,明天就答辩了,没数据我咋说话?没了没了……” 本来这时应该是杜楚楚入镜,然后跟邢紫一起安慰室友。 接着就是三个女孩一起熬夜,对着堆得高高的资料熬了一晚上的快镜。
可杜楚楚不干了,她向前一跨步,全身档在还趴在地上的刑芷。 她也不照剧本来,对好机位拗着自己的尖下马,说:“当时你宿舍几个人在?” 周政看着她这劲头,跟导演来个面面相觑。 室友一是个经验丰富的配角,导演不喊卡,她就接茬演下去,能多话几句台词,她乐意。 她就说:“另外俩人周末回家了,就我跟娟子在。” 杜楚楚煞有介事地接上:“会不会是你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个不留神把笔记本给蹬下去了?当时娟子也在睡吗?你不是说她给吓醒了吗?哎呀我就说你该装个蚊帐什么的,学校超市有得卖,最近还在搞减价大酬宾,要不我去替你买吧,你在这儿重新写份论文,写得也安心点儿。” 邢芷在地上差点没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周政双手捂脸,这特么演的什么玩意儿! 青春励志剧瞬间成了大妈生活剧! 导演往后一靠,小声问:“这可怎么办?” 邢芷敬业地趴着,心里嘀咕着剧本似乎不一样了,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政手里那份剧本被他揉成了菜干,最后一咬牙,摆了摆手。 导演琢磨着这是由着杜楚楚还是停下来的意思。 周政自己就拿起导演手里的喇叭吼:“卡!” 把导演自个儿都吓得抖三抖。 周政知道这事儿不能怪导演,国内现在的情况就这样。 新导演压不住大演员也被胡演乱走位过,都不敢吭声,受的气都就着剧组半瓢饭半瓢油的快餐吞了。 当天的戏也没法拍,甚至杜楚的戏被不停安排着改期。 杜楚楚几乎天天都烦何阳,何阳也没法子,本来他就是不想这小东西整天粘着烦自己才给她安排个角色拍戏。 可眼下她比没戏拍的时候还闲,于是这事儿又压到了周政头上。 周政实在没法子,也不愿意人家改展颜的剧本,弄得何阳以撤资威胁,剧组顿时停工。 没过几天,看场子的又跑来烦周政,说是搭了这么大个棚,十天半月没开戏了,这还拍不拍,不拍就结钱好让他把地儿租给别人。 周政只能先拖着这边,哄着那边,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让他更烦的是,他发觉自己越是烦,越是受了委屈,就越是想见展颜。 可他没脸见展颜,这种反复的矛盾让他备受煎熬,甚至颓废地想找其他方法解决。 好几晚他又梦见了展颜,自己最后抱着手机屏幕解决了洪水般的欲.望,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一地的卫生纸呜呜地哭。 他觉得自己有病,有瘾似地,背着一身罪恶头也不回地跳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沉沦,没人能拉他一把。 终于,这事儿展颜还是知道了。 展颜也是接到系统发布的任务,让她给周政打电话。 而她在老师们疯狂地下发的试卷堆里回过神来,发现周政也差不多一个月没给她打电话了。 这通电话,周政在电话里说话干巴巴的,扯东扯西,最终还是被展颜问了出来,招了。 展颜想了一会儿,笑了:“你还真别烦,杜楚楚真是个让这剧爆红的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