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轩辕正的选择
青苍城的府衙大堂不大，算得上小，被临时改造了一下，腾出了些地方。以四宗为首的各个宗门话事人，以及一些弟子，都聚集在大堂上，商议着如何处理林十六。 林十六站在大堂正中央，和一个犯人没有两样。不过与犯人可能唯一一处不同的是，他不需要所谓的下跪；比犯人更甚的是，他受到了更多本不应该有的指责。 王一二在林十六身边站着。他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这是地牢中那个面目阴沉的混元道宗长老下的手。他将王一二直接轰出了地牢，以王一二燃府境界的修为对上养神境界的高手，当然不够看。 林十六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这让王一二有些担心。他微微睐着眼睛，昂着头望着大堂上一字坐开的四宗长老，神色平静到让人震惊，好像他是置身于事外的一般。 要知道，就在一天前，他可是亲手一个个杀死了青苍城上千名普通百姓！光是想想这数字，就能够让许多正道弟子心颤，而林十六这个当事人，却能够如此若无其事？ 他是一个魔鬼！一个邪魔外道！ 甚至就是魔族的jian细！ 许多后来的弟子都这般认为，特别是当他们看到林十六平静的神色之后。 轩辕正以及月轻舞等人同样在列。他们的神色就要复杂很多。当他们清醒过来时，便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虽然从这些有了偏见的弟子嘴中说出的事情多有歪曲，但他们毕竟是天之骄子，不光天赋卓越，智商也是极高，有些事情只需要稍微推敲一下便可以还原部分真相。 他们同样震惊于死在林十六手上的人数，但也知道如果不是林十六，他们早就死在幽冥黄泉阵中，不会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看着林十六受审。 所以他们心思极为复杂。 要说所有人中最愤怒的一个，应该是梅尧臣。他端坐在椅中，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怒。一张老脸上，双眸寒光四射。 就在他打算按照玄贞道人的建议，派人先将林十六送回洗剑宗，远离漩涡中心的时候，有混元道宗其他人赶了过来。 那个在地牢中丝毫不顾及以大欺小的名头，将王一二轰出地牢的中年男子，道号为空道人，不要看其外表年轻，但实际上修道的年月较之梅尧臣以及玄贞道人都要长，更是现今混元道宗宗主的师弟，可谓混元道宗的实权人物。 这样一个人物，竟然亲自赶到了剑域！正是因为他的阻挠以及其他宗门的支持，林十六才会被封锁了修为，关押在地牢中。 也才有了今次所谓的受审！ “空道人，林十六他是各宗弟子长老的救命恩人，什么时候有罪了？！这个所谓的受审，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给出解释来，我洗剑宗誓不罢休！” 梅尧臣怒气冲冲道。 所有人闻言，心头均是一凛。梅尧臣这句话已经说得极重，这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引发的后果恐怕会震动整个八域。 这让一些原本支持混元道宗的人当下忐忑不安起来。 空道人扫了一眼梅尧臣，冷冷道：“这里是青苍城，原来这里可是有数以千计的凡人居住，但现在它就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 “他总需要给个交代。要不然杀了这么多人，还可以成为我们九宗的英雄不成？这样我们和邪魔外道、和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空道人故意淡化林十六救人的事，而将话题牢牢锁在死亡的人数上。 “没错！空道人所说甚是！我们正道向来讲究弘扬正义，现在他杀了这么多人，我们要是不闻不问，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道心！” 一个身穿胖大员外服，看起来更像商人的胖子马上附和道。 “沈天成！” 梅尧臣一拍椅子，怒喝道：“你别忘记了，你这条性命，也是他所救！如果不是他救了你，你还有你门下几条性命，现在都在外边躺着！而不是站在这里！” 沈天成眨巴了一下因为过胖而显得特别细小的眼睛，强词夺理道：“我们是一事归一事。他救了我老沈，我当然感激！不过他杀人的事情，不能够就这样算了！” 看到场上火药味越来越浓，一边的玄贞道人忍不住开口道：“各位，我来说一句，原谅我自夸一下，说起阵法，场上没有人比我更加熟悉。这是失传已久的幽冥黄泉阵，我已经和大家解释过了。整个青苍城所有凡人，都被阵法影响，成为了阵眼，换而言之他们已经没有了人性。” “所以说他们是凡人，已经是不正确的了。在我看来，这个弟子能够克服天人交战，救出困在阵中的人，毫无疑问是有功无过的。” 见到玄天宗的玄贞道人竟然也开口为林十六说话，不光是空道人，场上许多人都忍不住皱了眉头。指责林十六一事，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商议，但步伐却是出奇一致。 这其中既有林十六斩将峰门徒的身份，也有另外一些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应该就是林十六的天赋了。 没有人会怀疑天赋的力量。 现在隐约成为九宗之首的混元道宗，在两百年前整体实力只是处在九宗中间。但是两百年前，一个横空出世，以一手玄妙的混元道法震惊整个八域的天才，凭藉着他的修为、他的号召力，硬生生将混元道宗带到了现在这般光景！ 更多的例子数不胜数，一个绝世天才完全成长起来后，对于一个宗门的帮助是巨大的。 而现在，洗剑宗就有这样一个天才。 十品道心，引发万剑齐鸣，更是一举达到前所未有的九品破元境界！ 如果说林十六不是天才，那谁敢自称天才？！ 如若林十六是出自洗剑宗其他两峰，那也就罢了。像混元道宗这些宗派虽然依旧会严密关注林十六的动态，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死死抓住任何一个可以置其于死地的机会不放！ 经过千年的和平。演化，现在的九宗早就不是千年前精诚合作如同一家的九宗了。 在林十六这件事情上，态度最为坚决的，就是想要一直维持九宗魁首地位的混元道宗，而玄贞道人所代表的玄天宗，在这事情上更加倾向于洗剑宗。 “呵呵！那空道人你说说，究竟是要怎样惩罚这个我宗弟子！” 梅尧臣怒极反笑道。 “他毕竟算是有些功劳，所以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他所做所为，太过骇人听闻了些，与我们正道宗旨相背离，所以当今之计，也只有废了他一身修为，让他重新成为一个凡人吧。” 梅尧臣终于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嚯地站起身来，“我洗剑宗绝对不答应！任何想要伤害我洗剑宗弟子的人，首先得问过我洗剑宗三峰上所有的剑！” 梅尧臣这话终于让许多人脸色大变。 这之中许多中小宗门，原来也是觉得洗剑宗不会在意一个斩将峰弟子的生死，才会选择支持混元道宗的决定。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不像他们所想？ “梅长老好大火气。” 空道人冷笑道：“只不过我记得不错的话，今次的洗剑宗话事人并不是梅道友？而应该是涤尘长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尧臣怒喝道。 “没什么意思。之前涤尘道友身体有恙所以没有参与商议，不过现在看来，还是需要涤尘道友出来主持大局啊。” 空道人说罢，转而望向大堂门口方向。在所有人注视下，涤尘脸色阴沉地跨步而来。 “涤尘师兄。” 看到涤尘出现，梅尧臣脸色先是通红，之后变得青紫。严格说来，今次洗剑宗主事人的确应该是涤尘长老。但梅尧臣很清楚涤尘对于斩将峰没有任何好感，一旦给他主事，林十六可谓再无半点机会！ 所以他趁着涤尘在幽冥黄泉阵中受伤，正要闭关恢复之际，将一些事情满了下来。但没有想到，涤尘竟然会在这时候出现！ “你做的好事，后边回到宗内再和你慢慢算账！” 涤尘看了梅尧臣一眼，冷冷地传音说道。 “但涤尘师兄！他是我洗剑宗弟子，而且他救了你性命！” “那又如何？！我宁愿他别救我！上千条人命，一旦处理不好，你让我洗剑宗以后怎么在八域立身？！” 梅尧臣没有想到那么多，他只是为了履行自己之前在青苍城外所说的话。如果不是他让玄贞道人这么做，林十六恐怕不会选择杀死青苍城所有的百姓，这样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出现。 “各位，这件事情我洗剑宗自会给正道一个交代。此子虽然有功，但功不抵过，惩罚还是必须要有的。” “这样才对嘛。” 空道人看了一眼梅尧臣，露出几分嘲笑神色，阴测测道：“这样才是九宗的风范，不像某些人可是将我们正道脸面都丢尽了。我混元道宗在这里死了一个长老，此事需要洗剑宗各位道友给一个交代！” “没错，这次事情是你们洗剑宗发起，大家都有损失，这交代也必须要给！” “此子必须受到惩罚！” 大堂上一时间纷乱之声四起。说话的人，均是各个宗门内年纪较长的话事人，身份起码是长老。而另外一些自始到终没有说话，以复杂目光看着眼前一切的，则是如同轩辕正、月轻舞那般年轻一辈中被林十六救出的人。 轩辕正突然间向前踏出了一步。站在他身边的叶望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有些古怪，心底当即有不好预感，伸手就拦阻住他。 但是轩辕正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坚定地一把推开叶望龙的手臂，走到大堂中央，看着一众长老，一躬到底，平静道：“各位长老，我轩辕正愿意帮林十六承受这个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