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采采

    马车里，唐秀宁靠在莫鸽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莫鸽，我好累啊。”唐秀宁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久前，唐秀宁借着替自己找护卫和贴身侍女的由头，将莫鸽莫鹰接入府中。

    “大小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与武功，着实不易。”

    唐秀宁笑了笑，说：“若是可以选择，我倒真不想这么累。再说，我的年纪啊也不小了。”

    莫鸽心里也明白，于是说道：“大小姐，若是困了就休息会儿吧，莫鹰驾车还算稳当。”

    莫鸽的话音刚落，马车就一个颠簸，唐秀宁和莫鸽险些颠倒。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莫鸽撩起马车的帘子，问道：“莫鹰，怎么了？”

    马车外传来熙熙攘攘的过路人群的声音，一阵特殊的酒香窜入唐秀宁的鼻中——十里香！

    这里是月华楼！

    “大小姐，请过目。”

    莫鹰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蜡丸递给了莫鸽。

    莫鸽接过蜡丸，看着唐秀宁。唐秀宁眉头一皱，示意莫鸽将蜡丸打开。

    蜡丸打开后，一张一指宽的小纸条出现在莫鸽的手中。唐秀宁接过纸条，看了眼上面的文字。

    月华楼一叙。

    这时，莫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只听莫鹰说道：“大小姐，方才有人将这蜡丸射来，依方向判断，是在不远处的月华楼方向。”

    唐秀宁顿了顿，说：“莫鸽莫鹰，眼瞅着快要过午时了，咱们去月华楼小吃一顿吧。”

    “是！”

    唐秀宁下了马车，大摇大摆地进了月华楼。佯装要了一个雅间，主仆三人就上楼去了。

    唐秀宁只点了几道糕点和一壶十里香，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找她。

    等小二把东西上齐，那小二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站在了桌子旁。

    唐秀宁挑眉，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有位爷正在右边走廊最尽头的雅间不夜等着小姐。”

    “嗯，知道了，莫鸽。”

    莫鸽明白唐秀宁的意思，从荷包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小二的手中。小二得了赏，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大小姐，多加小心。”莫鸽说道。

    唐秀宁笑了笑，说：“无碍，你们先吃些东西。”

    唐秀宁出了雅间，一直向右边走去。没走多久，唐秀宁停在了最右边的雅间前。

    雅间的门头上，正写着“不夜”二字。

    唐秀宁理了理发丝，这才推门进去。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里面哪里是雅间，明明是走廊啊！

    唐秀宁隐约听到了丝竹之声，她记得月华楼的西楼是风月场。

    唐秀宁不紧不慢的走着，待走到走廊的拐角处，终于瞧见了一个人。而且这人瞧着还有些眼熟，这人分明是嘉和帝身边的王公公！

    “王公公。”唐秀宁福身行礼道。

    王公公是嘉和帝身边的红人，唐秀宁这一礼，他倒是受得起。

    “唐大小姐且虽咱家来吧。”

    唐秀宁跟在王公公身后，没有多问一句话。

    丝竹管弦之声越来越清晰，不时的还能瞧见一些才子佳人，美女娇客。

    终于，二人停在了一间名叫“雨相”的雅间前。

    雨相，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王公公敲了敲门，得了里面那人的允许才让唐秀宁进去。

    唐秀宁走进去时，果然看到了盘腿坐在矮桌前品酒的嘉和帝！

    唐秀宁正要行礼，嘉和帝却摆摆手说：“不必多礼，秀宁且坐到这边来。”

    唐秀宁愣了愣，说：“禀皇上，这于礼不合，秀宁不敢。”

    嘉和帝笑了笑，说：“无碍，朕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唐秀宁心中无语，她和嘉和帝可不熟，能有什么话好说？

    “恭敬不如从命。”

    唐秀宁亦盘腿坐到嘉和帝的对面。嘉和帝紧盯着唐秀宁，目光灼灼。唐秀宁不知道这嘉和帝想做什么，只能这么干坐着。

    嘉和帝突然笑了一声，说：“秀宁今日的落霜枪法耍的不错，可惜使的不是真正的落霜枪。”

    话说到这里，唐秀宁已经明白了，这嘉和帝定然是想要问她关于姑姑唐采釆的事情了。

    “秀宁也只是学了这落霜枪的皮毛，定不若姑姑英姿飒爽。”

    “你姑姑现在何处？”嘉和帝试探性地问道，声音甚至有一丝的颤抖。

    “姑姑已经失踪了十多年，秀宁并没有见过姑姑。”

    唐秀宁垂眸，不卑不亢地说道。

    嘉和帝抿着唇，良久才又开口，声音中有了几分怒气。

    “那你这落霜枪法是从何处习得？朕若是记得不错，当年采釆带着落霜枪一同失踪，这套枪法可没有传给别人！”

    唐秀宁暗道这帝王翻脸的速度之快，但心里还是得盘算着如何回答才能让这帝王满意。

    姑姑唐采釆可是东陵的传奇人物之一！

    十岁随着兄长上战场，十七岁立战功，获封“银花女将”，官居从二品；二十岁时失踪在战场，至今已有十八年！

    “正如皇上所言，当年姑姑突然失踪，一同失踪的还有落霜枪和一株瑶花。瑶花向来只有唐家嫡长女才知道培育之法，姑姑失踪，自此瑶花也绝迹了。落霜枪法是姑姑所创，本来秀宁是无法习得的。但多年前，秀宁在丰州唐府老宅，姑姑的旧居处，找到了绘着落霜枪法的册子，加上自身的领悟，这才侥幸习得。”

    嘉和帝睨了唐秀宁一眼，没有说话。

    唐秀宁依旧低着头，嘉和帝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朕听说，两三年前，有人把落霜枪送到了丰州唐府。”

    “正是。”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唐秀宁是最清楚不过了，只是这可说不得。

    “朕当时曾派人查探过这件事，可是却查不出一星半点，秀宁今日可否与朕说说？”

    嘉和帝的语气里有明显的威胁之意，唐秀宁理了理思绪，这才缓缓说了起来。

    “这件事情秀宁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时有个怪人寻到大哥，还拿着信物，只说是受故人之托，将落霜枪归还。大哥也曾调查过那人，却一点讯息都没查到。”

    嘉和帝许是被气着了，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嘉和帝拿帕子捂着嘴，越咳越激烈。

    雅间外的王公公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脸上的紧张倒不似装的。

    “皇上，皇上，你平静点。”王公公轻拍着嘉和帝的背。

    嘉和帝抬起头，看了王公公一眼。

    王公公会意，对着唐秀宁说道；“唐大小姐且先回去吧，今日之事可不能对外人提及！”

    唐秀宁起身行了拜谢，说：“是，臣女告退！”

    待唐秀宁退了出去，王公公才扶着嘉和帝去一旁的软榻上休息。

    嘉和帝拿开帕子，只见帕子上有一滩黑红的血迹。

    王公公掏出一张崭新的帕子，替嘉和帝擦拭掉嘴角残留的污血。

    “皇上，您这又是何苦呢？！”

    王公公说着，眼里已经蓄起了泪光。

    “呵呵，走一步算一步吧。本来还想多问问关于采采的事情，如今却……哎，罢了罢了，回去吧。”嘉和帝自嘲地说道。

    唐秀宁回到东楼的雅间时，莫鸽莫鹰一坐一站，桌子上的糕点和酒一点也没动。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莫鸽的话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没什么大事，倒是肚子是真的饿了，咱点几个菜，好好吃一顿！”

    待菜上齐了，唐秀宁看着满桌子的好酒好菜，食指大动。

    当筷子夹住面前的金霜虾球时，唐秀宁突然愣住了。

    雨相，雨相阁，那是自己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风漠的地方，这两处名字相同，只是巧合吗？

    雨相，即是“霜”字，落霜！

    姑姑唐采釆，小字落霜，素有人称其唐落霜！所用长枪也以“落霜”为名。

    唐秀宁将虾球夹到碗中，挑了挑眉——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