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五)
番外篇(五) 宋仪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她有些震惊地看着卫起…… “我……” “还有什么要说的?” 卫起淡淡一问。 这一来,纵使宋仪内心有万语千言,这会儿也全成了一句:“属下无话可说。” 你他娘的都做成这样了,咱还能说个啥啊! 宋仪无语地看着卫起。 卫起唇边冷冷的笑意没有消减下去,道:“坐过来。” 嗯? 坐过去干什么? 宋仪眨了眨眼,看向卫起身边的位置,坚定而缓慢地摇摇头。 卫起眼底的那一层冰,再次结了出来,重复了一遍:“过来。” 再次坚定地摇头,宋仪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何……” “莫要本王说第三遍。” 冰冷的声音。 卫起从未见过这般不识好歹的女人,敢情还是他卫起倒贴? 怎么说也是堂堂王爷,曾经距离皇位最近的人。 而且,还是后宫之中一场血案的炮制者,一个手刃过当朝太后的人…… 现在,却坐在这里,气氛尴尬地…… 谈情说爱。 卫起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奈,尤其是眼下跟自己谈情说爱的女人还如此不解风情。 他盯着宋仪。 宋仪仔细地衡量了一下,自己终究还是没高风亮节到抛弃性命的地步,说到底也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为了这点原则牺牲性命…… 有点不值啊。 仔细考虑好,宋仪终于还是没骨气地坐了过去。 不过动作挺慢。 同时,她已经在心里,把出卖自己,背信弃义的陆无咎狠狠骂了千百遍。 这贱人,有朝一日万万别落在自己手里,否则…… 看她不折磨死他! 兴许是她表情太过咬牙切齿,以至于卫起盯了她半天:“心里是在想着把本王大卸八块?” “十六块。” 宋仪非常诚实地纠正了卫起数字上的错误。 卫起怔然片刻,已悉数明白了她内心的不甘,只伸出手来,手指勾住她下颌,异常自然地凑过去亲了她嘴唇一下。 卫起的嘴唇,最是淡薄。 这两片唇,开合之间是生杀予夺,是筹谋算计,是天下江山…… 可现在,只是吻她。 轻轻地一下。 “嗡。” 宋仪只觉得这一下之后,脑子里全放空了,呆滞无比…… 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 眼睛瞪圆,她看着卫起,有种抽搐的冲动。 卫起淡淡地移开唇,道:“本王清心寡欲已久,你这是还嫌弃?” 他年也不知她与周兼谈情说爱,是否这般那般。 卫起看着她。 宋仪真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叫她坐过来,只是为了亲这一口吧? ! 谁相信你清心寡欲,这做得也太自然了吧? ! “……” 盯着他,宋仪余下的全是无语。 卫起抬手,抚了抚她头上乌黑秀发,道:“如今你已经逃不掉,你乖乖收了心,跟着本王回去过日子,必定不薄待了你。 本王不纳妾,不夺位,你到府里之后,只管清闲的过日子,若他日乏了厌了,便一同泛舟湖上……” 每一个字都很普通。 每一个字,都是他肺腑之言。 宋仪莫名地平静下来,想了想这样的日子,平静无波,又平和宁然。 卫起牵了她的手,道:“你心,千疮百孔;你身,历经风波。 小半辈子惊涛骇浪,你我都一般过了。 早该厌倦了纷争……” “可……我并不爱王爷。” 宋仪不明白,她甚至觉得卫起也不一定就特别爱自己。 说到底,是她们两个人与旁人完全不一样罢了。 卫起浅笑,有几分智珠在握之感。 “我对你有意便已经足够,此半生已几经沉浮,不想再折腾。 至于你……除了本王,难道还能爱上旁人?” 宋仪想想,继续无话可说。 于是,卫起似乎是为了说服她,补了一刀:“与本王在一起之后,你也没机会喜欢上旁人了。” ……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宋仪知道自己逃不掉,但为什么觉得卫起这一番简直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呢? 现在看他一脸纯良,哪里有方才的杀气腾腾? 只是…… 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实在是缺心眼了。 因为,卫起手指点着她眉心,语气温温和和:“在本王的地盘上,你喜欢上别人……本王就要了你小命儿。 看我不撕了你!” 宋仪只感觉他手指尖带了点凉意,透进自己心底去:谁能告诉她,她什么时候坐上卫起这贼船的? ! 太可怕了! 都怪那天杀的陆无咎! 宋仪欲哭无泪,知道自己这辈子多半逃不出卫起的手掌心了…… 只是,若偶尔一想想,除了卫起,哪里还有别人呢? 就当是先找了张长期饭票吧。 宋仪自暴自弃地想着。 京城。 “阿嚏!” 陆无咎一个喷嚏打出来,忍不住搓了搓手,叫下人给自己捧来手炉。 “京城还真是春寒料峭,不知道碧云寺春意几何……” 想想那逃窜在外,被自己卖掉的宋仪,陆无咎假惺惺地一叹,看看城郊外这一片碧水青山,只道:“卫起就是个闲散人,还能真叫他谋反了不成? 不能逼急了……只好牺牲你喽……” 下人并不知他在说什么,只能听着。 京城的春,来得并不早。 陆无咎走过偏僻的官道,穿过荒草丛,很快就看见了那一座小小的坟堆。 坟堆不大,简简单单,有青青小草从边上长出来,前面竖了一块无名墓碑,上书三个字: 聪明人。 陆无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带了一壶酒,倒了一杯拿在手里。 天下聪明人很多,可聪明往往反被聪明误。 英雄逃不过红颜劫…… 陈横啊。 陆无咎垂眸间,想起三年之间种种变化,天下大定,想起这坟中已成无名尸骨的故人,最终不过慨叹寥寥:莽夫英雄,埋骨处,一般荒草生。 抬手,举杯,倾下。 酒液在黄土上留下一道浅痕。 陆无咎叹:“这一杯,悼天下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