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尝试{四}
“宁儿！我的宁儿呢？”林母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紧紧的盯着满床五颜六色的荷包，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此刻却是牵动着慕清幽与林母的心。“宁儿——宁儿，你回来了吗？” 慕清幽多想此刻就上去抱住自己的母亲，告诉她自己就是慕宁！可是她也深深的知道，这是不能的，绝对不能！想到这里，慕清幽只有紧紧抓住自己的袖袍，生怕一个不小心泄露了半点情绪。脸上出了惊讶几乎看不见半点别的神色。给兰草使了个眼神后悄悄的松开紧握着的手，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母亲，我在，我在这里！”兰草也不敢耽搁，连忙照之前计划好的一下子抓住林母的手，“母亲，我回来了！” 林母的眼神从荷包上移到了兰草身上，在闪过一丝讶异后泪水彻底决堤，一把搂住兰草，“我的宁儿啊，宁儿，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啊，丢下母亲一走就是几年，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母亲一眼！” 林母那张被岁月留下深深印记的枯瘦的脸上被泪水彻底淋湿，guntang的泪水随着沟壑滑落滴在慕清幽支撑在榻上的手，让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最终落下，随着掉了线的，还有久违的眼泪。 慕清幽怎么也没想到，今生今世自己竟然还有流泪的一天，自以为绝了情断了念，以后就不会再被这些东西所羁绊，可是自己母亲的出现却狠狠的告诉自己，亲情是你慕清幽绝对别想隔断的！她的眼泪更是能够轻易的击破自己心头的防线，让自己所有的理智溃不成军！在听到自己的母亲用那样痛心疾首的声音喊着慕宁，手里却抱着兰草的时候，自己怎么还能这样理智下去？ “母亲，我在！我在啊！”慕清幽的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可是却紧紧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忍不住会扑上去抓住母亲的手。 萧宁回头看了一眼慕清幽，却见她那样痛苦的表情，甚至就是她这样隐忍的人，也无法掩藏吗？慕清幽啊慕清幽，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有着那样淡然如水，仿佛时间一切纷扰都与你无关。可为什么又有这样真实得无法隐藏的痛苦？还有这样guntang的泪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先退一步吧，所有人挤在一起倒让林夫人承担不了了。”慕清幽冷冷的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先行退了下来。“平儿，你去把萧公子带来的药方煎了。” “是。”平儿也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但是见她这样也不敢多问，只好讪讪的退了下去。 慕清幽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又看了一眼不断抚慰她的兰草，强行压下心下的苦涩。如果可以，她多希望现在躺在母亲怀里的人是自己，多么希望给她温暖的是自己……可是她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这样做！ “慕姑娘似乎很有感触？”萧宁想来想去问了最稳妥的一句话。 “没有。”慕清幽吸了吸鼻子，想伸手去擦眼泪，却没想到被一只大手拦住，惊讶的太抬眼去看他。 “手翻过书，还是不要去擦眼睛了。”萧宁递过来一方锦帕，“用这个吧。” “不用了，多谢。”慕清幽冷冷的一句话让萧宁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然后只好收回了手。 “慕姑娘似乎对林夫人的事很上心啊。”萧宁并没有忘记自己原先想问的。 “只是想起了在家时和母亲在一起的时日罢了，血缘亲情，谁看了都会感动。你说是吗？” 萧宁眯了眯眼睛，很轻易就能看出来，她的这句话太假太假。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在说到自己母亲的时候还没有说到林夫人时候的情感？只是自己始终看不明白，这个女子到底想干什么？看起来并不是带着目的性的她，所做的一切却又显得那么违反常情。她对林夫人上心，对慕家有恨，对皇帝有怒气，但却不愿意说出来。在她的身边，自己总能感受到一种无能为力，对她的无能为力。对她神秘的故事的无能为力。这是萧宁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母亲，你还记得这些荷包吗？”兰草试探性的问道。 “荷包……”林母从兰草怀里探出头来，又抬起眼看着满床随风飘荡的荷包，“荷包……荷包，宁儿啊，这是你的荷包！” “母亲，母亲，你想起来了吗！”兰草兴奋的抓住林母的手，眼里满是激动的泪花。 “我，我想不起来！我的头好痛！宁儿，我的头好痛！”林母惊恐的闭上眼睛，似乎受到了什么无法承受的事，“我想不起来——” “别想了，母，林夫人……别想了！”慕清幽看到自己母亲这个表情，顿时觉得似乎所有的血气都涌向心上，又从心上堵在喉咙间，让她觉得连呼吸都成了困难。母亲啊，难道这就是骨rou连心吗？母亲，你真的这样疼痛吗？ 慕清幽不由得想起以前的时候，母亲是否每天都在这种痛苦中度过？ 平儿和萧宁看着慕清幽一下冲过去把林母搂在怀里，不断的重复着“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包括兰草，在场的几人都被慕清幽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有慕清幽轻声的安慰和林母逐渐平息下来的情绪。 “宁儿……别丢下娘，别再走了……”林母像个小孩子一般被怀里突如其来的温暖怔住，然后泪水更加的肆虐，只是情绪也开始慢慢平静，那样的神情让平儿也不禁默默拭泪。 “母亲，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不会了。”慕清幽轻轻拍打着林母的后背，动作轻柔的就像小时候她抚摸自己头发的感觉。 渐渐的，林母安静了下来，慕清幽随手抓过一个荷包递到她手里，“母亲，你睡吧。” 让所有人震惊的是，林母竟然真的紧紧把那个荷包攥在手里，似乎要揉进手掌里，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睡去。 “姑娘……”在看到林母睡着后，平儿才轻声开口。“姑娘……你怎么？” “没事。”慕清幽轻声应答，然后把林母缓缓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帮她盖好被子。有默默地把自己在眼眶徘徊的泪水咽下，调整好情绪后才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早已目瞪口呆的三人，不去理会他们的目光和审视，慕清幽走下床榻，径直走到平儿煎好刚端上来的药旁边，拿起来闻了闻，然后回头对几人道，“这药不会有错，以后每天都要煎起来，在林夫人醒来后让她喝下。” “……” “有问题吗？”见几人不回答自己，慕清幽又淡淡的开口。 “慕姑娘，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萧宁最先回过神来，走到慕清幽身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你和仙逝的慕皇后到底什么关系？”萧宁知道，这是最有可能也是最肯定的事，可是十年前慕清幽只有几岁，在时间上对不上，还有她的态度，如果只是和兰草一样为了报恩，那有什么不能说的？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她与慕皇后之间的关系是她不想说出口，不能说出口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林夫人这个时候最缺少的就是亲情和温暖，所以这不奇怪。”慕清幽别过身子不去看他的眼光。 “是吗？”萧宁知道，她这个借口的确聪明，既无从对证又能够解释得了，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神却告诉自己，这里面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