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醉红颜
从成衣店里换了身朴素简单的素色长裙简单地将长发束做女英发式。便向着福临楼走去。 “姑娘请进。”才刚走到门口福临楼的小二便迎了上来，与福临楼的热闹相比，对面的八宝楼则是门可罗雀。 卫夏点了点头，随着那小厮进了大堂，与八宝楼的素雅不同，福临楼更多的则是奢华，堂中的布置极尽奢靡，但正合了许多人对品味地位的追求。一进门，便见大堂的一侧搭建了一个精致华美的小戏台子，戏台子上站了一个青衣的老者，老者不时敲几下扬琴，发出悦耳的琴声，优雅闲适。戏台子的四周安置了十几张用膳喝茶的桌子，堂中三三五五地坐了些客人，大堂的顶部是一个天窗，白日里的阳光泻下，整个大堂光亮华丽。大堂四周的上方是一圈三层楼的雅间，每个雅间都有个窗户是朝着堂中的戏台子开着的，坐在雅间中的人只要打开窗户就可以遍览整个大堂的场景也可以观看戏台子上的演出，这倒是个不错的设计，卫夏暗道。 “姑娘是要雅间还是堂座？” “堂座。”“另外，烦你将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式摆上来。” “好嘞，姑娘请坐，小的去给您沏茶，姑娘要什么茶，本店有今年最后一波的新茶，云顶翠，乌龙，含梅笑？要什么茶本店都有。” “来一壶苦茶就行。” “好的，姑娘稍等。”那小二说着便走了开去。 卫夏看着福临楼的大堂，堂中各色人物俱全，有走江湖的，有京中的富人，也有小憩的过客，在这个高雅富贵的酒楼，大家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下来。但是，许多还是流进了卫夏的耳朵。 “快要入冬了，听我漠北的朋友说，漠北战事可能又要起了，今年漠北遭了大旱，春夏两季的食用都是我们离国提供的，如今漠北，秋无颗粒可收，漠北的戎狄多次组织匪队抢烧我大离国边境的百姓。” “可不是嘛，听说，今冬皇上要亲派钦差大臣去漠北解决这件事情。” “哼，解决来解决去还不是那个样子，若是当初的孔家的炬野军还在早……” “欸，别乱说，当初，炬野军在南诏鬼岭投敌卖国烧杀我离国南境数十万百姓，还意图据南诏为都，北犯自己的母国，若不是……” “都别说了，当初鬼岭一役之后，炬野军已成了离国的禁忌，现在提起不怕朝廷将你下大狱吗？我说，这次朝廷要派的官员听说是新上任的尚书令，商子陵。” “也不知道是谁？不过若是商大人的话，倒还是值得信任的，阆州苍溪县于绘林大人为了老百姓有口饭吃，火烧三千里的雪梨树，被光禄卿大人抓了，若不是商子陵将他救下说不定离国又少了一个好官呢！” “唉，商大人是个性情中人啊！听说昨日在他的生辰宴上，皇上升了他的一个贵妾当主母夫人，商大人不喜那贵妾，当着众官的面愣是不给皇帝一个面子，拒收那贵妾的生辰礼物，要我说，这才是真男人。” …… “呵。”卫夏轻抿了一口苦茶，甘醇的苦香从味蕾处向着全身蔓延开去，看着讲得兴奋的人们，她从不知，原来从别人的口中听完，整个故事的版本，自己的心会是那般的苦涩，等了爱了半生了。 福临楼的菜上来得还不算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二便领着上饭的小厮将刚出炉的菜端了上来。共十八道菜，三汤九炒两蒸四凉拌，菜式都是寻常酒楼里可以做出来的，只是经过这些精致华美碗盘的装点这些菜式看起来比寻常酒楼里见到的要鲜美可人得多，让人一见便食意大动。 拿起筷子，卫夏每一道菜都小心品尝了起来，菜的味道还可以，只是不知与八宝楼现在的厨师比起来怎么样，和渃娘的手艺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这让卫夏有些担忧的心稳了点。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戏台子上的人换了，一声女子的低吟从戏台子上传来，堂中的人纷纷看向上面，只见一个青衣女子站在戏台子的中央，她的四周没有乐师为她伴奏，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中央，双手微微抬起，哀伤低沉的声音从台上轻轻从台上传了下来，扣进每个人的心房。 女子哼唱的曲子叫做《醉红颜》，曲调清雅忧愁是作者情殇之时所谱的，那女子的声音虽然好听轻盈，但是却少了哀伤。 楼上一个男子推开了窗户道：“姑娘的情意还没有到哀伤之境，在下以笛声为姑娘伴奏可否。” 女子见那男子面容穿戴清俊华贵，脸不由地红了，只垂下头，略微点了一下。 那男子临窗而站，手持一柄紫玉云笛，望着远方轻轻吹奏了起来，那男子回转迂回的笛声弥补了女子声音里的悲哀，但终究是没了《醉红颜》的悲而不哀之感。《醉红颜》是母亲教给自己的第一首曲子，自己原是曲理不通无意，但常见母亲在屋中弹奏这支曲子便好奇学了，有次无意之中让楚渊听了，楚渊便做了个评价，笑说：“我们家的小夏此生定奏不出《醉红颜》的真音。” 卫夏起身走到戏台子上，取了方才那老者用过的扬琴，曲调随心而动，随心而奏，那女子的声音跟不上或者说是配不起了卫夏的哀伤，卫夏闭目轻轻低吟了起来，五年前生小七的时候在月子里着了风寒从此声音便哑了许多，和那女子比起来，自然是比不上的，但是在曲调低沉回转的时候，喑哑的声音吟出的曲调却是扣住了人的心弦，不知不觉中，一道埙声加了进来，埙声低沉哀伤，和着孤寂的笛声，伴着卫夏低吟的声调承转曲回，一股哀伤之意弥漫在整个华丽的大堂之中，整个酒楼华丽的装饰在那一刻仿若是孤傲可笑的旁观者冷冷地看着世间人情的离愁别落。 若是红颜依旧，君惜否？ 曲调行到这一句时，眼眶中的泪滴落了下来，泪落的声音和入了调中，醉若南柯一梦，妾自当相顾，若是红颜依旧，君愿惜否。无词的吟唱，《醉红颜》悲阙的词调却进入了人们的心中。原来除了苦涩，心还是会痛的。 曲调停了，落得无声，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卫夏从戏台子上走了下来，出了福临楼，长安街上繁华如故。热闹的人们，喧嚣的车马，悠扬的曲调，热烈的掌声，这些都不是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她想到了那个沉静的小山村，或许，在这个时间，那才是她的终点，一生的悲欢，一生的沧淼，一生最终的等待…… “为何会落泪？”一道清磁声音在耳边响起。 卫夏转身，眼泪遮了眸光，她只见到一个白衣的男子站在自己身旁，温软清香的锦帕小心地擦拭着挂在脸颊的泪滴，模糊的面容，白皙如故，清俊的面庞仿若那个山间迎风而立的男子。卫夏上前抱住了他，这个像极了楚渊的陌生人。 “曲终而悲，红颜虚落，人故自远相别。”卫夏将脑袋埋在男子胸前道，说着这个当初母亲回答楚渊的话。 曲终而悲，红颜虚落，人故自远相别，楚渊，当初你说的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