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竹篮打水
常羽在身后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心中又吃惊又惭愧。 吃惊的是,昨夜意外经过此地,没想到却是廉府,更没想到的是,受害者竟然是廉萱,如今连廉立也打算辞官归老,可见此事对廉立打击之大。 惭愧的是,常羽虽然知道采花贼毒害少女无数,但心中却一直将此事作为一枚高赏金的刺令,从未去想过采花贼yin恶的行为,背后荼毒了多少活生生的少女,破坏了多少完满的家庭,自己也从未真正想要去帮助这些受害的女子。 我何时变得这么功利无情了? 在刺金门的这一年里,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我的手上,我俨然成为了一个杀人拿钱的刽子手罢了,何时真正去辨识过每个人的善与恶? 刺金门让我修为增长,获得巨额的赏金,但也在磨灭我的人性,让我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杀人的工具。 这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常羽突然回响马灞当日所说的话: “刺客为利,剑客为道,善恶无论,只唯方心!” 如今的我,是一名刺客?还是一名剑客?我自己的方心,究竟又是什么? 这些恐怕自己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 常羽心绪翻飞,不由向廉府内望去,悲伤的气氛从内渲染出来,让他心中更加难受,暗暗发誓要让采花贼得应有的报应,这也算是为自己的一种赎罪吧。 离开廉府之后,常羽心事重重地朝立马桥而去。 …… 楼宇林立的群芳院,昨夜还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如今却是冷清无比,只有几个站堂的伙计,显然姑娘们还在休息之中。 偌大的一楼大堂中,五颜六色的彩带装点满整个屋子,将楼梯走廊打扮得如花一般,透着粉黛之气。 大堂中摆着的数十个圆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靠门的圆桌前,坐着两人。 婉娘端坐在桌子对面,轻轻梳着有些蓬乱的发丝,哈欠连连。 她今天心情最是不好,大清早的便来了对面这个客人,把她从睡梦中拉醒。 你见过哪家的红楼大清早开张的呀,你当是卖茶点的吗,看老娘不好好宰你一顿,婉娘心中暗自骂道。 当婉娘听清这位客人指名道姓见一位姑娘时,心中打好的算盘立时落了空,差点想起身拂袖便走了,哪有什么好脸色,嘴中一吐,甩给对方一个简短的答案,“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这了!” “什么?!柳如茵走了?!”坐在婉娘对面之人正是常羽,当常羽得知柳如茵离开的信息时,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没有睡醒。 婉娘轻轻打了个哈欠,倩然一笑道,“如茵赎了身子,昨夜便离开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如茵虽然姿色上佳,但也不算是我群芳院中的头牌,为何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金子,我还以为是哪个阔气的公子看上如茵呢,可是如茵却又是只身一人离开,走得又极是匆忙,连几位姐妹们也没见上几眼。” 走得匆忙? 常羽不禁皱眉,要是柳如茵就这么跑路了,那自己可是竹篮打水,人财两空啊。 看来又被柳如茵戏耍了,这么一个通讯都靠吼的时代,要找出柳如茵,真是如海底捞针一般。 常羽差点都想回门中发一枚刺令了,转念又放弃了,不由一阵苦笑。 看来自己与女子打交道,还是要多留些心眼才行。 婉娘见常羽一副愁苦的样子,掩面窃笑,调戏道,“这位公子,莫非我们如茵姑娘还欠你的风流债不成?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这群芳院里,娇嫩嫩的花儿,多的是呢,可要我为公子叫上几位姑娘?” “不必了,常某就此告辞了。”常羽心中本就郁闷,哪有心思在此玩乐,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哎,哎,公子就这么走了呀?”婉娘抱怨道,心中又气又无奈,只能打发跑堂的前去送客,自己刚一歪一扭地回到楼上去,再继一个回笼觉。 宽阔的立水桥上,人来人往,穿梭的行人们,三五成群,无不在讨论白月瑶大家昨夜的表演。 天曲下凡,人间罕见。 有幸出席昨夜宴席者,高谈阔论,极力描绘着昨晚的盛况,听众则听得啧啧称奇,一脸神往之色,口中赞不绝口,仿佛自己也身临其境一样。 除了白月瑶的表演,每一个谈论之人,也都不由自主地提到“紫玉琼浆”四个大字。 众人哪见过这种名酒,还以为是中山国的碧曲与墨曲,却被谈论者一阵鄙夷。谈论者又对此酒说得天花乱坠,极尽赞誉之词,引来一阵惊叹和猜想。 更有好事之人,已经将城中有名酒铺都搜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到这种酒,这种举动,也更加剧了众人对此酒的遐想。 部分趋利的商客,则瞅到了眼前的商机,在私下重金收集紫玉琼浆,以囤居奇货,实现暴利。 但令这些商客没想到的是,这紫玉琼浆竟然稀少至少,一般显贵都一瓶难求,何况是寻常商客了,费了许多功夫,也没获得一星半点。 听着众人的谈论,常羽相信,昨夜的表演,除了白月瑶,留在众的印象中的,只怕就只有紫玉琼浆。 借助白月瑶的表演,达到如此成功的营销效果,这对常羽来说,无疑是一个喜讯。 可惜这方子的主人,柳如茵,却不见了踪影。 到哪去再找这么一个智慧与魄力兼具的人呢,真是让常羽头疼。 “常公子,总算找到你啦!” 常羽前方突然出现一辆马车,车厢上探出一个人影,此人穿着深黑色的锦袍,腰间挂着饼状玉坠,发冠上也镶着翠玉宝石,一身珠光宝器,正是曹风。 马车两侧只有四个便衣的侍卫,倒是不见陕中双煞。 曹风身手灵活地从马车上下来,扶了扶发冠上的翠玉,抬起精亮的双眼看着常羽,两撇小细胡立即堆起一脸笑意,像个许久未见的故人,边迎向常羽边笑道,“常公子,可算找到你啦!” “找我?”常羽不由一愣,心道,这曹风不是在刺金门吗,怎么找到此处来了。 曹风脸上讪讪一笑,向常羽鞠了一躬,脸上露出恭敬之色,说道,“小人有眼无珠,昨晚多有得罪,在此给常公子赔礼道歉了!” 说罢,曹风煞有介事地向常羽深深作了一礼,在常羽身前紧低着头,似乎常羽不发话,他就这样一直不起身一样。 常羽看得眉头大皱,也不知道此人葫芦里卖得是佬药,“曹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