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场宴会3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宋·柳永。 ** 在燕博离开后,便有九名梳着垂挂髻,穿着水绿色交领襦裙的小宫女束手垂头地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大殿中,沁水也在其列。而按照白天里设计好的,沁水直接走到了殿中的主位旁候着,只等到宴会开始的时候,被燕博点名去给那位大章国太子倒酒。 等到伺候酒宴的小宫女就位了,宴会的客人也就开始一一登场了。 最先到场的一位客人,是大梁国储君梁笙德。 安静地藏在殿中主位后的那扇纯木质屏风后的黑暗里的冷晴透过她面前那扇屏风上那细小的镂空看见燕博笑着将梁笙德迎进殿中的时候,冷晴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梁笙德和燕博关系好一事,冷晴昨天在大梁国行宫的时候就知道了。 燕博将梁笙德领到殿中右侧的第一张桌案后坐下后,与梁笙德笑语了几句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燕博又笑着将一名女子迎进了殿中,并将那名女子安排在了殿中左侧的第一张桌案后坐下了。同样与那名女子笑语了几句后,燕博就又离开了。 这方,透过她面前那扇屏风上那细小的镂空,冷晴看见在燕博离开后,各自坐在殿中左右两侧的第一张桌案后的梁笙德和那名女子互相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无声却又不失礼貌地朝对方致意。 因为早就认识梁笙德的关系,燕博又还没有返回,冷晴这会儿就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坐在殿中左侧的第一张桌案后的那名女子身上。 冷晴先注意到的是那名女子身上的衣着,怎么说呢,冷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名女子穿的那身衣裳很有种黎族风格—— 头上缠着绣着精致花纹图案的头巾,上身穿着由三至五幅素织的布料缝成的衣襟绣着花纹的贯头衣,下身穿着绣着精致花纹的长式筒裙。两侧耳垂上各戴着一只流苏银耳坠,脖子上戴着一串银饰,双手腕上各戴着一只银手镯,这可不就是黎族妇女的装扮风格吗? 再看那名女子的面容——纤眉若柳,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挺直的鼻梁,两瓣不薄不厚的红唇,如玉瓷般光洁的肤色——完全就是位大美人啊! 至于那名女子的年龄…… 好吧!在这个年龄可以逆生长的异世,冷晴是完全看不出来那名女子如今有多少岁的,只能大概估计到那名女子应该不算年轻了,但要说年纪很大应该也不至于,毕竟那名女子的眼角只有一丝丝鱼尾纹,而且很不明显。 按照冷晴的估计,那名女子应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不过事实上…… 冷晴想了想,天成大6上以女子为尊的只有一个凤鸣国,而据炎子明所说,凤鸣国现任皇太女凤冷馨早在十年前就莫名失踪了,谁也不知道那位皇太女去了哪里。 又因为凤冷馨当年失踪的突然,十年前的那次秦山九国十年一次的聚会就是凤鸣国的一位女王爷临时赶到秦山救的场。 十年过去,凤鸣国这位皇太女至今还处于行踪不明的失踪状态,因此今年能来秦山参加九国聚会的,依然是凤鸣国的某位皇亲国戚了。 又因为燕博白天里说过一次其余七国储君与凤鸣国一位女王爷的邀请帖他都已经命人送出去了,所以冷晴想,现在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坐着的那名穿一身黎族妇女服饰的女子,应当就是燕博口中那位凤鸣国的女王爷了。 然后冷晴又默默地将凤鸣国的皇族图谱理了一下: 凤鸣国历代以女为尊,却偏偏每一代女嗣稀少而男嗣泛滥成灾,到了凤冷馨这一辈,凤鸣国皇室一眼望过去,男嗣一大把,可女嗣却只有凤冷馨这么独一个。也就是说,到了凤冷馨这一辈,凤鸣国全皇室只有凤冷馨这么一根独苗苗。 凤冷馨的夫侍们到是给凤冷馨生了两个女儿,不过按照炎子明说的情况来看,凤冷馨十年前失踪的时候,她那两个女儿才出生没几个月,十年过去,凤冷馨那两个女儿今年都才刚满十岁,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呢! 而从凤冷馨这一辈往上数,也就是凤冷馨母亲那一辈,包括凤鸣国现任女帝凤长青在内,凤鸣国皇族也就得了三位女嗣,另外两位女嗣便是凤长青的皇妹凤长天和凤长舞。 照这么算下来,无论今年来秦山参加这九国十年一次的聚会的那位凤鸣国女王爷是凤长天还是凤长舞,这两位女王爷都已经年满四旬了…… 思及此,安静地藏在殿中主位后的那扇纯木质屏风后的黑暗里,几乎要与周身黑暗融为一体的冷晴默默地摇了摇头:所以说,在这个年龄可以逆生长的异世,脸这种东西根本就是用来骗人的好嘛!如果光看脸,只有天才知道那些人究竟有多少岁啊!! 就在冷晴默默摇头的时候,燕博又笑着带着两名看起来比较年长的男子进了殿。 在燕博笑吟吟的指引下,那两名年纪稍长的男子分别在殿中左侧和右侧的顺位第三个座次落了座,皆与坐在左右两侧位的梁笙德和那位凤鸣国女王爷隔了一个位置。而对于燕博如此的座次安排,那两名年纪稍长的男子竟然没有半点异议。 冷晴估摸着大概是因为那两名看起来比较年长的男子是属于五小国的储君吧!而梁笙德下的位置和那名凤鸣国女王爷下的位置,是要留给另两位属于四大国的赤冰国储君和大章国储君的。 之后燕博又出去了几趟,每次回来的时候身边都带了一个或两个高矮胖瘦以及年龄层次各不相同的男子。 终于,在酉初三刻的时候,天成大6上其余八国,赤冰国、大梁国、大章国、惠国、良国、萧国、颖国这七国的当朝储君并凤鸣国的一位女王爷都齐聚到了燕国行宫,并在燕博这位宴会主人的亲迎下,一一落了座。 而随着客人到齐,今晚的宴会也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随着殿中角落里的丝竹之音奏响,各式精致的菜肴被精心地摆放在金、银、玉三种圆盘中,由一名名相貌清秀的宫女双手捧着端上殿并送到每一张桌案前。 随着上菜肴的宫女们鱼贯退出殿门,紧接着就进来一支穿着暴露的歌姬。往灯火通明的殿中特意空出来的空地上一站,一名名歌姬就开始扭腰甩臀,好不香艳。 菜肴已上桌,歌舞已齐备,接下来就是推杯换盏的时间了。 相比于明亮灯火下那活跃的氛围,这方,安静地藏在殿中主位后的那扇纯木质屏风后的黑暗里的冷晴从燕博最后一次返回殿中的时候起,冷晴那双如星皓眸就没有离开过燕博最后一次迎进殿中的那个年轻男人—— 古铜色的肤色,斜飞的剑眉,瞳仁靠上的下三白眼,鼻梁挺拔而鼻头略宽的鼻,唇色淡而薄的双唇,不圆也不尖的下巴…… 这样一张年轻俊朗的脸,这样一张让她恨到了骨子里的脸——不是现代社会那个陈浩贤又是谁?! 冷晴可以对天誓,这张看似俊朗实则内里丑陋的伪善嘴脸,她死都不会忘记!! 藏在殿中主位后的那扇纯木质屏风后的黑暗里的冷晴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坐在那位凤鸣国女王爷下的那个年轻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男人和殿中其他的几国储君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冷晴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而当冷晴终于从那张她记忆中的俊朗脸庞里回过神的时候,冷晴又十分理智地告诉她自己:长得一样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同一个人,6雪月还不是长了一张和蒙语一样的脸?可6雪月就不是蒙语啊!也许……这次也只是巧合呢?不要着急,耐心地等一等,重头戏应该就要登场了,不要着急,要有耐心…… 就在冷晴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诫她自己不要着急,要有耐心的时候,适时,负责给那位大章国太子倒酒的小宫女在倒酒的时候不慎打翻了手中酒壶,清澈的酒液当即洒了一地。好在酒壶是铜制的,即便砸在地上也没有摔碎,不过撞击的声音却是有些大的。 那名小宫女见状,当即吓得往地上匍匐一跪,不敢动了。 不止是那名小宫女,连殿中正在表演歌舞的舞姬们都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地站在灯火最明亮的殿中央面面相觑。 这方,坐在殿中主位上的燕博见状,当即冷声朝那名匍匐在那位大章国太子脚边的小宫女呵斥道:“不知规矩的东西,还不下去!” 那名匍匐在地,打翻了酒壶的小宫女闻言,当即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敢抬地退了下去。 待那名打翻了酒壶的小宫女退下了,燕博又朝着殿中的歌姬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继续跳,而后燕博如是朝伺候在他身边的沁水微笑道:“还不去给贤太子倒酒?” 沁水闻言,当即捧着她手中那只铜制酒壶朝着那位大章国太子走去。 待走到那位大章国太子身边了,沁水如是恭声朝那位正举箸欲去夹菜的大章国太子道:“贤太子殿下,濛雨给您倒酒。”言罢,沁水将她手中酒壶里的清澈酒液缓缓倒进了那位大章国太子手边的酒杯里。 待沁水倒满了一杯酒,正欲退回到坐在殿中主位上的燕博身边时,坐在摆着几样精致菜肴的桌案后的那位大章国太子忽然如是朝正与梁笙德笑语的燕博笑道:“博太子,这个小宫女颇得我的眼缘,不知博太子可否愿意割爱?” 这方,殿中主位上,燕博闻言立时停了与梁笙德的笑语,转而对上那位大章国太子那含笑的视线,燕博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 那方,那位大章国太子见状,当即朝燕博笑语道:“当然了,我也不会让博太子白白割爱,待我今夜回到大章国行宫便即刻让人给博太子送一尊上品玉佛来可好?” “区区一名宫女能得了贤太子眼缘,从此飞上枝头,这是她莫大的福分,我这个做主子的又岂有拦着的道理?”这一次,几乎没有犹豫燕博就如此笑着应承了那位大章国太子。 随即话音一转间,但听得燕博如是隔空朝捧着酒壶的沁水吩咐道:“难得贤太子看得上你,日后你便跟在贤太子身边随贤太子一同去大章国吧!不过你也跟了本太子十年了,这十年间你忠心可鉴,你也无需担心你远去大章国后无人照料你在燕国的家人,本殿下自会妥善安置,定不会亏待了他们。” 朝着殿中主位上的燕博遥遥一垂,沁水恭顺地应承:“多谢殿下。”言罢,沁水退后一步,如殿中其她几名伺候的宫女一样安静地站在那位大章国太子身侧。 “你叫什么名字?”这方,那位大章国太子忽然如是微笑着问沁水。 朝那位大章国太子垂,沁水声音清脆不带一丝迟疑地答道:“回贤太子,奴婢叫濛雨。” “可识字?”那位大章国太子又如是微笑着问到。 “回贤太子,奴婢只识得自己的名字。”保持着恭敬垂的动作,沁水答得毫不迟疑。 那位大章国太子忽然抬手指了指他手边的酒杯,如是朝沁水微笑着道:“如此,便将你的名字写给本殿下看看。” 沁水依言伸指沾了点杯中酒水,在暗红色的桌案上写下了歪歪扭扭的“濛雨”二字。 “濛濛细雨,到是个好名字。你且先退到一旁,待宴散后随本殿下离开。”最终,在如此赞了一句并做了简单的吩咐后,那位大章国太子就与殿中众客把酒言欢去了。 宴会依然在继续,殿中歌舞一支接着一支始终不停歇,殿中气氛更是一直活跃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