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血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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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破空飞泻划出一抹抹眩目夺神的亮线凶猛的透过衣柜的木板洞穿了活人的血rou躯体,一瞬间又带起一缕缕血线飞向茅屋楼的竹墙壁。 破旧的衣柜被打得千疮百孔,木屑碎碴夹着血花齐飞,一条瘦高的人形狂喷着血箭有如脱缰的秋千似的被抛飞出好几米远,撞到竹墙壁上迸发出一串咯咯吱吱的脆响又肚破肠流的弹回到竹楼板上,染了一地的血迹。 一个鲤鱼打挺,邓飞龙很利索的弹起身形,感到头昏目眩,脸皮子火烧火烙的,他用劲的摇了摇头,揉了揉胀痛的眼皮子。 眼前还是有点发黑晕,耳朵里仍然嗡嗡的乱响,看来刚才那一下摔得可不算太轻,连番毫无喘息之机的残酷厮杀也没少帮忙,邓飞龙是很强悍,是很勇猛,是很刚烈,但他并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一身,也是爹娘生的血rou之躯。 然而,他已管不了身体上的不适和痛楚,毫不稍停的为五四手枪换上了新的弹匣。身子跨前两步就要朝楼梯口奔去,突然左脚踩到一件僵硬的东西,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一把手枪。 左脚一踮一勾,邓飞龙轻轻松松的就把脚下踩的东西抓在手里,哦!果不其然是一支蓝汪汪的,锃明瓦亮的手枪,而且是大名鼎鼎,叱咤风云数十载的柯尔特点45口径手枪。 邓飞龙心里真是喜出望外,如获至宝的将这支手枪插进内兜里,他知道这支枪是刚才被他打得飞出去的那个敌人的武器。 搓了搓眼睛,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那个敌人的尸首横躺在跟前两米以外,破裂的肚脯里流出一大把瘰疬的血红肠子,花花绿绿的五脏六腑像咸菜一样的洒了一地,满目疮痍的身躯浸泡在猩红的血水里面渐渐的颓败成紫褐的血块沾贴在支离破碎的烂rou上,惨不忍睹。 邓飞龙怅惋的,遗憾的摇了摇头,两步跑上去从敌人那血rou模糊像一堆rou酱的躯体上搜出四个沉甸甸的,染满血迹的弹匣。 邓飞龙搓着满是血污的手,瞅了一眼敌人的面孔,是一张煞白得有如洒了一层石灰的干瘦面孔,扭曲得移了原位的五官笼罩着浓烈的怨毒氤氲,一双死鱼眼里还泛射出极度仇恨的光晕,恨不得将邓飞龙生撕活裂似的。 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英雄虎胆的邓飞龙在溅血残命的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时日不算短暂了,见惯了死亡双手也沾满了血腥,杀人也杀得到了麻木的程度。被眼前这个敌人的丑陋尸身惊得出了一身凉气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老兄,等那一天我邓某人也赴身黄泉,你再来找我索魂夺命也不迟。“邓飞龙斜瞟着安南上尉的尸体心里冷冷地道。 “哇…哇…哇“ 一阵婴儿啼哭的清脆嗓音将邓飞龙耳朵里灌杂的嗡嗡声扫荡得干干净净,他下意识的一怔心头怦然一动。 猛然一转身,邓飞龙发现屋里还有一个抱着婴孩的安南妇女,她在专心地哄着婴孩别哭。这个女人抬头看了看邓飞龙,生硬的露了露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怔愣一下,邓飞龙随即还了一个干涩的微笑,心眼仍然高悬在嗓尖上。 毫不稍停,这女人低下头去轻轻的拍着怀里那个瘦瘠的婴孩,悠然自得的吟唱着小曲,兀自哄着正扯着娇嫩嗓子啼哭的婴孩。似乎没有把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中国兵放在心上。面对地上横躺着的两具血糊糊的尸首,她也好象无动于衷。
安南女人完全是一副不惊不乍,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干瘠的脸上隐隐的浮露出一丝怨毒的神蕴,瞳孔里渗透着一种明眼人根本无法一眼洞穿的仇火和悲愤。 从容淡定的揉了揉鼻子,邓飞龙不动声色的站立在安南女人的跟前,目光如电的向这间屋子的四下扫视了一遍。 偌大的一间屋子里,除了一张铺满稻草和烂麻布口袋的竹床和几样破旧不堪的桌椅之外,就只有一张儿童用的小摇车和那个被子弹撕裂得碎成一块一块朽木的衣柜,如此而已。 屋子的正中央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具安南士兵的尸体,瘦骨嶙峋的脸皮子上翻露出难看的青灰色,鼻子和嘴巴抽扭得脱离了原来的位置,两只死鱼眼还睁得大大的,仿佛是在向上苍倾吐着他的凄苦和不甘心。矮瘦的身躯早就痉挛得不似人形,胸膛、肚腹和大腿上被酷厉的子弹凿开了七个细小的血眼,干涸而颓败成紫黑色的血块将皱皱巴巴的衣襟结结实实的粘贴在千疮百孔的烂rou身上,看上去想不令人恶心呕吐都难。 这当儿,安南女人十分深情地亲吻了一下婴孩后便将婴孩慢慢放进摇车里,然后抬起头冲邓飞龙来了一个傻笑。 邓飞龙舐了舐干燥的嘴唇,脸无血色,双目无神,表情僵硬的还了安南女人一个森然的笑意,嗯!典型的皮笑rou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