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老实人发火
拍完看守所的戏，至此王大伦在《刑警本色》中的戏份全部杀青。由于前一天晚上张建东就代表剧组给他践了行，所以当天中午他就启程飞回了京城。 丫头还在乡下拍逃亡六人组在云.南的戏，她不忍男朋友舟车劳顿，让他不要去探班了，反正顶多两天剧组就要移师北影厂拍内景了。 丫头进组三个月，除了回来拿过几件衣服，就没在家住过，屋里都已经积灰了。王大伦把楼上楼下打扫了一番，第二天又去公司报道。 “大伦，你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让司机提前接你去。”丁姐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 王大伦连忙道：“丁姐，我一个人，打个车挺方便的，就不用麻烦公司了，我看他们也挺忙的。对了，我哥最近在忙啥呢？” “他呀，还不是忙着做后期，最近还在跟老张攒个剧本，民国的戏，打算明年开拍。” 王大伦点点头，他没接话，主要是担心怕将来跟老贾的《站台》有冲突。 “给，这是跟荣欣达的合同，还有你的剧本。” 王大伦忙接过来，先看了看合同，片酬依旧是七千，暂定两集的戏份，一共才一万四千块钱。说起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公司抽20%，不过才二千八，还要丁姐特意跑一趟，还要磨嘴皮子跟他们谈合同。 至于剧本，不过薄薄十来页的纸，他也没有细看。 “丁姐，麻烦你了。” 丁姐笑道：“哪儿的话，我本来就是你的经纪人嘛！荣欣达那边可能打听过你的片酬，所以他们开出这个价钱我也没还价，不过就是戏份少了点。” 王大伦苦笑道：“这不是还欠着人家人情嘛，晓婉姐亲自打电话给我，我也不好拒绝。” “记着人情想还，那是有情有义。” 丁姐赞许的点点头，说的王大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公司的业务不单单是影视制作，还兼带发行，虽说成立没多久，还挺忙的，不断有人进来请示工作或者签字啥的。王大伦没好意思多待，跟丁姐打了声招呼就拿着剧本颠颠撤了。 从公司出来，看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他打了个电话给老贾，也不知道这货在京城活动的怎么样了，约好中午十二点在东来顺见面。 这天气一转冷，他就好这一口，虽说在安.徽拍戏，当地也有火锅店，但这涮羊rou还是东来顺的最正宗。 到了地头时间尚早，他便拿出剧本翻了翻，结果看的他直撮牙花。这个薛怀义还真不是如丫头所说的那样，是个献媚的货。他是真心爱上了武则天，而且爱的非常疯狂，丝毫不以自己男宠的身份为耻，还妄想给她分忧，但往往却又弄巧成拙。甚至当他认为武则天欺骗了他的感情，最后烧了自认为是自己爱情的象征的万象宫，选择了死亡。 爱情纵然可歌可泣，但这个薛怀义的口味未免也太重了。没办法，既然答应了人家，合同都签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演。 他叹了口气，合上剧本，刚才只不过粗略看了一遍，等回家再细读。到了约定的时间，还不见老贾的身影，他索性叫了几个菜，还叫了瓶二锅头，边吃边等。 老贾姗姗来迟，他最看不得就是每次见到这货，他的眉毛总好象又耷拉了一截。 “怎么才来，想吃什么自己点。”他夹了一大筷子羊rou，蘸满麻酱，一口下去，特满足。 “上午在北影厂谈事呢，时间有点赶。” 老贾没要rou菜，就点了几个清淡的蔬菜，不要白的，要了一瓶啤的。 “干嘛？该不会愁的吃不下饭吧？” “这倒不至于，就是这两天有点上火，没啥胃口。” “你今天到北影厂谈事，是真打算撇了上影厂，跟北影厂合作？他们有把握吗？”说到底，王大伦最关心的还是戏。 老贾摇摇头，叹息道：“没办法，上影厂不给力啊！现在只能找北影厂碰碰运气。” “那谈的怎么样？” “投资我都找好了，他们又不用投钱，就是挂个名，当然是同意喽。另外庄庄老师很看好我这部戏，主动要求担任《站台》的监制。” 说到最后老贾脸上难得露出兴奋之色。想当年所谓第五代导演中，唯一能和张、陈两位大师齐名的唯有田庄庄。可惜因为在93年拍了一部揭丑的电影《蓝风筝》被禁导十年，这是迄今为止，有关部门开出的对个人最严厉的处罚。 王大伦不禁疑惑道：“庄庄老师不是还没解禁吗？” 老贾瞟了他一眼，夹了几根豆芽放进锅子里涮着，道：“所以他当监制啊，跟禁导没关系。” 王大伦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二锅头跟老贾碰了一个，道：“那万一要是再不行，怎么办？” 老贾刚好夹了一块老豆腐放到嘴边，结果手一抖，筷子上的老豆腐PIA的掉在桌子上。他幽怨地看了问出这么一个扫兴问题的王大伦，想想，叹气道：“唉，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把掉在桌上的那块老豆腐夹到骨盆里，又用纸巾把桌子擦干净，往锅子里倒了点粉条，抬头道：“别光说我，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跟张远打赌输了，到他手下打工，当副导演呗。” “你不是说还要去拍个什么电视剧吗？”老贾诧异道。 “电视剧那只是客串，一共才两集，几天的功夫。” “张远这次拍什么片子，这应该是他解禁后的第一部电影吧？” “嗯，叫《过年回家》，大致是讲女囚犯回家过年的故事，剧本我还没看到。不过，他这次虽说是解禁了，但光剧本就审了七个月。”王大伦道。 老贾突然眼睛一亮道：“这么说我那戏还是有希望的，我们是六月份送审的，到现在还不到半年呢。” “切！”王大伦嘴巴瘪了瘪，道：“我看你千万别抱太大的希望，你知道我跟张远打了什么赌吗？就是赌你的剧本能不能过审，今年冬天能不能顺利开机。” 说着，他又把双手一摊，道：“结果，什么他都说准了。” “他怎么说的？”老贾急着问道。 “你别看他的剧本审了七个月，但是这中间反反复复退回来修改了好几稿。你那剧本送审到现在有人理你吗？当时张远就说了，送审这东西，不怕修改就怕没连个回音都没有。没有回音就意味着凶多吉少。” “可我那《站台》在送审之前就经过多方斟酌，绝对没有犯忌讳的情节。”老贾道。 王大伦冷笑道：“你别忘了，《小武》那会你可是把有关部门得罪了。你以为写几个检讨和保证书就能过关啊，即便《站台》没有犯忌讳的情节，他们抓不到把柄，但他们就象现在这样，给你拖着，直到这事给拖黄了为止。老张说了，这可都是有先例的。” 老贾张大了嘴巴，愣住了，亏得他这些日子四处托人跟有关部门求情，这饭也吃了，礼也送了，却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这种事也不是绝对的，再说了当时你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我还能说什么，我也盼望能够顺利过审，这样咱俩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早就到汾阳拍戏去了。” 说着，王大伦又奇怪道：“老张还说了，要是你送审的本子一两个月没任何回音，电影厂一般都知道，肯定是出问题了。他们怎么就没提醒你呢？” 老贾愣了半晌，才幽幽道：“说是说过，可当时他们说是可以做工作的。唉……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这电影他们又不投资一分钱，跟他们合作就是借个名头，买个厂标，过了他们是赚的，不过他们也没啥损失。” 看着老贾一副备受打击的吊样，王大伦也是暗自摇头，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给他倒了一杯，安慰道：“北影厂跟上影厂不同，大家都在京城，人头熟。再说了，庄庄导演跟老张一样，都是老炮了，他们既然愿意跟你合作，说明这事还是有转机的，不是！” 老贾终于点了点头，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杯，这次他没有浅尝即止，而是痛痛快快的干了一杯，用手抹了抹嘴，似下定了决心道：“我算是想明白了，这次要是行最好了，但万一要是还不行，咱们就象当初拍《小武》那样，自己干！” 这下轮到王大伦愣了，马上道：“老贾，你可想清楚了，你这样可是步老张和庄庄导演的后尘，那可是要被禁导的。你不是一直想把拍出来的电影能让自己国家的老百姓看吗？现在老张都妥协了，你就不能忍忍？” “忍忍，哼！”老贾冷冷一笑，道：“那也得人家给你机会不是，正象你刚才说的，他们就是给你拖着不办，你有什么办法？这跟禁导又有什么区别？” 王大伦无言以对，想想以前的张远，又想想现在的老贾，他们对电影的热爱肯定远胜自己，正是有这份热爱，感受到的伤害就更加强烈，他又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