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不愿回头
吴玥把玉瓶拿在手中，挨个眯眼看了一遍，模样煞有介事，最后抬头望向秦关说：“我看都差不多大小，师兄你认为哪个更好些。” 此话一出顿时把另外两人雷的不轻，先不说丹药好坏与否不比个头，你让这家伙自己评判又算哪样。 秦关强忍笑意，逡巡打量一眼，确认应该是自己更胜一筹，这才一脸正气地说：“万万不可，为了避嫌，师妹还是请其他师兄师姐评判的好。” “这样啊，那你们先回去吧，等我请示了几位长辈再行通知。”吴玥自觉刚刚有可能失了面子，把玉瓶一收，挥手开始赶人。 药房门口，秦关热情地招呼道：“就此分别，二位道友慢走。” 一路走出，这两人终于想通了前后因果，再瞧外面那些人鄙视的眼神，脸都气青了，大袖一甩，愤然离去。 回到第八山，没两日就收到玉符传讯，大致意思是他被录用了，药房人手紧缺，今日起就该去做工了。 或是由于人多了些，丹鼎峰下多加了几间屋舍，其中一处就是秦关的炼丹房。 石屋、丹炉、蒲团、竹架，多一样物什都没有，这所谓的炼丹房简陋至极，好在似他这等人并在乎许多。 每日都有仆役将配好的药材送进来，他只要一炉接着一炉不断炼就是了。只是要求这成丹率不得低于半数，否则就要从工资上扣。而每成一丹都有一点灵贡的提成，若是有佳品出炉还可再加。 在这种地方，秦关可不敢掏出青玉鼎，全凭卖弄技艺。炼丹炼器之流最是消耗修士的心神，从头到尾都不得放松，时时刻刻全神贯注，时间一久便是仙人也吃不消。为了不伤神识，秦关每天只炼四炉，其余时间也不得休息，吴玥那丫头过于跳脱，安不下心修炼，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到这里耍闹。 “秦师兄，这炼丹多枯燥啊，一动不动就是三四个时辰。”秦关坐在丹炉前闭目养神状，好久没搭理她，吴玥有些不开心了。 “虚静为宝”秦关正在以灵识控制炉火，分不出多少心神，只是如此简短的应付。 “哼，若是天天都如此枯坐，这仙人做得也没什么意思。”吴玥之前在江湖中野贯了，本以为仙人就是逍遥自在，不想却是这种枯燥趣味。 “这本就是一条苦修之路，若贪得百世逍遥，也终不过黄土一抔。” “不是说众生疾苦，入得此道方得解脱吗？”吴玥脸上不再是玩笑颜色，她想要知道这万人羡慕苦苦求索的仙道到底是何面目。 “众生深陷苦海，不见彼岸，只得回首。我辈得见彼岸，不愿回头，从此苦海无涯。仙道，何尝不是一场无奈。”秦关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似是梦呓，又似自伤。 听到这话，吴玥默默无言，思前想后仙凡两难，道心凡心皆在一念之间。遂长身而起，拱手齐胸，悠悠道：“吴玥告辞，叨扰师兄了。” 秦关不为所动，任由她默默离去。她幸得上苍垂青，灵根上佳，若能明确道心，定然前途无限。转而又念及己身，下等灵根，甚至连踏入仙道门槛的资格都不足，虽有机缘，但依旧前路茫茫，天道无情，何来解脱。 光阴百代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一月时间匆匆而过。最后一炉芝灵丹炼成，秦关起身离开蒲团，灵贡已经攒够，这药房待着也没多大意义了。当即回执事堂交接符牌，再往藏书阁取出那枚他梦寐以求的玉简——《九阳无极功》。 在小灵山时炼的天阳太岁丹依然保留着，正好用它试一下九阳无极功的效果。以他这等灵根，若不大把大把地嗑药，这辈子都别想练成九阳真气了，正是仗着青玉鼎神效才敢一试这绝世奇功。 回到第八山竹屋，重新把黑煞幡布下，只是这回不敢再把小石潭罩进去，若是因此惹得山上高人不满可就大为不值了。 所谓纯阳九炼，一遍一遍全靠水磨工夫，大恒心大毅力者方能竟其全功，好高骛远是没用的。秦关估算着先练第一重，弄个一阳真元看看成效，而且半途更换功法全身的真元本就要换一遍，否则两相冲突有走火入魔之危。 调集丹田真元循经而上，于心窍处点起心火，本命真元经此火煅烧一遍，分去清浊留下本真是为一阳真元。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修为大损，一半的本命真元都被烧成了虚无，直接就导致他跌破境界，重回炼气中期，苦苦而来的修为就此化作泡影。 心疼归心疼，但是新得的一阳真元浑厚纯粹，品质远胜之前。看似修为大降，秦关却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真要斗起法来，之前的秦关真不一定是现在的对手。 初步尝到甜头，一不做二不休秦关打算继续进行第二重火炼，在这之前他要先把失去的修为修炼回来。纯阳九炼虽有神效，但这副作用实在太大，他不知道修为一次性跌回原点会发生什么，为了慎重起见还是一步一步来。 修为受损，但是境界依然在，重修相对容易很多，更何况他还有大把的天阳太岁丹为后盾。 ------------- 小石潭，一人青衣披发坐于水畔，灵泉化作点点雨露升腾而起，半空中迎着朝霞又化作绚烂烟雾，最后成匹练状自口鼻诸窍涌入。 一枚玉符自云端而来，寻到小石潭边，在那人身周滴溜溜一转，然后悬于半空明灭不定，阵阵隐晦的波动在风中荡漾。 受其呼唤，秦关鼻翼微张，吸尽灵雾后微微睁眼，招手将玉符摄来。 “宗主谕令，内外二堂，所有未筑基弟子，辰时三刻，于聚仙坛汇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由灵识烙印重现，语声音貌丝毫不改。玉简正中有宗主法印，相当于是法旨，青莲剑宗弟子不得不从。秦关站起身，随意束了束长发，幽谷间清风一吹就没了踪影，只留下地上几个空荡荡的玉瓶滚动。 拜入青莲剑宗至今半年有余，这修为不升反降，现在只是炼气中期，但那紫府气海中涌动的却是三阳真元。耗尽了所有的天阳太岁丹，再加数月苦修，才有这般成果。纯阳九炼一重更比一重难，仅最后一次从二阳真元转化至三阳消耗了大半的丹药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