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接风洗尘3
与前朝的正阳殿内那筹光交错、歌舞升平的喧嚣不同，赤冰国皇宫内院，赤冰国历任皇后居住的宫殿——怡馨宫抚沁殿的左暖阁内，此刻虽也是一派的灯火通明，座无虚席，气氛上却相对前朝的正阳殿要沉静许多。 满地都铺着厚实羊毛毡的暖阁内，阁内四个墙角里置放着的那个火炉里，此刻均燃着猩红色的炭火，四个火炉旁依旧分别站着一名粉衣宫女守着炉火。 进门右手那面墙壁下正中的位置摆着的，那张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铺着一层看上去就十分温暖的狐裘坐垫的宝座上，梳着双刀髻，髻上簪了数支嵌红宝石赤金簪，两侧耳垂上戴了一对赤金嵌明珠耳坠，身穿明黄色齐胸襦裙，裙上各处都用金线绣着凤纹的上官媚端端正正地坐在宝座上。 年逾四旬，且容貌平平，梳着元宝髻，髻上簪着几朵蓝色珠花，两侧耳垂上戴了一对青花瓷耳坠，穿一身单调的紫红色曲裾深衣的兰芳侍立在宝座一侧。 兰芳一如往常一般面相恭敬，双眸微垂，双手交叠着轻贴在腹前地站着，如同一尊雕像。 暖阁中，也就是宝座下面，左右两侧排列齐整的上等金丝楠木靠椅上，一众在赤冰国六宫中有品级，且上得了台面的宫妃们满满当当的坐着。 一如之前冷晴初见这些宫妃们的那日一样，今日，这些年龄层次差距颇大，但统一身形窈窕、容貌艳丽的宫妃们，亦是人人涂脂抹粉地妆容精致、衣着华丽得花枝招展。无论从暖阁中哪个角度望过去，都可勘称好一副“美人斗艳图”！ 在座的每名宫妃手边的金丝楠木小案上，又各摆着一盏青花瓷茶盏和一叠小吃，如此待遇，堪称细致周到。 这些宫妃们身后，皆站着一名年龄相仿，都是十六七岁模样，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粉色珠花，穿一身粉色曲裾深衣的宫女。每名宫女都垂着头，双手交叠着轻贴在腹前，神态皆是统一的恭敬。 因自古长幼有序，无论是按照年纪，还是份位，在场的其她宫妃们谁也没那个资格坐在宝座下面，暖阁中左右两侧排列齐整的上等金丝楠木靠椅上首的位置上。因此—— 坐在宝座下面右边首位上的，是梳着抛家髻，髻上正中簪着一只用赤金制成的孔雀，孔雀开屏，惟妙惟肖。发髻四周则簪了数支赤金嵌南海珍珠蝴蝶步摇，两侧耳垂上则戴了一对羊脂白玉雕琢的牡丹花耳坠。穿一身橘红色齐胸襦裙，裙上各处都用彩色丝线绣着盛开的牡丹，每一朵牡丹都宛如真的牡丹一样娇艳欲滴，身居皇贵妃之位的——陈玉华。 坐在宝座下面左边首位上的，与陈玉华面面相对的那名宫妃，是梳着灵蛇髻，髻上正中簪着一支金丝潘云嵌南海明珠发饰，发髻尾端吊着两只金珠，两侧耳垂上则戴了一对碧玉葫芦串明珠耳坠。穿一身纯粹的水绿色齐胸襦裙，身居四妃之首，德妃之位的——莫文兰。 而其她的宫妃们，无论她们在炎武蓝那里受宠与否，有无子嗣，一应依次按照她们的份位排座。 与左右两侧的座无虚席不同，暖阁中的空地上，一前两后地站着三人—— 但见为首那名女子身姿盈盈而立，脚踩大红色缎面并蒂金莲绣鞋，身着以金丝绣着“百鸟朝凰”图案的大红色嫁衣，双手交叠，以掌心轻贴于腹前。 再往上瞧，一顶镂空雕琢而成的赤金凤冠规规矩矩地戴在那名女子的发顶，冠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孔雀，凤冠正前方则垂着十二条细致坠链而成的赤金链。可即便如此，也遮挡不住女子那张绝世惊艳的容颜—— 便是用“一颦一笑一捧心，一国倾废一霎间，一船一浆一生伴，一日归来一湖烟，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徽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来形容那名女子的容颜，都不为过！！ 有此风姿绝色的女子，当属如今的天成大陆第一美人，燕国最受宠的十公主，皓月公主——燕清秋是也！ 而燕清秋身后，一左一右地站着穿一身绛红色宫装的玉荣夫人，以及穿一身宝蓝色宫装的玉灵夫人。 在燕国，撇开燕清秋这位无比尊荣的皓月公主不提，便是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二人，那都是可以在燕国各地横着走的人物！但眼下，她们毕竟身处他国之地，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收敛的时候就得收敛起来！ 是以，尽管燕清秋三人虽站得身姿笔挺，仪态尊荣，即便在这一群身穿华美宫装的宫妃之中，也不掩她们那身雍容华贵的气质。但眼下，三人却十分默契地微微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们身前的羊毛毡地面。 须臾，安静的左暖阁内，只听得一个温润的女子声音，用似笑非笑的口吻如是道：“皇后jiejie真是好福气啊！未来儿媳竟生得如此貌美如仙，与咱们的太子殿下那般皮相到是委实相配呢！” 口吻似笑非笑，话语似讽非讽，委实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语意。 那厢，端坐宝座上的上官媚闻言，却是面上带着温和笑意地看向了说话的陈玉华。 并未深及眼底的笑意，虚情假意，尽浮于表。 须臾，就见上官媚笑着启唇，如是笑道：“meimei真是过谦了，meimei的姿色，可是连本宫都自愧不如的。煦儿到底是本宫的‘独子’，本宫自然是知道煦儿的皮相的。真要说起来，煦儿长得好是好，可煦儿终究是个男子，还是远不如meimei的‘独女’生得貌美的。” 耳听着上官媚如此刻意强调“独子”与“独女”二词，在座的宫妃们不傻，知道这是上官媚和陈玉华又在拿她们各自的子嗣较劲儿了，于是乎，在座的一众宫妃们均沉默垂眸，喝茶的喝茶，吃小点的吃小点，总之就是没人去接上官媚的话。 开玩笑！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是当朝皇贵妃，除了身居四妃之首的德妃莫文兰外，她们这些无权无势且份位低下的妃嫔谁敢开口就是谁想找死啊！ 在一片诡秘的静谧之中，便见坐在宝座下面右边首位上的陈玉华，微微仰着脖子，目不斜视地与坐在宝座上的上官媚对视着。 片刻后，陈玉华如此抿唇笑道：“皇后jiejie真是谦逊，太子殿下的美貌，就算放眼咱们赤冰国，那也是绝无仅有的姿色呢！” 陈玉华的话音落下，在座的一众宫妃们更加静谧了——用“美貌”和“姿色”两个词来形容堂堂太子殿下的容貌……皇贵妃这不是暗地里骂太子殿下女气吗？！！ 那厢，上官媚闻言，依旧笑意温和地看着陈玉华，语调温和地道：“meimei这是说的哪里话？皇上乃真龙天子，是站在我们赤冰国巅峰的男人，皇上的姿容自然是不俗的。想来在座的众位meimei们都知道，煦儿的相貌，九成半像了皇上，只有那微不足道的半成才像本宫，因此，煦儿的姿容也定然是不俗的。毕竟，煦儿他可是皇上的皇嫡长子呢！meimei如此说，莫非meimei觉得，煦儿有此等惊为天人的容貌，可是不妥？” 上官媚此话一出，愣是直接把事件上升了一个层次—— 太子殿下长得像皇上，这是全赤冰国皇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事，如果皇贵妃敢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那皇贵妃说的可就不再是太子殿下，而是她们赤冰国的皇上了！ 于是，在座的一众宫妃们不敢再观望上官媚与陈玉华那方的“战况”，纷纷扭头看向他处，唯恐下一个牺牲在上官媚与陈玉华的斗法之下的就是她们！ 不出众人所料，就见陈玉华默了一瞬，而后嫣然一笑，道：“瞧皇后jiejie这话说的，meimei哪里是那个意思！meimei是想说，太子殿下和燕国公主当真是世间难有的绝配啊！不论是身份还是相貌、身姿，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能如此与太子殿下登对的女子了。” “meimei早如此说，本宫不就明白了吗？也就不会有先前的误会了不是？”那厢的上官媚依旧笑得温和，出口的语气亦是柔和依旧。 与上官媚隔空相视，陈玉华同样笑意不减，声调温润不变：“是meimei嘴拙，竟无端地让皇后jiejie会错了意。” “罢了罢了！”上官媚闻言，却是十分大度地摆摆手，面上笑容依旧。 “皇后jiejie大度，meimei真是望尘莫及。”陈玉华同样依旧笑得嫣然，鬼话连篇得脸不红气不喘。 不过，尽管陈玉华面上笑意妍妍，声音也温润柔和，可那种“打碎牙齿和血吞”的心情，在座的一众宫妃们却是想法一致地深有所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