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孤坟诡影（五）
郝警官极不自然地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几欲送往嘴边但都中途放弃了。有些尘封了好几年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电影过场似的一幕接着一幕，诉说着那些他想要忘记却不敢忘记的事情。 林康饶有兴致地看着郝警官阴晴不定的脸，就仿佛曾经的那件事他亲身经历过，但是不愿意说破，而是坐在一旁看着诉说者想要编出怎样的故事，又要隐瞒怎样的事实。 “你都知道些什么？”那杯茶终于送到了郝警官的嘴边，他轻抿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见到了一些东西。”林康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东西？”林康的回答似乎很出乎郝警官的预料，但是这个回答又好像比他能想象的所有回答都更为严重。 “一座孤坟……还有……”林康故意顿了一下，他很清楚地看到郝警官脸上的肌rou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然后接着说，“还有坐在你副驾驶上的那个人。”说完，林康站起身走到郝警官的身旁，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郝警官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他随身携带的那个小本子，对他而言，那件尘封已久的案子又一次戳到了他内心的痛处，最重要的是，凭借着他多年的经验，这个叫林康的初中生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已经超过了这个年龄的成熟度，这也是他对林康的话深信不疑的原因，他觉得有些事可能真的开始往某个可怕的方向发展了。 郝警官打开车门要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站在一旁，用校长的话说这是对郝警官的尊重，只是这种尊重在郝警官的眼里变成了一种变相的讽刺，他开着车门在一侧站了很久，还时不时地斜眼往副驾驶上看，每次看到的也都一样，副驾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坐了，对着光甚至能看到座位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那……我就先走了……”郝警官一只手拽着车门，手指不停地在车门上蹭过来蹭过去。 “嗯，郝警官你开车小心一点，我们就不远送了。”校长对于今天的事情也比较满意，虽然刘翠的死跟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但是被郝警官的话带动着，连校长都有些怀疑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眼前被挤烂头，除非是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照目前的情况看起来这件事跟学校扯不上关系，这对校长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郝警官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脚伸进了车里，然后整个人就钻了进去。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的时候郝警官透过车窗玻璃特意看了看林康，林康空洞的眼神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车里的副驾驶，郝警官顺着林康的目光又一次往右边看去，依旧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林康的眼神让郝警官感觉车里泛起一阵阵的凉意，他不敢再逗留，挂上档一脚油门下去就冲出了学校的大门。 郝警官刚走，林康身体一抖，莫名其妙地看着还悬浮在半空的尘土问：“我们在这里站着干什么？不是说来学校有事吗？” “林康你没事吧？”曹梦丽推开了站在林康身边的姜晓雪迅速把手背贴到了林康的额头上。 林康本能往后躲了一下，不过身体的移动毕竟比不上手臂的移动速度，林康往后迈开的脚还没有着地，曹梦丽的手就已经贴在了林康的额头上面。“林康，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曹梦丽“关心”地问。 “我没事。”林康推开曹梦丽的手，实话说，曹梦丽这种有着大大咧咧性格的人突然像小家碧玉一样心思细腻让林康很不适应，而且他对曹梦丽没什么感觉，或者说在这个年纪而且又经历过不一般的家世的林康，并没有拿出精力去感受异性之间的感觉。 校长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同学们都回家了。林康疑惑地走出校门，他实在是不能明白他今天被叫来学校是来干什么，在他的记忆里，他接到了汤莹莹的电话之后在学校门口不远处看到了那座孤坟，之后汤莹莹叫住了他，然后他们一起去了学校，然后他们就站在校门口的位置看着飞腾的尘土，看完了之后校长就让他们回家了。这就是他对于今天来学校的全部记忆。 林康从口袋里掏出手表，竟然已经是放学的点了，那么有一点他就可以非常肯定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这一些事再怎么拖延也不可能拖延到下午放学，除非有人给了他一闷棍让他错过了某些发生的事情。林康越想越心急，所有的人都会对空白的记忆有种既好奇又恐惧的感觉，这种感觉衍生出来的心急很快就会演变成焦躁。 突然一块石头绊了林康一下，正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林康一不留神弯着腰往前冲了好几步，好在林康本来步速就不快，不然这种天气摔倒的话很容易骨折。林康懊恼地回头想要寻找罪魁祸首，一甩头的时候目光滑过了不远处的田野，林康蓦然记起当时就是在这个位置看到了那座孤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能见度也已经达不到寻找东西的要求，林康只能凭借着已经随着黑夜到来而慢慢放大的瞳孔努力辨别这空旷中是不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让他失望的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叹了口气转回头刚要继续前行却发现路上又挤满了人，跟之前放学时的情形一模一样。也许是因为光线不足，在这些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们就那么走着，步调一致，步速均匀，相比于正常人，他们更像是木偶线下面的傀儡。 “嘀嘀……”随着一阵鸣笛声，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带起来的风吹到林康的脸上一阵彻骨的寒意透过皮肤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们都不冷么？这种季节的这个时候还骑这么快……”林康打了个哆嗦，头发也跟着颤了几颤。 天实在是太冷了，林康轻哈了一口气，一团白色顺着他的嘴巴飘了出来，他使劲搓搓手刚要抬起步子赶紧往回走，却发现路上的人都停止在了原地，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那片田野。 林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转头也向那边看过去，黑暗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土堆样子的凸起孤独地立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个正襟危坐的人影，像极了小说里的守墓人。 林康的脚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驱使，不听使唤地自己转过身，一步一步，向着那凸立在田野里的影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