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孤男寡女

    张小天宽慰道：“没事的，我只是随便说说的，道听途说罢了，不会把你吓着了吧？我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语气带点讶异吃惊。

    激将法。

    果真，李芷菡强撑着，硬气道：“谁，谁吓着了？本姑娘才没有哩。”

    “好吧，”张小天又打了个哈欠，“那么请回吧，我是困得不行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李芷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小心翼翼地往窗外瞄了一眼。

    嘴上说着不怕，其实小心肝还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生怕从某处黑暗角落突然冒出个鬼脸来。

    走了许久才慢慢踱到门口，忽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那我住哪儿啊？”

    张小天道：“随便啊，二楼全然无人住，甲房是摆放的是吕宪的尸体，其他人都可以住。”

    李芷菡前脚刚迈出去，突然低呼一声，又如被踩着尾巴的小猫似的蹦回来。

    张小天奇道：“怎么了？”

    李芷菡似是有些惊魂未定，慌乱道：“外面好像有东西！在动！它还在飘着！”

    有东西？还会动？

    张小天擎着灯盏跑到门口，往外面一照，什么也没有啊！

    李芷菡躲在他身后，尚还闭着眼睛，大概指了个方向又缩了回去。

    顺着方向望去，晕，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挂在走廊上两个早已破败了的大灯笼，还随着风晃悠着呢。

    张小天心里好笑不已：“喂喂，你刚不是说不怕么？这两个灯笼也把你吓着了？”

    “啊？是灯笼啊？”

    李芷菡终于鼓起勇气看了一眼，颇有些羞赧不好意思，脸蛋红通通的，煞是可爱。

    “好了，没事了，回吧。”

    “哦。”

    李芷菡又走了几步，又忧色重重叫了声：“喂！”

    “又怎么了？”

    “唔，那个……你说，那个叫吕宪的书生被人谋害了，他的灵魂会不会现在也在这驿馆内呀？”

    张小天若有所思，点头：“也许在吧，毕竟他死得这么惨，脑袋都没有半边，这种死法落到地府里都要承受巨大的折磨才可以投胎重新做人的，他肯定怨气很重，说不定正飘荡在某处，正伺机想……”

    呼啦……又是一阵风刮过。

    檐上两只灯笼剧烈晃了晃，油灯照出的黑影也无规律地乱摇着，四周的黑暗如同一只巨兽的血盘大嘴般，让人心颤不已，竟真有几分恐怖片的情景味道来。

    突然，吧嗒！

    其中一只灯笼竟然这个时候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李芷菡脚边！

    我靠，这么巧吗？张小天都有些懵了。

    “啊！”

    李芷菡娇呼一声，脸色惨变，一双眼睛满是惊恐，赶紧缩在张小天身后，双手搂着他的胳膊，一副泫然若泫、毫无安全感的可怜模样。

    张小天感受着滑腻柔软的触感，心里一阵舒坦，说道：“风吹掉的……”

    “不，不是……”李芷菡吐字都有些不清了，“肯定是有鬼！吕宪的灵魂回来寻仇来了！一定是！”

    “他要找也是找凶手啊，跟你没关系，快些回去睡吧。”

    “不，我不要……你刚才说了，女人的阴气重，容易吸引亡灵，它肯定会来找我的！”

    张小天没好气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伤还没好呢，再不让我睡觉，我要休克死掉了！”

    虽然不知道休克是啥意思，但李芷菡确实感受到他极大的疲倦感，心里有些愧疚，想了半天，脸红地憋出几个字来：“要不，今晚我就在你房间？”

    在古代，深受女训女诫等妇人言行准则读物的教育，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怎可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是以李芷菡也羞得抬不起头来，一时间羞涩还战胜了对鬼神的恐惧。

    张小天也吓了一跳：“什么，你要跟我睡？”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李芷菡赶紧解释道，“你睡你的，我不困，我坐在旁边就行……”

    这样的话，你的阳气就足以让吕宪的鬼魂不敢靠近了，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些……

    张小天又叫道：“你是不是觊觎我的身材相貌以及谈吐才气，想趁我不备对我欲行不轨？！不行，太危险了，我也还未出阁呢！”

    还未出阁？这根本就不是形容男的好不好！李芷菡被呛了一句，啐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十二岁就宿眠烟花柳巷……”

    呃，张小天有些尴尬，这都是前身搞的风流事……

    “可是，让我一个大男人睡着，你在旁边看，这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没关系，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要不，咱们一起睡呗？反正床铺也这么大，划个三八线变好了，放心，我恪守礼仪，不会碰你的……”

    李芷菡似乎受了极大的侮辱，杏目圆睁：“本姑娘不是那种人！这种不守妇道毁人清誉的事切勿再提！”

    看得出来，她确实挺生气的。

    放后世，是不大在小调戏女孩子的话，在古代有时这可比命重要。

    张小天道：“跟你开个玩笑嘛，好了，莫生气了，人一生气阳气就泄出去了，你本身阳气就不太足……”

    说到这，李芷菡又被吓了一跳，生怕被鬼物给盯上了，警惕往周围黑暗处望了望，这时怒气已经消了不少，不忿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随便你吧。反正我要睡了。”

    张小天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摸索着往床走去。

    他这一走，李芷菡又觉得似乎周围都变得寒气逼人，好似真有一个灵魂在她身边转着，有时觉得有人扯她发丝，有时觉得在她耳边吹气，好像连灯光都摇曳得剧烈起来了。

    这一刻，她觉得她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钻到脑门，赶紧快跑两步，跑到张小天身边，这才觉得安心了不少。

    张小天刚躺下，奇道：“你又怎么了？”

    李芷菡不想服软，干脆把椅子搬到床边，就这么坐了下来：“要你管。”

    “行行，我不管。”

    张小天翻了个身。

    原以为这么困，很快就可以睡着了的，没想到过了十几分钟，仍是睡不安稳，又倦又睡不着，这种感觉简直要崩溃。

    张小天又翻了过来，一睁眼，便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她显然有些慌乱，赶紧将目光扭转开去。

    我去，她真的就坐着看老子睡觉！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像是老子要挂了一样……

    恼火地翻了个滚，抓起一张被褥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李芷菡道：“上床去！”

    “啊？！”李芷菡一阵手忙脚乱，将油灯握在手中作防御状，“你，你想做什么？你，你别过来！”

    “气死老子了！”

    张小天一把夺过那油灯放在桌上，干净利落地将手搂在她腰上，一用力便把她甩到床上去了。

    李芷菡又急又气，心脏如小鹿乱撞般，全身发烫。

    他不会是兽性大发，想把自己那样了吧？他怎么能这样呢？我这么相信他……我还从来没有如此相信过一个外人呢，他怎么能如此对我呢？呜呜，女人的第一次就应该在洞房时，交给她的丈夫才对，怎能莫名其妙在一个荒郊野岭的破驿馆里？听说，听三娘说，第一次会好疼……好害怕……

    心里极其忐忑，过了半天，也没见动静，疑惑地睁开眼，咦，人呢？

    一阵浅浅的鼾声打断她的思索，低头一看，张小天裹着一张被单在地上睡着了。

    他刚才辗转反侧睡不着，不会是因为我坐着，心里过意不去吧？他居然这么好，还把床让给了我，我还这么误会他……

    怔了半晌，心里浮起一丝暖意，轻轻叫了声：“喂，张小天？张公子？”

    睡着了。

    李芷菡这时似乎也没觉得多可怕了，侧卧着，手托腮，嘴角微扬着，看着睡着正酣的张小天。

    他的眉毛又浓又黑，他的鼻子这么挺拔，他的嘴角如此坚毅，俊朗卓群，偏又才气惊人……

    可是，他现在在想些什么？眉头还蹙得这么紧？

    忍不住，小心翼翼，轻轻伸手要去抚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