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箭四雕（七）
靳月则递了奶娘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随即淡然地看向那个淡粉色的身影。 奶娘目光忽地一滞，刚刚靳月看自己的那一眼，是以前靳月从来不会有的表情和眼神。 坚定而胜券在握，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面对现在的这个场面，她一丝一毫的慌乱都没有，若是放在以前，一只小虫子都会令她胆战心惊，害怕却又不忍心打死。 什么时候，小姐竟是变得如此胆大，而又胸中有谋略了？可是，昨天晚上她还在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怀疑小姐，小姐忍受欺负已经五年时间之久，在二夫人和靳公子、三小姐的压迫之下生存的异常艰辛。 每每都是受尽委屈却自己咽进肚子里，不告诉任何人，更妄论那个是非黑白不分，宠二夫人到不行的尚书大人。 后又一想，小姐变聪明了，变坚强、坚韧了不好吗？从今以后再也不受二夫人以及其他人的窝囊气了，奋起反击总比待在原地任人宰割要强的多。 靳月也感觉到了奶娘望向自己的异样目光，知道刚刚自己的那个眼神泄露了性格的变化，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她也没有功夫再向奶娘解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待奶娘问起的时候再想策略应对吧。 然而，当靳月再次将目光移向奶娘的时候，却发现她递给了自己一个善意的笑容，理解而宽容，眼神清明，没有任何的怀疑。 靳月心中一片感动，她是站在原来靳月的立场上来支持靳月的改变的。看来，眼前靳明和箫靖的狠厉和凶险，也让这些下人们认识到，若非变得更有心机，更强大，又如何与他们相斗，如何在这危机重重中求得生存。 靳月放下心中的一切负担，再次望向那抹熟悉的淡粉色身影。 她停在远离打斗的地方，可能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了，竟是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那边凉亭内的靳明正被箫靖压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箫靖也不动手，就这样钳制主靳明的四肢，骑坐在他的身上，看着眼前两方人打斗，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任凭下面的靳明如何骂他，他都悠然自得，一概不理会。 可是靳明眼尖地看到了站在远处的丫鬟，大叫道：“玉翠，玉翠，靳月到底来了没有？”此时靳明也不管自己在玉翠面前是什么形象，他只关心一个问题：靳月究竟有没有来赴约。 玉翠！ 躲在暗处的四人心中都是大吃一惊，瞪大眼睛面面相觑，两两相望，再次看向那个淡粉色的身影，越发觉得熟悉，也越来越觉得像玉翠。 居然是玉翠！汀香恨得压根儿痒痒，枉她还将玉翠当成好姐妹，结果她就是这样对待大小姐的，竟然当了靳明的走狗，出卖大小姐！ 芷兰知道汀香平日里和玉翠关系还算不错，不由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作是安慰。 现在这个状况谁都不愿意看到，但既然已经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实，也唯有接受，然后再另作打算。 箫靖听到了靳明对玉翠的喊话，也在人群的间隙中看到了那边远远站立的身影，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姿势，箫靖的人便收了剑垂首侧立一旁。 靳明的人和箫靖的人相比本来就不多，处于劣势，早就巴不得箫靖的人赶紧住手，眼下人家住手了，他们也不想再徒增新伤，颇为有默契的停了手，原因之二，也是因为听到了玉翠和靳明的喊话，知道自家公子一直关心的重要消息来临，自然要安静的聆听。 箫靖从靳明的身上移开，转身坐到了亭中的石凳之上，对着玉翠招了招手。 靳明在下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看向箫靖：“你要干什么？” 箫靖一脸好笑，冷眼看着他：“怎么，你要距离这么远向她问话？还是你巴不得全后山的人都知道靳月是否有来后山？” 靳明咬牙切齿，在箫靖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处于劣势，有种低人一等的不甘，可是他不能否认，箫靖所说确实有道理。随即，靳明朝着玉翠招了招手。一直在原地踌躇望着靳明的玉翠，这才颠颠地跑向亭中。 靳月无奈摇头，靳明想要收服一个婢女，方法太多了，除了二姨娘所谓的钱财诱惑，靳明有更多的诱惑可供婢女选择。比如说，他可以允诺给玉翠妾室的位置，更甚者，是少夫人的位子，不然，有哪个婢女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个地方上来通风报信，也太拼了点儿吧。 总是要有足够大的诱惑，才足以让被收买的人心甘情愿的奉献所有。 靳明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玉翠坐下，玉翠下意识撩眼看了看箫靖，扭捏着不敢坐。 靳明却是一把拉下她，将她按到了石凳上，和箫靖相对而坐。 靳明那点儿小心思，靳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无非就是刚刚被箫靖收拾地有些惨，现在让玉翠和箫靖同桌而坐，潜台词就是，你和我家婢女身份相同，没有什么高贵的，得瑟什么呀。 当然，这是靳月将靳明的意思简约化，反而更直接。 箫靖的神色变了变，瞟了一旁的靳明一眼，看向玉翠。那冰冷而嘲笑的目光中，全然都是麻木和轻视，好像极其不愿意和玉翠说话一般。 玉翠也看出了箫靖对自己的厌恶，想要起身，却又被靳明给按住了肩膀。 靳明早就用绢怕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尘土，俯身靠近玉翠，四目相对，玉翠瞬间红了脸颊，低下头去，有种女儿的娇羞之态。 “你是刚从山脚下跑上来的？”靳明问道。玉翠点点头。 “看到靳月的马车了吗？”靳明又问，语气中是急不可耐。 玉翠点头，轻声道：“看到了，马夫老吴正在喂马吃草呢，我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跑上来了，他没有看到我。” 玉翠急于表明自己没有被发现，而靳明所听的重点却在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