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龙之恋歌（三）
在将拉琪救出沼泽之后，他们便没能再找到卷棉兽的身影，也没有遇到其他可以当做食物的动物或魔兽。当找到一条小溪，并捕到河鱼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 结果，这一整天都耗费在了寻找食物上，路程几乎没有进展。 累得筋疲力尽，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鲁特加，决定就在小溪旁安营扎寨。他手脚利索地使用小刀，刮去鱼鳞，挖掉内脏，在鱼rou的表面均匀涂抹上啊一层粉末和汁液，再用细木枝将河鱼一条条串起，插在营火的四周进行烘烤。 鲁特加虽说只是个边境的小贵族，但是对于饮食的调味方面，他还是相当讲究的。平常出行，他都会随身携带一些常用的调味料和辛香料，就和很多冒险家或一样。 当然，冒险家的调料包还有其他作用，比如当做武器来使用，危急时刻洒出刺激性的香料，可以顺利封杀对手的眼睛。看起来是卑鄙的手法，实际却相当奏效，不仅对人，对一些嗅觉敏锐的魔兽也有奇效。 遗憾的是，他原本携带的调味料早就被海水泡烂了，鲁特加只能就地寻找一些素材，比如一些凝结起来的岩盐和植物的汁液。鱼rou被烘烤一阵之后，表面泛出油脂，也表扬起沁人的香味。 现在，拉琪并不在这儿，她应该正在小溪里清洗身体上的污泥。 “哈啊~~糟糕。” 如冰雕一般清丽素雅的少女，正在夜幕的溪水中，清洗如玉般无瑕的肌肤。鲁特加无法控制自己不对那美妙的画面进行了一番想象，然后从体内涌出了一股燥热。 极为普通的反应，应该说不变成这样才不正常。 需要申明的是，鲁特加绝对不是好色之徒，事实上在这八年，他难以忘怀曾经的恋人，以及一些个人原因，从未对任何女性出手，甚至还刻意与成年的女性保持距离。 不过这却引发了一些误会，周边一些不了解他的贵族，会用厌恶的眼光看待他。 因为鲁特加患有严重的收留癖，常常将孤苦伶仃的少年少女当做佣人留在自己府上。而且他还极端宠溺自己的女儿，每周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前往比较繁华的商业城市，为她们添购许多华丽的服饰，明明家中的财产并不富裕。 所以，在西利亚周边，这位曾为骑士的青年贵族，素有○童癖的恶名。不过对此，鲁特加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未烦恼过，说到底，他对贵族之间的社交应酬并不上心。 不过这种事现在先抛开不提，鲁特加明白，这样下去会十分不妙。要知道，出浴回来的拉琪，她的衣裳恐怕还是【乐园】时的所穿的那一套，虽说有着轻便易清洗的优点，但是从某种意义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倒不如说那种地方的服装，原本就是为表现出煽情的氛围而订做的。 总之，这么憋下去的话，鲁特加可没有今晚不失去理智发动夜袭的自信。这么想着，他将已经烤得差不多的鱼rou拔起，插在一旁，悄悄地离开了营火，来到了不远处的溪水旁。 做什么不言自明，他需要在失控之前寻求‘一波解放’。可就在‘准备工作’刚刚完成，正要开始动作的时候—— 伴随“哗啦——”的激烈水声，从鲁特加正前方的溪水之中，少女的身影破水而出。 深沉的夜幕中无法看清她的身体，只有那柔美的线条，和微微发光的金色瞳孔证明了来人的身份。 ——拉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啊……大概是一路潜水游到这来的吧…… 鲁特加在心里自问自答，可是重点却不在这里。重点是——在最最糟糕的时机，被最最最不巧的人物，撞见了最最最最尴尬的场面。 “呜哇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声中，鲁特加身体猛地一晃，整个人都摔进了溪水之中。虽然，怎么想，在眼前状况下，扬起尖叫的都应是拉琪才对。 “唔……？鲁特加？你在做什么呢？” 可是，拉琪却丝毫没有遮掩身体的打算，她只是豁然地展现完美无瑕的身躯，并向着落水的青年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道。 “啊，啊哈哈哈——我，我，那个，就是那个，机会难得，所以我也想要洗一洗什么的，啊哈哈哈……” ——不要紧！没问题！天很暗，刚才她应该什么都没看清才对！能蒙混过关！没错，冷静下来……没有暴露，没有暴露才对…… 鲁特加在心中不断咆哮，使劲地说服自己，并全力祈祷刚才那尴尬的一幕逃过了拉琪的眼睛。 “唔……是这样啊。那么，○○隆起的○○是什么呢？” ——这不是完全暴露了吗！！ 只可惜，少女用淡然的口吻爆出的下一句台词，彻底将他打入了羞愧欲死的万丈深渊。同时，也告诉了鲁特加，龙族的夜视能力是多么的优秀。 不过，好在这波冷水泼得也算及时，心灵遭受重创的鲁特加，相信自己在短时间之内恐怕“站”不起来了，这样一来今晚算是安全的吧。 然而再一次很可惜的，没过几分钟，鲁特加就意识到这判断太过天真了。眼下的状况是这样的，他背靠着树干席地而坐，而拉琪竟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前，将娇柔的身躯和轻盈的体重，完完整整地托付给了自己的胸怀之中。 就连八年前的恋人佛洛拉，都没有试过这样坐入怀中的姿势。会这么做的，充其量也只有自己的女儿罢了。 “唔……很美味，吾也渐渐能懂得‘进食’这种行为的乐趣了。” 怀里的拉琪抱着一枚烤鱼，像是小动物一般小口啄食，在啃完整整一条之后，用舒适而柔和的声音发出赞叹。 “啊哈哈，谢谢夸奖。” 鲁特加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他本以为拉琪会因为掉入泥沼的事而埋怨自己，现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比昨夜更加亲昵的解除，让方才‘解放失败’积攒的火气又不由自主地回升了上来。总之现在拉琪所在的位置，从各种意义上而言，都对他而言太过刺激了。 “那个，拉琪，这么坐果然还是不太好吧？” “唔……？” 拉琪天真地摆出一个疑惑的神色，当然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并渐渐了解其性格的鲁特加明白这并非演技。 “你，你看，这么坐，很多地方都被我看到了，也碰到了……你，不是很讨厌被人类接触吗？” 说着，鲁特加用手指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从少女那雪白的头颈挪开自己的视线。 “唔……鲁特加和之前的人类不同，所以并不讨厌。而且，鲁特加说过，不会袭击吾的。” “呃……”虽然被信赖的感觉并不差，但事实上却已经濒临极限了。 “而且……” “而且？” “如果是鲁特加的话，袭击吾也是可以的哟？” “哈啊——！？” 无论多少次，鲁特加都无法适应拉琪突然投下重磅炸弹的习惯。这一瞬间，他真的就差点将怀里的少女扑倒在野地之中。 “刚才你救了吾，就算当作是报答……” 可拉琪的下半句话，却刺激了青年藏在胸中的骑士精神，立刻将这股胸中的劣情冷却了下来。 “等，等等，你误会了！”鲁特加的语气激动地辩解道，“我并不是希望你能用这种方式报恩才……而且，那时原本就是我的疏忽才让你遇险的！所以，别轻易将这种话挂在嘴上！无论什么种族，拉琪是个女孩子吧！应，应该更加珍惜自己才对！” “唔……鲁特加，你生气了吗？如果吾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吾道歉……人类的情感，吾还并不是很懂……” 拉琪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脑袋，就像是被训斥的小狗一般。 “不，不不不！不是生气，应该说，我还以为拉琪你在生我的气呢！” “唔……？为何这么想？” “今天你遭遇危险，是我的疏忽……所以，对不起。” “吾没有生气哦？反而觉得很高兴。” 嘴上说着高兴，但拉琪的神情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最多也只是嘴角轻轻上扬的程度。 “高兴？” 只是这一番话，反而让青年一头雾水。 “因为，鲁特加最后还是赶来救吾了，不但如此，还说吾的性命很重要……从来没有人对吾说过这些，所以，吾很高兴。你果然和爱丽丝一样，吾……喜欢你，鲁特加。” “啊哈，啊哈哈……” 拉琪用笨拙的语言，努力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却换来了鲁特加的苦笑。 因为贵族的青年理所当然地以为，在远古的魔龙眼中，自己和自己的女儿或许就像是讨人喜欢的小动物罢了。可让他困扰的是，现在的这匹魔龙，正以绝美少女的身，轻轻地姿躺在自己的怀中，用甜腻的口吻说出宛如爱的告白一般的话语，就算明白她的真意，也不由会抱有一线的期待和遐想。 更何况，说自己和爱丽丝一样，是彻彻底底的高估。假设拉琪不是以现在的姿态，而是以一头身长上百米的巨龙姿态现身的话，鲁特加有十足的把握拔腿就跑。对此，他不由对自己的女儿感到畏惧。不由感慨——爱丽丝那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我说拉琪……那个，‘喜欢’这种话，不要太轻易说出口哦？因为在人类眼里，对异性说‘喜欢’可是具有十分特别的意义的。” “唔……？特别的意义？吾不太懂……刚才鲁特加也说过，‘可以袭击吾’也不能随便挂在嘴上，那么是不是和‘喜欢’一样具有特别的意义呢？” “呃，是呢，差不多吧……”一个接一个的敏感问题，让鲁特加有些不知所措，“总之，那是只有对自己的伴侣，最低程度也要是恋人之间，才能说起这些吧。” “唔……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因为，鲁特加和吾，从一开始便是恋人。” 拉琪的神情依然就只有一些极为细微的变化，但不可思议的是，鲁特加却渐渐能看懂其中的意思，刚才的大概是有些得意的表情吧。 “拉琪你懂恋人的意义吗？” “嗯……想要永远都在一起的人，爱丽丝的故事中是这么讲述的。” “哈啊~~是啊，这么说也不算错。好吧……”鲁特加相信，拉琪所谓的‘想要在一起’，估计就像是饲养宠物一般的情感吧。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又多了个女儿一般，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怀中的这匹毁世魔龙，要比自己八岁的女儿们还更加纯真。 但即便如此，即使她只是用看待小动物的目光向自己告白，鲁特加还是决定堂堂正正，并认认真真地回应这纯真少女的感情。 “拉琪，很抱歉，我不能成为你的恋人，从今往后，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恋人。” “……………………为什么？” 鲁特加话音刚落，拉琪的一双龙目的瞳孔便急剧缩小，金色的光芒涨得闪亮，变得非常可怕， “拉琪，你刚才说想永远和对方在一起，才称得上是恋人，是不是？” “唔……嗯。” “可是，拉琪你是生存了数千年的龙族。而我，只是寿命百年不足的人类。和你相伴相同的岁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奢望。何况，你也知道我被‘时间的精灵’所诅咒着，曾经使用了太多精灵之力的我，寿命大幅缩短，再加上这两天频繁使用……恐怕我根本活不到三十岁吧。也就是说，即使对方只是个人类的女孩，我都没有成为‘恋人’的资格。” 鲁特加并没有说谎，这才是他在失去佛洛拉之后，保持单身的最大理由。无论和谁成为夫妻，自己都无法给予对方幸福的未来。 “所以，我的愿望，就是能守护着女儿们茁壮成长，至少让我坚持到她们十五岁成年，便心满意足了。” “唔……种族的差异，寿命啊……难解的问题。” 拉琪这才发现，爱丽丝的故事之中没有涉及到相关的内容。 因为龙女与人类相恋相爱便是故事的结局，而在之后发生的事，她却不得而知。也正因如此，这成为了拉琪有生以来头一次为了某个难题而陷入苦恼。 “可不是吗？” 鲁特加留下了自嘲的笑容，一番话下来，明明都是些心知肚明的命运，可就连他自己都莫名地涌起了愁苦，不久之前还燥热难耐的身体，就仿佛是幻觉一般平息了下来。 “无法生存相同的年月，所以……吾没有资格吗？但是……吾——还没有放弃。” 拉琪将脸埋入了膝盖，让身体蜷缩在青年的怀中，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然后，陷入热恋的冰之龙女，暗自下定了一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