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希望与失望（1）

    5日一早，彭禹拉上了自己的助理谢志强，赶往北京火车站，坐上了西去的列车。

    本来，听说彭禹要去偏远山区参加希望小学建成仪式，林出尘心里非常希望自己也跟着去的；可是，一听彭禹他们说此次出行路途崎岖遥远，而且花费的时间也比较长，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于是她就心有不甘地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走个三四天还可以，假如时间一长的话，她的功课就耽误了，补习起来很麻烦，再说家人也恐怕不会同意的。

    那个时候，国家的交通运输很不发达，国道建设刚刚起步，无论是铁路公路除了一些大城市以外，其他地方还处于原始状态，高速公路建设也才在不久前提上议程；至于航空运输方面，那就更加落后了。以正阳市为例，按照后世曝光的资料显示，早在1985年，国家就批准了他们的机场建设规划；可令人遗憾的是，正阳市航空事业的开展，是从2006年开始的，比计划整整落后了20年还多。这不能不令人感叹，我国改革开放之初，资金是多么的短缺，困难是何等的巨大。

    列车七绕八绕地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终于进入了甘肃省地界；放眼望去，不是高山峻岭，就是黄土高坡，除了一些城镇还有些看头外，其他地方可谓满目荒凉。

    7日中午，彭禹他们赶到了**县，在县招待所吃了口饭后，在县委书记曲汉忠等人的亲自陪同下，马不停蹄地赶往希望小学所在地龙鼻子乡。一路上，黄土坡、茅草房、土坯房等等老旧建筑物历历在目；由于这里地势较高，一座座黄土山连绵起伏，终年缺少雨水，所以，这里的老百姓生活的非常艰苦。目睹着面容愁苦和衣衫褴褛的民众，再看一看开发于半山腰上的那一块块农田，以及那田地里因为缺乏灌溉而显得枯黄低矮的庄稼，彭禹他们的心里很沉重很压抑。不出门不知道世界之大，不问世不明白百姓疾苦；毫无疑问，和这些靠天吃饭的穷困农民比起来，他们这些生长于大城市的人们，简直就像是上天的宠儿，每天享受着天堂般的幸福了。

    越往乡下村镇走，彭禹越触目惊心，心里也越来越焦躁；这是因为，这一路上，他看见不少树林，几乎都已经被人砍伐光了。而且这种现象很奇怪，越靠近城镇的地方，地势越好的地方，这种现象越严重。

    当看到前方人喊马嘶，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砍伐着大树时，彭禹终于沉不住气了，忍不住扭过脸去，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县委书记曲汉忠问道：“曲书记，这是个什么情况啊？这片树林长势良好，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为什么要把它们砍掉啊？这多可惜呀！”

    “啊！这个嘛！彭先生有所不知。”曲汉忠随意地向车外看了一眼，浑不在意地解释说；“您大概比我还清楚吧？目前，咱们国家不是正在大力号召各省区以及直辖市管辖地区搞好和开发基础建设嘛！其目的，就是为了创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让那些有钱人或者外商来我们国家投资建厂，兴办实业。彭先生虽然是第一次来咱们县，但您也大概看出来了，咱们这个县啊！是个典型的穷困县，很多地方通不上电不说，就是连吃水都十分困难的。因此呢，我们本着笨鸟先分的原则，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先把基础建设搞起来；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有了梧桐树，才会引来金凤凰嘛！对不对？”

    彭禹的眼皮子猛烈地跳了几下，惊讶地问道：“曲书记，听您这么一说，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到目前为止，咱们县基本上还没有引进外部资金，来这里兴业办厂对吗？”

    “呵呵，也不能这么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取得了一些成就的。”曲书记笑着摇了摇头；“您比方说，外面来人已经在我们这里创办了两家木器厂，还有一家煤焦厂正在加班建设中；此外，您在咱们县五个乡分别建起了五所希望小学，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嘛！对不对？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虽然咱们县在别人的口中那是穷山恶水和鸟不拉屎地地方，但是，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坚定信念，沿着党指引的金光大道走下去，那么，咱们县一定会旧貌变新颜，各类工厂拔地而起，逐渐成为工业化强县的。”说到最后，曲书记满脸的坚毅表情，还攥紧拳头，有力地挥舞了几下。

    “可是，难道你们没有考虑过以下几个问题吗？”彭禹对曲书记的表现视而不见，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道；“首先，咱们县历来缺水，很多地方都是靠天吃饭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对吧？由此可见，在这种不利环境下，这些树木生长起来多么不容易，没有百八十年恐怕难以成林；砍掉它们那不是太可惜了吗？其次，树木被砍伐，植被遭到破坏，一旦刮起风来怎么办？那不是黄土满天飞了吗？如果再造成水土流失的话，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再次，现在，咱们县还没有成规模地开展招商引资呢，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啊？”

    “呵呵，彭先生您多虑了！”曲书记依旧不动声色地笑着说；“实话跟您说吧！咱们这个县啊！那是处于风口上的，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很少，一般都是大风刮个没完没了，而且刮起来遮天蔽日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您想想看，在这种恶劣环境下，既然有那几片树林子在，也是根本不顶事儿的。至于您说的那个水土流失，呵呵，您想想，咱们县绝大多数地方连吃水都困难，每天都期盼着老天下雨呢，怎么会存在水土流失呢？彭先生，您这是不了解当地的情况，盲目的杞人忧天啊！”

    咳嗽了一声，曲书记继续说：“这几片林子为什么会长势这么良好，彭先生您大概也看明白了，那是因为这里地势较低，而且非常平整，一到下雨的时候，很多雨水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所以它们才能够茂盛成长嘛！至于我们为什么现在就动手处理掉它们，那是我们要先把工作前提做好呀！只有将基础建设搞好了，然后想办法给这里打上水井通上电，再把道路建起来，那么，我们无疑就走在了别人的前面，为我们的日后发展，创造出了有利的条件。所有的这些，都是咱们县领导和全县人民达成的共同意愿，是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和广泛的民众基础的……”

    彭禹越听越心惊，禁不住向前方看了一眼；可能是一直在关注他们的谈话，因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谢志强早已把身子扭转过来了。当谢志强看到彭禹投过来的目光时，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很显然，在心里头，他也是很不赞成曲书记的说辞的。

    沉默了一阵后，彭禹皱着眉头又问：“曲书记，像这种状况，在其他附近的县区还存在吗？”

    曲书记点了点头，神情沉重地说：“当然会有了，而且有些县区，步伐迈的比我们还要大，进步比我们还要快。你比如说，那个东面紧邻我们的章阁县，人家财大气粗，基础建设几乎已经搞得差不多了，正在快马加鞭地搞道路建设呢！唉！看来咱们县必须加快进度才行，否则的话，到时候人家吃rou，我们恐怕连汤都喝不上喽。”

    听了曲书记的感叹之言，彭禹彻底无语了，无奈地闭上双目，把头靠在后座上，一种悲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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