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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平不咋样的刘指导员

    而刘远之当时不过一个刚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蛋子,据说是为曲线就业的目标而参军的。他所在的部队是C师的一个步兵连,为割裂安南王牌C师和315A师的联系,全连上百个战士在无名高地上以十分微弱的兵力同安南315A师的两个营硬生生的血拼了近十个小时,挨到增援部队赶到击溃敌军之际,全连终因众寡悬殊而全部壮烈殉国。当打扫战场的士兵从死人堆里扒出刘远之时,他已经是面色煞白,目光呆滞,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了。由于这个步兵连全体指战员的舍生忘死,浴血苦战,才使担任阻援任务的我十四军C师顺利的粉碎了安南C师和315A师在代乃合兵一处的计划,他又是全连绝无仅有的生还者,理所当然就成了C师倍受瞩目和敬仰的一级战斗英雄。那一年,刘远之披红挂彩,鲜花美酒,到北高观礼,到人民大会堂去感受高级领导亲切接见的无上荣耀。上电视,作报告,让万众崇敬,使无数妙龄少女为之倾心。入党提干,大学深造,不在话下。衣锦还乡,光宗耀祖,顺理成章。目不暇接的好处纷至沓来,不可指数的利益接踵而至。一时间,众星捧月,风光无限。若不是他后来被提拔为连长后表现得太过平庸和无能,与一级战斗英雄的称号名不符实从而招致怀疑的话,他早就从石家庄步校毕业而青云直上了。

    邓飞龙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凭直觉察探出这不过是一个善于耍文弄默,擅长唱歌跳舞的文工团员,他更适合总政歌舞团而非冲锋陷阵的一线步兵连。

    “同志们,弟兄们,这位是上级新派到我连的刘指导员。“冯志超按部就班的刘远之介绍给了大家。

    战士们刚好结束晨练,正集合准备早餐,刘远之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跳下军用吉普和刚刚见面的七连干部军官寒暄了两句,张剑平就多快好省的组织起了这个宣誓就职仪式。

    如雷的掌声过后,队列里鸦雀无声。一百多双炯然有神的眼睛一齐朝亭亭玉立,一脸羞涩而惶然的刘远之投注过去,像是在欣赏一道可餐的秀色,又如同是在观赏一条亮丽炫目的风景线。不料,这样以来,刘远之就更显得难为情了,脸色微微泛出红晕。

    “同志们,这位就是从C师机关里调到我七连来的刘指导员,他不但文化高,还是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一级战斗英雄,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冯志超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队列,示意战士们把目光从刘远之身上移开,接着,他正颜厉色地道:“同志们,刘指导员这次从C师机关调到我连既不是下连代职锻炼,更不是到这里来体验生活的,上级正式任命他为我们七连的指导员。今后,大家遇事要向他多报告,多请教一下战斗经验。特别是个别胆小害怕安南白眼狼的新同志更要向指导员多请示。下面请指导员为大家讲话。“

    掌声再次雷动,战士们一个劲儿的鼓掌欢迎,眼神中却千篇一律的透露出极其浓烈的怀疑意蕴。

    特别是像贺永这样经受过战火磨砺的老兵,眼睛雪亮得很,一眼就看出这位刘指导员与邓副连长的明显差别。同样生得英挺俊俏,气韵高雅,雍容闲雅,邓副连长的一双秀目里精芒闪射,眼神犀利如刀,而刘指导员的眼神却透露出一些卑怯和凄惶的意味。两相对比之下,刘指导员无论从外貌和内在气质都跟一级战斗英雄的形象大相经庭。

    在撼山栗岳的掌声催促下,冯云山扭过头去向刘远之示意了一下,该他上场发表就职演说了。

    刘远之正了正色,强颜一笑,迅即大大咧咧的上前两步,面色绯红,神情忸怩,异常慌恐的扫视了岿然不动,安如磐石的战士们了两下,显得一副极为憷场的样儿。

    咳了两声嗽,平和了一下慌乱而怵头的心绪,大刺刺的喊了两声:“稍息…立正…稍息…“

    一举一动看得邓飞龙有些忍俊不禁,脸上隐露出几丝冷哂的笑纹,心里却对这种装腔作势的酸过场嗤之以鼻。他生性冷傲,愤世嫉俗之人,当然不屑这些浮华而虚伪的举止。

    一侧,二排长张剑平撇了撇两片浑厚嘴唇,眼神有些质疑望着有严重憷场表现的刘远之,似乎这个头上戴着一级战斗英雄桂冠的刘指导员让他大失所望。

    只见刘远之清了清嗓音,期期艾艾地道:“同志们…这个…我…这个…水平不高…我…这个在机关呆得太…时间太久了…好久没摸过枪杆子了…这个…这个缺乏经验…我……我愿和大家一起学习…把咱连的战备工作搞好…在即将打…打响的战斗中…接受党和人民的考验…这个…我……就讲这些。“

    从小在机关大院长大的邓飞龙看得出,这个刘指导员应当是个能说会道,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文人,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显得格外怵场而忸怩。与刀头舔血,枪尖跳舞,弹雨中穿梭,炮火里纵横的杀敌英雄相比甚远,倒像个上窜下蹦,碌碌无为的跳梁小丑。

    这当儿,场面上的掌声七零八落,花花搭搭,战士们就像三天没进一颗米,鼓起掌来有气无力了。

    须臾间,冯志超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咬了咬嘴唇,使劲把两只rou掌拍打得铿锵响亮,借以把场面上的热烈气氛调动起来。

    为了给走马上任的刘指导员一个台阶下,邓飞龙也勉为其难,心不在焉的把掌声拍得响亮起来。

    全连解散后,刘远之一张俊脸变得绯红,罩满了尴尬而羞怯的云翳。看来,他真的缺乏客里空的演技,撒起谎来心跳如鼓,脸皮子热辣得像火烙一样。

    邓飞龙虽不谙人情世故,不算耳聪目明之人,但从小在机关大院里长大,见的世面可是不少,一眼就洞悉出这位刘指导员分明是在逢场作戏,而且演技拙劣。他这个一级战斗英雄的光环是否欺世盗名,邓飞龙不敢妄下臆测,但身为指导员---党代表,他在战士们面前表现得如此怵头和畏缩,分明是在亵渎这神圣而光荣的称号。

    邓飞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七连作为硬骨头步兵连,在战时往往承担着举足轻重的战斗任务。眼下大战在即,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七连将会在这场大战中唱重头戏,上级为什么派这样一位漫不经心的高干子弟来为大家鼓舞士气

    再说了,刘远之不在C师高枕无忧的养尊处优,偏要下七连与战士们出生入死的动机是什么是要为他头上的英雄桂冠镀金添银吗抑或是出于强烈的爱国情怀和民族自尊心想和大家并肩痛杀月寇。可为什么偏要来A师七连呢C师也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扮演主角,为什么不留在C师呢既是C师光耀门面的大英雄,为什么C师舍得放人

    邓飞龙清晰的记得他跟刘远之初次见面握手时,对方的神情有些jian诈和狡狯的意蕴,眼神里闪动着一丝怨毒和恨意,似乎跟他有什么过节一样。这就更让他对此君捉摸不透了。

    熄灯号响了,一天火热而忙碌的临战训练终于告一段落,除去站岗执勤的弟兄外,其余的大多已然入了梦乡,营帐里酣声如雷。

    邓飞龙和冯志超拖着一身疲惫,各自躺在自己的铺上,而全天无所事事的刘远之却显得异常的轻松闲散。他的床铺紧挨着冯志超,两人是脑壳对着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