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噩梦般的过去（三）
大家对于这一声冷哼甚是不满，但是当所有不满的目光追着声音找到主人的时候都怯懦了，包括孙晨风在内，起先他对这冷哼抱着非常轻蔑的态度，试问从他上高中开始，哪一个女孩子见到他不被他的帅气倾倒？自从当了老师，这种情况更是层出不穷，迄今为止他也已经带了好几届的学生了，每一届刚开始上课他走进教室的时候都是完全一样的效应，这么多年了，他也已经习惯并且享受年轻同学们的欢呼了。 但是当他自信满满地看到对他不屑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像是看见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毫无血色的嘴唇轻微地颤抖着，站在林康的位置甚至能看到他的膝盖已经顶到了讲桌上，如果没有桌子支撑，此时他应该已经跪在地上了吧。 而坐在众人目光聚集点上的张萌萌则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翻着手里的课本，满脸的无辜就好像那声冷哼都不是她发出的一样，不过大家也都能理解这种情况，毕竟之前张萌萌做了一些令人们不可思议的事情，使得大家一致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态。 只是大家这样的反应都还可以解释，为什么孙晨风也会是这种反应？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内情？ 林康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不过毕竟是老师，即使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孙晨风还是强装镇定地把整节课都坚持了下来，这应该是他教学史上最失败的一堂课了，除了讲着讲着就断片了之外，说话自相矛盾漏洞百出也让大家觉得这老师虽然帅气，但是实在是太水了，没有真材实料，很有可能是靠关系进来的。而且离下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孙晨风卷起书本逃命一样跑出教室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门上，一辈子出的糗都不如这一堂课的多。 课间林康本想带着姜晓雪到校园里走走散散心，但是看到她萎靡的状态也实在不忍心，把头趴到桌子上想要眯一会眼睛，然而眼睛还没有闭上，一双脚就停在了林康的身旁，林康抬起头，钟晓辉露出来的半张脸正挂着很不自然的笑容，手里拿着借林康的书。 林康接过书，本想继续趴一会，但是转念又改变了主意，他站起身笑着对钟晓辉说：“怎么样？出去走走？” 钟晓辉脸上的笑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学校里的景色真好，特别是在夏天，花草都是最具有旺盛的生命力的时候，把整个校园都装点地充满了生机。 “你叫钟晓辉是吧？”林康见钟晓辉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自己开了个头。 “嗯。”钟晓辉应道。 林康瘪了瘪嘴，他本以为能引出些什么话题，奈何钟晓辉的反应实在是太单调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切入点。 “开学那天你怎么没来啊？”林康漫天乱找话题。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是这幅模样吧……”钟晓辉难得说了一个长句。 “我……”林康想要辩解什么，但是看到钟晓辉把盖着眼的头发拨到了两边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钟晓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头发固定住，不让他们继续挡在眼前，显露出来的完整的面庞看起来还是蛮清秀的，林康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是我对人尊重的方式，每一个我觉得尊重的人我都会把头发掀起来，用最真实的自己跟对方交流。”钟晓辉说道。 “尊重？”林康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到了钟晓辉的尊重。 “我是个残疾人，不，准确地说，我是个怪胎……”钟晓辉一边说着一边掀起了衣服，林康这才发现钟晓辉其实不是独臂，他的两只手长在了同一侧，难怪大热天要穿长袖的厚衣服，原来是为了挡住那只长错了地方的手。 林康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是他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我为了不让人看不起，所有的事都试着用单手去完成，那样就不用求助于别人，我用头发挡住脸，不让别人记住我的样子，我把自己锻炼得无论是走路还是做事都很轻，我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钟晓辉说起自己的事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完全没有感情可言。 “很辛苦吧……”林康打心里觉得钟晓辉是个好人，只是自己最初被他的外表给误导了。 “习惯了就好了，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尊重你？”钟晓辉突然转过头，脸上又是那个不自然的笑。 “不知道……” “因为你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你会在宿舍里有人休息时候做事很轻，你会在跟别人对面交流的时候一直带着微笑，无论对方是什么人，这就是我尊重你，而且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的原因。” 林康本来真的没有发现这一点，不过听钟晓辉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己平时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不过这也跟他那个不想提起的过去有关系吧。 不过如果真的像钟晓辉说的这样，那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所以凯旋死的那天你确实不在是吗？”林康有些失落，如果钟晓辉真的不在的话，那么他真的就成了唯一的嫌疑人了，连证人都没有。 “不，那天我在。”钟晓辉犹豫了一会回答道。 “你在？那你能证明不是我杀了凯旋对吗？”林康惊喜地叫出声来，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钟晓辉把头发放了下来变回原来的模样，安静地走了两步之后钟晓辉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林康说：“我在，但是我证明不了，因为就算我证明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康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因为凯旋的死很奇怪，宿舍确实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我杀的，不是你杀的，你觉得说出去别人会信吗？”钟晓辉神色凝重，看来他之前就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林康没有接话，他落寞地转过身面对着太阳的方向，刺眼的阳光却暖不了他的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