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逃逸的尸体（四）
如果说李维的失踪可以用他自己的隐藏行为作解释的话，那么刘兴尸体的失踪似乎真的就无法解释了。 “呀！你们怎么还围在这里聊天，赶紧的，校长雇的车，我们一起去医院。”汤莹莹很适时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一句话把大家带入了“救急不救穷”的思想境界中，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涌向停在学校外面的面包车上。说是一行人，其实也并没有很多，加上校长和汤莹莹也就是七八个的样子。 一路上大家一言不发，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想法，有一部分人的想法是相同的，比方说那些完全独立于事件之外的同学，比方说曹梦丽和姜晓雪，他们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讨论李维和刘兴失踪的时间上，这件事就像是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人们的胸口让他们觉得透不过起来，而就他们本身而言，他们不是不想走出来，而是走不出来，农村的新鲜事太少，一件能够让他们感到害怕或是恐惧的事能让他们记得好久，而且是延续性的，没有任何中断。 林康坐在靠着车窗的位置转头一直看着车窗外面飞奔而过的树木，他把车窗稍微打开了一条缝，车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在空气不流通的狭小空间里一群人呼吸会有一种缺氧的压抑感。这也就是在落后的农村，放在城市的话这几个人要分两拨吧。待外面飞过一块村碑的时候，林康轻声对着前面的开车师傅说了句：“叔，麻烦前面路口停一下好吗？我回去跟家里人打个招呼。” 师傅点点头表示听到了，然后开始慢慢减速最终停在了林康家旁边路上的路口。林康打开车门一溜小跑地冲进屋里还喊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的“妈”，可是没有人回应他，难道是不在家？林康狐疑地推开屋门然后直接左转推开了雯雯的房间门，眼前的一切把林康彻底惊呆了。 林康的老妈雯雯正全身赤裸地平趴在炕上，内衣内裤还有秋衣秋裤凌乱地扔了一地，而且她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是刚做完了极耗体力的农活一样，可是林康知道家里别说农活，就是普通的家务活都不多，况且现在是秋冬之际，即使再累再热也不至于脱个精光吧。 “妈，你在干什么。”明明是个疑问句，从林康嘴里出来的时候却没有感情到像个陈述句。 “你……你爸回来了……”雯雯像吃了什么药一样迷迷糊糊地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孩子面前这种姿态是有多么不雅观，甚至可以说是不伦不类。 “我要去医院看老师了。”林康没有再跟雯雯交流下去，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跟这种状态下的雯雯交流，虽然听到“爸爸”这个词的时候林康的心里有种突然爆开的兴奋，但是他明显也能感觉到，这种兴奋始终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无法延展到全身，所以他选择了先离开，有什么事可以晚上再回来说。 看到林康脸色绯红地回到车里，姜晓雪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林康跟姜晓雪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又赶紧躲开了，虽然他还小，有些生理上的事情还不是很懂，但是毕竟处在青春期，或多或少就算不明白也会听说一些，像这种事在他眼里是非常见不得人的，所以看到姜晓雪眼神里带着窥探的意思他就连忙躲开了对方的视线。看见林康是这种反应，姜晓雪也没有不依不饶自讨没趣，她尴尬地转回头看着另一侧的车窗，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的心里游走开来。这件事在所有人的眼里就像是日常里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大事实在是太多了，小事已经不值得每个人去关注了，然而这个每个人却不包括曹梦丽，林康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还有姜晓雪刚才看他的眼神她也没有放过。 面包车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半的时候了，算起来再有半个小时也该是放学的时间了吧。推开车门，林康的脚刚一踏上这片属于医院的地面的时候犹如一道闪电直接从他的太阳xue穿过，瞬间的麻痹让林康又短暂的重心不稳，好在仅仅是一瞬间，小退了两步也就站稳了。只是刚才的那一刻让林康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总觉得眼前的医院楼不像是个医院，更像是个被阴气笼罩的坟地。 这种话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在场的所有的人几乎都与医院有过牵连，就算自己没住过也会有亲戚朋友住过，如果告诉他们其实他们住的不是医院而是坟地，单是想想结果林康就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并不是所有的话题都适合开玩笑。 跟着校长的脚步走进了医院，找到刘翠病房的时候校长在门口拦住了大家，叹了口气说：“你们进去，别多说话，知道吗？” “知道了。”大家压着声音说，虽然没有人喜欢刘翠，不过毕竟是以看病人的名义来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校长推开门，偌大的病房里面只有一张病床上有人，就是他们的刘翠老师。林康走进门的时候看到刘翠正平整地躺在床上，似乎很安详，如果不看那张正瞪着杀父仇人一样的脸的话。 “刘老师，我和同学们来看你来了。”校长轻声耳语般凑到刘翠的脸庞说。 听到校长的话，刘翠的神经放松了一下，缓缓地转过头从头挨个看着围绕在床边的同学们。林康突然觉得其实刘翠也挺可怜的，长得丑，脾气又爆，没人喜欢还要整天对着一群讨厌自己的人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他们，想想这种人生也是蛮痛苦的了。刘翠的眼睛转的很慢，每到一个人的脸上都要停留很长时间，像是要做最后的印象，把大家都记在脑子里，这样去到另一个世界也许就不会孤单了吧。 大家都牢记着校长的话，不说话，就那么跟刘翠对视着，以前那个母老虎一样的存在现在却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狗，看到临死前还有人愿意来探望，刘翠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柔和。但是当她的眼睛转到汤莹莹的脸上时，她突然发了狂一样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少有知觉的身体也拼命往远离汤莹莹的那一侧挪。 透过她张开的嘴，林康赫然发现，刘翠的舌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