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柏林
王大伦年初七从家里出发，初八晚上到京城。打点行装，又和提前到京的老贾、顾正以及香港投资方的代表、余力威聚了聚。二月五日，一行五人登上了飞往德国柏林的班机。 香港投资方的代表姓李，英文名叫雅各布，不过英语发音很容易被某些土炮读成杰克伯。王大伦和余力威在拍戏时就相处的很好，久别重逢特意坐在一起叙旧。 王大伦已经有过两次到国外参加电影节的经历了，一次三十多个小时，一次十五个小时，这次飞柏林十一小时算是最轻松的。 作为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一，柏林电影节的热闹程度肯定超过阿根廷的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但似乎又比人山人海的戛纳电影节要差一点。可能天冷也是一个因素吧，因为王大伦一下飞机就感觉柏林比京城还要冷，而且还是那种阴冷。 雅各布订的酒店条件一般，不过暖气很足，住着很舒服。作为电影的制片人，雅各布、老贾和余力威一到柏林就忙着参加各类展会，推销电影。 王大伦和顾正没啥事，话说顾正那货是魔都人，在国内的时候，总是带着一副看谁都是乡下人的腔调，十分讨厌。但一出国，就是一个土鳖。这货跟王大伦第一次到阿根廷参加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时一模一样，语言不通，完全是一副懵逼状态。 王大伦则仗着一口十分流利的英语，带着这只土鳖开启了在柏林旅游、购物之旅。 柏林和旅游城市戛纳完全是两个概念的城市，这是个很有底蕴和历史沧桑感的城市，冷战产物的柏林墙遗址是必定要去的，还有《攻占柏林》中苏军插上红旗的国会大厦。 二月初又恰逢德国的“WSV”，也就是冬季大甩卖。超市、百货公司，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在打折。 德国什么东西最有名？除了坦克、大炮、汽车，就数刀具、锅铲这些厨房用品，后世电视直销的狂轰乱炸，让王大伦记住了双立人的名字。作为一名厨艺爱好者，自然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但跑到超市一看，就算打折那些东西也不便宜，动不动就要一百甚至几百马克，折合人民币都要好几百甚至上千。 不过化妆品倒是挺便宜的，类似护手霜、日霜、夜霜、眼霜啥的只要几马克，套装也不过十几二十马克左右，折合人民币也就几十块钱。正好买来送送人。 话说送了刘玲，不能落下赵微，还有楼下的小丫头，老徐辣么黑，不知道这种东西能不能让她涂涂白。别人都送了，不能忘了爱打扮的老娘。一样要去邮寄，张璐和孙丽那里也不差这两份。 顾正见王大伦买化妆品一买就是七八份，不由惊讶道：“你丫就一光棍，这是准备回国贩卖还是咋的？” 王大伦能告诉他自己是妇女之友嘛，只能含糊的回答是替别人带的。 不过有一样东西他一定不能落下，张远的老婆宁老师这个月就要生了，张远对他绝对够意思，他当然不能忘了这个情分，买了足足一箱的婴幼儿奶粉。不图别的，就图个安全。 几天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老贾和雅各布那里的情况很不乐观，展会参加了好几个，电影却少有人问津。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能入围电影节了，角逐金熊奖的主竞赛单元不敢奢望，但其它竞赛单元，即便是非竞赛的展映单元，只要能入围，电影就不愁卖。要知道《小武》总共才投资二十万，哪怕加上这次参加电影节的开销，只要能卖出二三个拷贝就足以能回本了。 二月十一日，电影节开幕。不巧的是这天柏林下起了冰雨，让这座本就灰色调的城市显得更加寒冷。开幕式的红毯只能草草结束，王大伦的一身新定制的西服都没有机会在红毯上亮相。 开幕影片是由吉姆.谢里旦导演的《拳击手》，主办方给出的理由是谢里旦曾在94年以《因父之名》获得过金熊奖，以此向谢里旦致敬。同时鼓励更多的金熊得主重返柏林，拍出好的电影回馈德国的观众。 可余力威却告诉王大伦，一般开幕影片不大可能获得大奖。不过电影倒是挺好看的，男主角丹尼尔.戴.刘易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第二天媒体对《拳击手》的评论却十分平庸，还嘲讽导演谢里旦似乎已经江郎才尽了。 而当天晚上老贾和雅各布就带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小武》入围了，尽管没有入围主竞赛单元，却入围了同样是竞赛单元的论坛单元。 雅各布很兴奋，还特意请大家去酒吧品尝了一番德国啤酒。说起来《小武》的入选还颇为惊险，当初老贾把录像带寄到柏林的时候，已经过了收片的截止日期，好在论坛单元主席格雷戈尔的太太下班后和同事一起在办公室看了电影，都非常喜欢，当即建议组委会无论如何都要给《小武》一个机会。这样才使得《小武》能够顺利的入围了论坛单元。 话说柏林电影节对华语电影一向颇为偏爱，当年张大导的成名作《红高粱》在此问鼎金熊；张嫚玉凭借《阮玲玉》摘得了影后桂冠，成为首位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华人最佳演员；而后李桉又两次问鼎金熊。至于其他银熊奖，华语电影也斩获了好几座。 这次电影节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十五部长片当中，就有三部华语电影，分别是关金鹏的《愈快乐愈堕落》，程冲的《天浴》和另外一部台.湾电影林正盛的《放浪》。 即便如此，原先默默无闻的《小武》还是引起了媒体的注意，毕竟人家挤掉了许桉华的《半生缘》，正儿八经的入围了论坛单元。 接下来十天是自由放映的时间。王大伦原本计划的蛮好，看看电影再到处转转。结果雅各布拉着余力威拎着拷贝去忽悠老外了，老贾只能拖着他去推介电影，谁叫他的英语好呢，做翻译呗。 不过他忙中偷闲还是抽空去看了几部，《愈快乐愈堕落》上辈子虽然看过录像，但早已没啥印象了，重温一遍电影，让他重新喜欢上了邱淑珍；《天浴》李小露真的很青涩，没想到却那么白那么大，有点不真实。 曾经《谍影重重》系列中的马特.戴蒙让人印象极为深刻，但在《心灵捕手》中他却演绎了另一个自己。最搞笑的是《谋杀绿脚趾》，朱利安.摩尔这时还很漂亮。 其实他想看的是英国电影《意外激.情》，原因无他，就是冲着里面的女主角蕾切尔.薇姿去的。想当年看《兵临城下》的时候，蕾切尔.薇姿和裘德.洛挤在睡满苏军战士的大通铺上做.爱，露出半拉子雪白雪白的屁股，让他当时就high了。 可惜前两天实在挤不出时间，最后一天也就是二月十八日，《小武》首映了。 虽然二百人影厅才坐了一半的观众，其中十来个还是雅各布拉来的片商，但论坛单元主席格雷戈尔夫妇的到场，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 老贾对格雷戈尔夫妇表现的是毕恭毕敬，要是当初没有这俩口子的力荐，《小武》恐怕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不过《小武》首映还是在一片惨淡下收场，从一开始的百八十个观众，到放映结束只有小猫两三只，就连十几个片商也都差不多走光了。 倒是格雷戈尔先生给予了老贾很高的评价，不管这是不是人家的客气话，还是让老贾很激动，事后还常提起这件事，说是他万万想到最懂他的居然是个老外。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雅各布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卖出了两个拷贝，不但收回了全部投资还略有盈余。这下大家都放松下来，对于雅各布来说是完成了任务，而对于老贾则是不但拍了自己想拍的电影，而且对投资方也算有了个交代。剩下几天大家喝喝啤酒，看看电影，好不逍遥，至于能不能得奖，没人太在意，就连老贾也说不能奢求太多。 终于到了闭幕式当天，老天帮忙，总算是个好天气。尽管很冷，但那些女星们还是该露的露，好象天生不怕冷似的。 相比那几位土鳖，王大伦依旧是一身盛装出席，搞的顾正还颇为妒忌。但这次跟上次在戛纳不同，第一次也许会感到很新奇，但第二次明摆着个人连评奖的资格都没有，总感到有些遗憾。 柏林电影节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比不上戛纳，但丝毫不影响大牌云集，罗伯特.德尼罗，达斯汀.霍夫曼，罗宾.威廉姆斯，塞缪尔.杰克逊，科恩兄弟，昆汀.塔伦蒂诺等等。 相比之下《小武》剧组就显得很low，这次王大伦也没在红毯上抢镜，五个人匆匆而过。 老外的闭幕式倒是套路基本一致，没啥废话，上来就是评审团亮相，今年的华人评审张国荣自然也在其中。王大伦很遗憾这次没能跟哥哥见个面，叙叙旧啥的。 评审团主席本.金斯利代表评审团说了几句话之后，颁奖正式开始。 话说三大电影节的奖都挺多、挺杂、而且还挺奇葩，除了金熊和各项银熊奖之外，还有什么蓝天使奖、堂吉诃德奖、卡里加里奖，以及各种报纸的读者评审团奖等等，最奇葩的还有个泰迪熊奖，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专门设给同性.恋题材电影的奖项。 王大伦心里暗暗为《东宫西宫》感到惋惜，要是当初报名参加柏林电影节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拿下这个泰迪熊奖，也不至于象在戛纳时那样两手空空。 一开始颁的都是些小奖，正如之前余力威预言的那样，开幕影片《拳击手》才得了个叫什么《柏林晨报》读者评审团奖的边缘奖项。 没过多久，就听台上主持人念道：“下面颁发的是柏林电影节最新设置的一个奖项——青年论坛奖，这是以德国导演沃尔夫冈.施多德的名字命名的……” 余力威一听，连忙提醒道：“到了论坛单元大奖了。” 大家一听连忙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尽管之前大家都说对得不得奖无所谓，但作为入围论坛单元的影片，这毕竟是《小武》最有可能获得的奖项。 头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电影节的老贾甚至紧张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坐在旁边的王大伦感觉到了，推了推他，用汾阳话轻声道：“不能奢求太多。” 这本身就是老贾的原话，这货一听，果然忍不住笑出来，道：“你小子就是作怪多多。” 不过王大伦这一打岔，老贾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得到缓解了，这货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神情居然多少有点云淡风清的意思。 “……好了，现在让我们看看获得这个首奖的是……” 台上那哥们唠叨了半天，终于要揭晓答案了。 “Pickpocket！” 尽管当初把小武这个片名翻译成小偷，让王大伦很膈应，但这并不妨碍他听不懂，顿时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顺便把正老神道道的老贾也一把拽了起来。 “是我们，我们获奖了，论坛大奖！” “哇哦！老贾，恭喜你。”余力威给了老贾一个大大的拥抱。 雅各布和顾正也站起来用力的鼓着掌，雅各布的眼中更是直冒星星，要知道这获奖和不获奖完全是两个概念，《东宫西宫》当初为什么能卖了十几个国家，还不是因为在阿根廷的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上独揽了三项大奖。但能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奖跟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上获奖完全是两个概念，意味着会有更多人的关注。那拷贝还愁卖吗？ 尽管老贾刚才放松了不少，但真的获奖了，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在众人的催促下，他抹了把眼角，快步走上台。 老贾这人的性格，好听点可以说他是内敛，不好听就是闷.sao。虽然之前一直口口声声称：“不能奢求太多。”但瞧他在台上磕磕绊绊用英语说着获奖感言，不用问丫的其实内心早就盼望能得奖了，连获奖感言都提前准备好了。 中国人常说好事成双，也许柏林电影节真的是华语电影的福地，刚刚宣布完香港电影《愈快乐愈堕落》获得了阿尔弗莱德奖，也就是敢斗奖之后，紧跟《小武》再次荣获了本届电影节亚洲电影振兴机构奖。 最后是几个重量级奖项的颁布，当台上宣布由达斯汀.霍夫曼和罗伯特.德尼罗联袂主演的《摇尾巴狗》获得评审团大奖时，大家基本上都能猜到本届电影节的金熊奖的得主，肯定是之前就广受好评的法国电影《中央车站》。 接下来巴西老太费尔南德.蒙特纳哥凭借在《中央车站》中的出色表演摘得影后桂冠；美国电影《危险关系》中的男主角塞缪尔.杰克逊荣获最佳男演员。 至于最佳影片金熊奖自然归属于众望所归的《中央车站》。 入围主竞赛单元的三部华语电影，之前很受媒体吹捧的程冲的《天浴》出人意料的颗粒无收，台.湾电影《放浪》同样陪跑。倒是关金鹏的《愈快乐愈堕落》不但获得了阿尔弗雷德奖，最后还和其他两部电影共同获得了最佳剧情片奖，成了入围的华语电影中最大的赢家。 当然《小武》也毫不逊色，仅仅入围了论坛单元，却一举摘得了论坛大奖和亚洲电影振兴机构奖两项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