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节 铸得青锋向青天(十二)
“那还用问我吗?照着执行!”宋君鸿一瞪眼。 “诺!”李三狗大声应了一下,高举了鞭子就待打下。 “指挥使大人,饶命啊!”李三狗的鞭子还没落下,下面就响起了一堆的告饶声。 一名穿着校尉军官服、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过来,对宋君鸿拱了下手说道:“指挥使大人,兄弟们普遍累乏,光靠鞭责,恐于事无多大补益啊。” “哦,那你的意思呢?”宋君鸿问。 “废除这不合理的cao练规定,民怨自消。” “当兵就要cao练,如果这也不合理,那你们就不要当这个兵好了。”宋君鸿冷冷的晒了一下,把那名来求情的校尉晒了个大红脸。 “可我们只是厢军啊,干嘛拿我们和禁军一个练法?”下面有名士兵不满的喊道。 立刻就有一些人呼应:“就是。以前我们就算要cao练,也顶多是上峰来视察时站站队列、练两个简单的列阵。一年都难得cao练上一两回的,哪会像现在——每天都要cao练。” 宋君鸿指着李三狗说道:“你们想不cao练,也行。只要能在李营指挥使下走上十个回合的,我就放他十天假。” 瞅着李三狗那凶神恶煞一般的模样,自然没人敢于站出来挑战。 可这世上敢于出来面对挑战的人虽然不太多,但躲在人堆里放嘴炮的人却永远都不会少。 有人高声质疑道:“我们为什么要和李大人对战?我们是厢军!是役军!” 宋君鸿冷笑一声,说道:“把文书官的首级给我拎来!” 孙狗子二话不说,立即给取了过来。 宋君鸿笑着把首级一举,问道:“你们应该知道这是谁的脑袋吧?” 人头往面前一摆,军士们都大吸一口凉气,再也没有人敢随意恬燥了。 宋君鸿缓缓的环顾了一下那些目光中充满惊惧的黄成军士们。说道:“你们都知道我把书记官给杀了。为什么?因为他吃空饷!可咱们黄成军现在兵不满员,卒不满营,都是因为他为吃空饷造成的吗?当然不全是。” “因为有一部分人是死了!还有一些人是自己跑了!”宋君鸿高声喊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这的确是实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黄成军的军士们都不吱声了,表示默认。 “死的人,是因为不巧他们更赶上去年的宋金大战,被金兵给杀死了。为什么?学艺不精!”宋君鸿大吼。 “跑的人,是因为他们怕被金兵杀死,所以索性当了逃兵。可他们要是被官府抓到,也一样是死!”宋君鸿继续大吼。 “这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宋君鸿用尽全力的大喊道:“你们太没用了!” 黄成军的军汉中有些人羞愧的低下了头,但也有不少人脸上出现了不忿的神色来。 “怎么?不服气?”宋君鸿故做鄙夷的说道:“我听说宋金之战时,你们也曾被调上战场,可你们连作战的勇气都没有,是完全一触即溃,瞅见金兵的旗帜扭头就跑。让金兵跟在屁股后面追着砍杀,所有尸体倒下时,都是朝着南言附倒,而不是面对敌人仰倒。亏你们还有脸当一个男人,当一个兵!我都替你们感到臊的慌。” “可、可我们是厢兵啊,打仗又不是我们的长项。”有人低低嘟囔了一声,只是已经没有刚才的报怨声那么趾高气扬了。 “不错,你们是厢军。可厢军也是军!你们也都是吃兵粮,穿军装,堂堂正正的一个兵!”宋君鸿冷冷地回复道。 “你们问我为什么像训禁军一样的训练你们?因为你们是一个兵,受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你们荒废太久,所以自己都忘了。” “而且,就算你们想太太平平地当个厢军也不可能。因为你们是在这淮南东路当厢军。淮南东路是什么地方?是我大宋朝在东南方向最接近金国的地方。再往东北,就是北境了。那里原本也是我们大宋朝的土地,可是现在被金人占了。可金人满足了吗?他们没有满足,他们仍在找机会继续南侵,占领我们的土地,抢夺我们的财物,欺辱我们的女人,杀害我们的子民。金宋战火,随时都会再次燃起,而一旦燃起,我们淮南东路必竟又首当其冲。届时,你们以为你们可以不上战场吗?你们以为金人因为你们不是禁军就不斩杀你们吗?” “如果不想死的,就从现在开始训练。如果想保家卫国活出个男人样儿来的,也从现在就开始训练。不要喊什么累,这世间没有训不出来的兵,只有孬种!” “你们有谁承认自己是孬种吗?”宋君鸿环顾着。 凡是宋君鸿目光所到之处,黄成军士们都低下了头。但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孬种。 宋君鸿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是孬种就好。那就给我好好的练。你们也不要觉得自己是厢军,这种和禁军同样的训法有点吃亏。训出来的本事是你们自己的,没人会吃亏。” 宋君鸿说道:“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说过:你们的闲散日子到头了。在我手下当兵,就要有兵的样子。我不带孬种!若是有谁觉得自己吃不了这口兵粮的,这两天都可以来找我,我给你们办退役文书,发盘缠让你回家,也免得将来当逃兵要受国法制裁。” 顿了顿,宋君鸿又说:“只要大家训出个样儿来,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受训。我会去跟王将军、去跟鲁老宣相给大家要待遇、要奖赏。只要做出点成绩来,将来你们变成禁军也不是没有可能。厢军升格成禁军,我大宋史上已有很多先例,就看兄弟们愿不愿意争这口气了。” 说完这些,宋君鸿问:“还再有问题吗?” 宋君鸿的这一番话,恩威并施,彻底让这批黄成军士们老实了,下面也无人再吱声了。 “好,继续训练!”宋君鸿下令道。 李三狗把cao练口号大声喊了起来,黄成军士们的cao练又开始了。就连原本躺在地上打滚儿的人也都站了起来,默默的走回了自己原本的cao练位置。 “头儿,还是你能!”看着重新开始的cao练,孙狗子冲宋君鸿挑了挑大拇指。 宋君鸿脸上却没有一点得意之色,反而是叹息了一声:“你别看现在他们又老实训练了,但将来的麻烦肯定还是不会少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样的,把眼前的这只废物军队,锻炼成能战之师,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将来的路还长着哩。”
“哦。”孙狗子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你还老抱着这个死人头干什么?赶紧找个地儿扔了去。别老拿他在我眼前晃悠,我还没吃早饭呢。”宋君鸿说。 “要不挂到营门前的旗杆上去,以警示军心。”李通走了过来,建议道。 即便兵士们终于勉强开始接受每天的cao练了,宋君鸿也没有能消停几天。 仅两天后,宋君鸿在房中整理了一天的兵册,刚想出去透口气,结果就被李通和李三狗堵在门口了。 “怎么了?”看着他们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宋君鸿开口问了一声。 “大人你还是自己看吧。”李通随手就递过来一把战刀,说道:“这就是我们士兵们的兵器。” 宋君鸿接过来一看,眉头就紧紧的皱在一起了。这是一把宋代军士们装备中较常见的长柄朴刀。可是这刀的刀头居然缺了一块,缺一块也就罢了,没有锋头儿的刀也叫刀。可是这刀的刀身上居然还有两个胡枣儿大小的窟窿眼儿。 这就太坑人了,这是铁锻打出来的刀身,又不是木头刻子,怎么可能还像虫蛀一般的出现窟窿眼儿呢? “有不少的兵士的兵器就是这个样子的。”刘长火在旁边补充道:“还有刀口崩坏的、刀身生锈的、枪柄断折的、吞口松坏的、握柄朽烂的诸般现象不一而足。甚至有个别兵士的刀因为锈的太厉害了,以至于都拔不出刀鞘来。” 锈的都拔不出来?宋君鸿听的直接都愣住了。 他们现在跟自己所汇报的这铁家伙还是兵器吗? 兵器是什么?是兵士们专门用来吃饭的家伙。上阵保命靠它,杀敌建功也靠它,有不少士兵拿兵器当自己的兄弟手足一样的看待,宝贝的不得了,怎么可以让它们生锈腐蚀?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亲眼所见了,才知确有这样的士兵,也确有这样的兵器。”李通叹了口气。在捧日军中,战士们可是不管多苦多累,也会天天都要专门抽出时间来擦拭保养刀枪的。 “大概在这黄成军中,兵士们摸铁锨、锄头的时间比摸刀的时间都要多吧。”刘长火说道。他突然笑了一下,又道:“大人,我突然觉得,咱们若是choucha一遍他们的劳役工具,没准一定比咱们手里的这些刀剑看起来要光亮的多。” “胡闹!”宋君鸿低喝了一声:“立即传令下去,今天的cao练先停一下,全军检查、擦拭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