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北静郡王
皇帝也是人,自然有爱好。【】し 爱玩鸟的,爱作诗的,爱唱戏的,爱信佛的,爱旅游的,爱匠艺的,历代皇帝里,扳指一算,还真是各种各样的爱好都有。 而就如忠顺亲王爱听戏一般,今上也有爱好,今上的爱好,是读书。 无论是四书五经,史册治论,还是医卜星相,诗词曲话,皆能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打发太监在京城内收罗购买每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送进宫来。 今上私下曾语,看闲书如与村夫野老相谈,能从中知民间疾苦,社会情伪。 嗯,皇帝的格调就是不一般,连看闲书的理由都是如此高大上。 听得今上发了话,那太监忙从书堆里翻出一本书来,双手呈上,有些犹豫道:“圣上,有件事儿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上眉头微皱,嗯了一声,接过书坐在椅子上:“说来听听?” 那太监低眉顺眼道:“圣人,这本太上京出自金陵的章家书铺,那章家书铺据说是章公公族人的产业。” 今上一听便笑了,笑骂了一句:“这老狗,真真混账。” 别看今上骂着章公公是老狗,但是这话语里,满满是亲近之意。 愿给今上效犬马之劳的太监何其多也,可能被今上视为跟前老狗的又能有几个? 那太监听了,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 可垂下的眼睛里,却满是艳羡,章公公已在金陵任上多时,可今上对他的情分仍是不减当年,做太监做到章公公这份上,也算得能为了。 明知这书出自章家书铺,同章公公脱不了干系,那章公公查无实据的结论,自然也就令人怀疑,但今上却不以为意,只又笑说道:“这老东西别想朕替他瞒着,一会就叫人告诉忠顺,让忠顺找他麻烦去。也省得太后在朕跟前你弟弟长你弟弟短的念叨。朕这弟弟啊,比朕还像太后亲生的。”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今上未免有些含酸心思,但细观今上眉宇间,却只有戏谑之色,显然这含酸抱怨之话,只是随口说说,并非本心。 那太监听得这话,头又低了几分,笑道:“忠顺亲王怕是不会找章公公的麻烦。” 今上一愣,奇道:“这话从何说来?” “听说这本书里记载了两种养颜美容的秘药,章公公花重金好不容易求来方子,给了忠顺亲王一份……太妃娘娘的寿辰可是不远了……”那太监说到这里,不免笑了起来:“章公公也是打得好主意,已命族人筹备了作坊,只等太妃寿辰一了,就可大张旗鼓的出售这两种秘药。据说这作坊铺子里,章公公还给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留了些股子。” 今上一听,不免摇头:“这老东西,忠心是忠心,可办得是什么事?太后和太妃还缺他这点银子不成。” 不缺才怪,皇家富有四海,那也就是口上说说,不然,又何必处处讲究俭省呢。 道理虽是如此,但要说出来,是不行的。 那太监笑着拍了个马屁,说道:“太后和太妃娘娘自然什么都不缺。正因太后和太妃娘娘什么都不缺,章公公还在烦恼该给太妃娘娘的寿辰送什么呢?” 今上何等英明的人物,自然也听出来那太监的言外之意,章公公本来预备送给太妃娘娘的美容药方,已给了忠顺亲王,自然不好再送出来,何况太妃寿辰将近,重新置办寿礼,也十分不容易。 今上笑了笑,翻开了书,意味深长道:“那老狗自找的。” 话才落下,便听得殿外有人禀道:“北静郡王求见圣上。” 今上脸上的笑意瞬时淡了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眉毛一挑:“他怎么来了?” 荣国府中,一阵寒风凛冽而来,站在梅树下的贾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寒风扑面,心口冰凉,他的脸上难免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可他的表情,叫邢夫人瞧在眼里,又是一顿气生,指着贾琮骂道:“我说你几句,你就这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亏你还是上了学的,学里教的就是这样。我白说一两句,你就到处派不是,黑了心肝的坏种子,什么玩意儿……” 归根结底,还是贾琮在忠顺亲王长史跟前乱说话惹的祸。 贾母看邢夫人不顺眼,觉得她教坏孩子,贾赦那样儿,她由着贾赦任性还不够,居然还让孩子替贾赦背锅,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忒没教养。 凤姐儿和贾琏也怪邢夫人,贾赦原本就糊涂,没事还要给贾琏找点事出来,这事亏得忠顺亲王查得清楚明白,不然,依贾赦的性子,说不准真听了这话,就将事情推到贾琏身上,忠顺亲王雷霆一怒,贾琏岂有好处? 贾赦也觉邢夫人不是,本来人人都说是他写,他赌咒发誓都不管用,好不容易有人说不是他,可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何况贾琮那么一说之后,他就算找出证据,说是别人写的,大概也有人不会信,贾赦只觉自己简直是霉运罩顶,怎么就娶了那么一个老婆呢。 人人都怪邢夫人,那贾琮就没责任了,也不尽然,至少邢夫人是要找贾琮麻烦的。 对于这个,贾琮早有预料,不就挨顿骂吗? 他已经习惯了,反正邢夫人没事也要骂人的,就当耳旁风,吹吹就过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邢夫人能不要脸皮到这地步,大庭广众之下,就张口大骂不说,居然还有越骂越来劲的架势,一点也不怕人围观。 想想人赵姨娘,找人麻烦,也是在屋里闹腾啊,谁见过赵姨娘在花园子里打滚撒泼的。
堂堂一个大房太太,居然还不如二房姨娘懂事。 邢夫人脸皮儿不怕臊,贾琮却有些挨不住了,倒不是他脸皮厚度不够,而是天气太冷。 他又不似邢夫人骂人的时候,还能摇晃身子暖和暖和,光站着听骂挨冷风吹,脸都冻僵了,贾琮维持不好脸上的表情,那是很正常的事儿。 邢夫人实在是气得很,她待贾琮,虽说没怎么上心,可又不独是贾琮她才不上心,迎春她不也没理会。 但只有贾琮,经常给她找事,邢夫人因着贾琮,被贾母和贾赦道不是,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邢夫人这心里恨得牙痒痒,骂了一阵,这胸口的闷气才消散了几分,可一瞅着贾琮又恢复了面瘫,这气立时又涌上来了,牙一咬,手不禁扬了起来。 就在邢夫人准备一耳光扇下来的时候,忽然,贾赦身边的小厮急匆匆地跑了来,行礼道:“大老爷叫了琮哥儿即刻过去呢。” 贾赦找他? 贾琮一愣。 邢夫人哼了一声,横眉冷眼道:“混账东西,有好的给你,还不快滚过去。” 贾琮跟着小厮一路到了贾赦的外书房,只听得里面有人说话,“谁不知赵国基近日发了财,买了好大两个宅子,顾了许多人做活,如今作坊开着,管事当着,好生威风呢?听人说那赵国基起家的本钱,就是从府里弄个话本子,卖了三百两银子,他一挥手,就给了搭线的泼皮三十两。人人都说这手笔了不得……” 贾琮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正在寻思间。 小厮已回禀了贾赦,道说贾琮来了。 贾赦在里头道:“叫他进来。” 贾琮一进去,就见着地上跪着钱槐,林之孝站在后头,一副沉默寡言的架势。 一见钱槐,贾琮这心里忍不住就是一叹,这钱槐真是,出卖得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如果被出卖的人和他无关就好了。 贾赦坐在椅子上,强压着胸口怒气,又问钱槐道:“那赵国基,可有说他卖的话本子是哪里来的?” 钱槐低了低头,回说道:“小的也问过,但赵国基只说是府里有人托他卖的。” “混账!”贾赦怒气一下就上来。 又指着贾琮道:“还有你,你过来……赵国基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我……我并不知道!”贾琮仿佛错愕得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