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差别
半晌功夫,秦妤方才躬身站起,缓缓喘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渍。 放下手里的抹布,秦妤有些疲惫的坐在被擦拭的几乎一层不染的桌椅上。 而地面,则是一块儿块儿被染黑的抹布。 环视四周—— 窗台的木头依旧腐朽,但是却并不脏乱,床帐子也被秦妤一一揭下,预备着这几日得了空闲儿去洗一洗。 地面堆积的尘土,也大致被她清理了一次,虽然还是脏,但比之前要好得多了,此刻黑亮亮的一片。 不似童芮的丫头房,屋内地面铺设着软软绵绵的绒毯子,大约府内所有主子的下人房都没有这么寒酸的,当真是捉襟见肘。 她算是被童老夫人送来的,玲怀是童瑶的贴身大丫头,她有什么事情定然还是要请示她的。 可,就算是玲怀不打扫房内,如她所说的,另外两个丫头在做什么? 秦妤叹了口气,起身,吐了两口气,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归置整齐,而后便出了小屋,要先去和主子童瑶请安才是。 可这一出了下人院子,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秦妤是被眼前的景象气了个不轻。 不远处的小树林下,丫鬟屋子前不远的小凉亭里,那坐着的可不是玲怀? 圆圆白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举止矫揉造作,此刻正和周身的两三个丫头说说笑笑着,好不开心。 贴身大丫头偷懒能做到这里上也是独此一份了! 童瑶身边除却玲怀还有谁?玲怀若是不伺候,那童瑶事事岂不是要亲为? 那厢,玲怀似有所觉,停下笑笑嘻嘻的表情,忽而侧过脑袋看向秦妤这边,脸上瞬间就凝固了,只瞧秦妤对她莫名一笑,前者显然看向秦妤的眼神就显得不那么友好了。 秦妤内心失望,愈发的对童瑶这个大小姐感到前途暗淡。 前一世,童瑶后来怎么样,她到底记不清楚了,只晓得童瑶最后被童大夫人嫁给了地方知府,是一四品小员,且不知后来过得如何,要知晓,童瑶十七岁的时候,童府已经是二品大员了,如何一个嫡出长女怎么能嫁给四品? 反观童芮,随着地位的水涨船高,母族的强大,最后连带着她一起进了侯府,成为了侯府二夫人,稳稳当当的一世荣华富贵享不尽。 “走罢——” 不过片刻,在秦妤打量的视线里头,玲怀便不大愉悦的走到其面前。 秦妤点点头,躬身行了个礼。 玲怀垂首见秦妤的一番姿态,翻个白眼儿,不禁撇了撇嘴。 ……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秦妤垂下脑袋,微微俯身,恭敬而有礼的道。 童瑶的小院儿坐落在偏僻的西边,童老夫人的院子在童芮院子一旁,正堂在中央自然不必说,童芮的院子靠在童老夫人最近的地方,鸟语花香,柳绿成荫,除却几个长辈之外,绝对是庶女里头最好的。 单单上一辈子,秦妤就在童瑶的房内见过多少的金银首饰,那才当真是荣华富贵,叫人艳羡,屋内所有的桌椅、帐子、书籍、笔墨,都是从京师里头一等一的铺子挑选过来,青瓷丹青的茶盏,都说人养玉,玉养人,莹润玉饰,精致勾勒的每一个物件儿,都是名贵不已。 纵眼一瞧,秦妤内心尽管已是知晓事情如何,却不免还是遭受了现实的冲击。 童瑶的屋子,桌椅暂且不说,就是连梳妆台上的首饰和胭脂盒子都没几个,窗子木梁还是前几年岳阳城早就不用的檀木,桌子上哪一套青瓷茶器,虽然洗涤干净,却依旧显得破旧了。 不用深想,她身为一个嫡女,却是比庶女过得还不如了。 久久未曾有声音响起,宁静的屋内只是响起淡淡书页翻动的声音。 秦妤又道:“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玲怀站在一侧,斜眼看着秦妤,心中戏谑:做个什么样子?指不定多讨厌大小姐呢,以前来这里伺候的奴婢哪个最初不是恭恭敬敬,最后呢? 她们小姐也不是什么爱争爱抢的性子,要不怎么处处被二小姐压了一头儿? 像她这般忠贞的丫头哪里还有? “来了?”女声泛着淡淡的沙哑,但其中却又透露着股股的清亮。 秦妤却是皱了皱眉头。 “这院儿里头没什么好的,既是祖母叫你来的,玲怀,你去安排着让她做点事情罢。” 秦妤缓缓抬起头。 原本印象中不甚清晰的面目,此刻无比清晰的显现在她的眼前。 苍白几乎接近透明的肤色,童瑶的脸颊没有一丝余rou,也没有上胭脂梳妆、就那么如同一层白皮一般贴在骨头上,眼睛圆圆大大,薄唇微抿,发丝乌黑,却只是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垂在肩膀。 而末梢的发尾干枯毛躁,并不亮丽。 她身上的衣服晃晃荡荡,明明没有风过,却已然宽大,拿着书的手腕细若竹竿,依旧苍白。 童瑶身为嫡出小姐,本应该漂亮的一张脸,此刻却生生因为瘦骨嶙峋显得有些可怖,一袭柔绢拽地长裙,两抹月牙白的对襟,华贵的衣裙穿在身上却并不美丽,丝毫没有高贵的气质,只是越发的显得瘦,除了瘦还是瘦。 那衣衫,也算是秦妤今儿见到童瑶所有的东西里比较好的了。 寒酸。 秦妤对此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寒酸。 但童瑶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显得不慎在乎,屋子、首饰、衣物、仿佛任何东西对童谣来说都比不上那一本书的重要。 童瑶说完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没有下文,垂下脸颊,又安安静静的看她的书去了。 奇怪。 秦妤眉头越发的紧皱,双眸细细的打量一番低低垂首的童瑶那苍白的面容。 “走罢。”有什么好看的,小姐还不就是那个样子,还成瞧出什么别的不成? 玲怀有些烦躁,打量了一眼秦妤,催促道。 秦妤不好违抗玲怀,因此也没有多和童瑶说上几句话,匆匆便行礼“奴婢褪下。”转身便随着玲怀出了屋子了。 一踏出屋子,玲怀便朝四周看了看了,手指一指,道:“罢了,你便随着那两个丫头每日扫扫院子,送送饭菜罢。” 秦妤看向院子内正在蹲在地面,垂着脑袋默默除草的两个丫头,心里更是沉重。 除草这样的杂事,嫡出小姐的院子竟然一个园丁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