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鸟蛹

    那个女孩——赵雨倩就站在我身后，“噗嗤”一声掩着嘴笑个不停：“没想到死灵之门这么厉害呢，刚才真的吓了我一条。”

    “只是......喂，为什么我发的信息你没有回复？”我有些微微的不快。“因为......”女孩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它没电罢工了啦！”

    “可恶，害得我白白担心那么久......”我小声地嘀咕，不过看到雨倩没事，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你才可恶。”雨倩仿佛听到了我的嘀咕一样，大声地说，“我发了四条消息你一个都不回，我哪里知道你来不来啊，切。”

    她的脚在幽蓝色的地面上画着圈圈，一副小女生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说：“你翻到学校里，发现了什么吗？”雨倩仍旧用脚画着圈圈，说：“其实也没有，除了那些呱呱鸟越来越多了之外。”

    “呱呱鸟......”似乎女孩子总是会有一种把某种很恐怖的动物描述的像是一个萌到不行的小动物的能力呢，我想。

    我想到了刚才在路上发生的一切，又开口道：“刚才，我坐的那辆出租车，司机撞到了一个行人，你猜是谁。”“谁啊？”她好奇地睁大了双眼。

    “美术老师，他......就在刚才的那场车祸里死了，我觉得，好像有一张关于愿望的纸条上，就是这么写的。”

    沉默，忽然被掠过的晚风吹走，风的声音，化成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哭泣。

    第二天是周六，不可避免的，我成为了那场车祸的目击者并且整个上午都在警察署里折腾，一直到下午一点才饿着肚子出了警察局。

    周六周日两天剩下的时间，我大多泡在了街道图书馆里，查阅关于鸟类生物的一些百科知识，但是很多鸟都是有一部分特征和怪鸟有些相似，但都不是同一个种类，比如说乌鸦。它只有羽毛的色泽和怪鸟几乎是一模一样。

    唯一和怪鸟相似度最高的，却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里的怪物。来源于日本怪谈的以津真天，不过它的体型要比前几天的怪鸟要大上很多：躯体最宽可达5米，它是日本传说中被埋葬的死者之魂幻化为妖怪的凶鸟，经常在瘟疫流行的年份出现，在野外埋葬死者尸体的地方鸣叫，呼出自己的名字。它的鸣声类似日语中的“以津真天”，中文意思为“到底什么时候啊！”的发音。

    因为是传说中的鸟类，所以并没有找到太多的信息，况且怪鸟和“以津真天”还是有很多不相似的地方，经过对于“死吻”和“车祸”两件我亲眼目睹的事件的整理和调查，我发现怪鸟似乎是在履行人们向他祈求的愿望，怪鸟是愿望之神，只是它是用一种极其黑暗和邪恶的方式满足祈求者的要求的。

    网上的新闻也对于怪鸟的事件进行了越来越多的报道，但是有很多过于离奇的报道则是在消息流出之前就被封锁了，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到这其中的恐怖。

    “多处事故现场出现怪鸟身影，这是巧合还是阴谋？”，“猎手猎枪击中怪鸟，遗骸真相震动生物界！”......虽说报道很多，但是最后总要再加一句“本社将会对此事进行更加深入的追踪报道”。

    周一再到学校的时候，班级里莫名地多了很多奇怪的传闻，比如说：把自己的愿望写下来埋到那只咬死了沐言的巨型怪鸟的大树下，这个愿望就会实现。或者说看到怪鸟从空中飞过时，一定要停下来默默地向怪鸟诉说自己的愿望，否则就会有灾厄发生。

    令我惊讶的是，这些传闻都和“愿望”扯上了关系。而那天警察在大树底下发现的纸条，也是什么人从全年级的那篇题目叫“愿望”的作文上裁剪下来，这之后才发生那么多解释不清的事情的。

    上课仍旧在继续，只是随着怪鸟数量的增多，恐慌感从一个点渐渐地扩张，蔓延成一条线，又缓缓地伸出无数的旁支，像是黑暗里某种地狱植物的膨胀。

    “老师......”这时候，坐的靠前的一名女同学有些颤抖着举起了手：“老师，我，我想去医务室。”黑板上哒哒的粉笔写字的声音戛然而止。

    “去吧。”写字的手悬在半空中，那名女同学已经弯着腰冲了出去，从她已经有些扭曲的脸可以看出来，她在极力地忍受着这种痛苦，她扭曲的五官甚至有些骇人。

    ......教室里本来还有一点同学的窃窃私语的声音，这个时候却掉进了静的让人发慌的沼泽里，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来自于末日的声音。

    “啊——”走廊里传来那位女生的凄厉惨叫，那不是看到某种恐怖的东西发出的惊叫，而是某种痛苦到了极致的时候发出的哀怨的呜呼。

    久久地在教室里回荡。

    然后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咔嚓咔嚓的——牙齿和骨骼的交错，然后，狠狠地咬下去。我想到了动物世界里鸟类破壳而出的瞬间发出的声音。

    这层楼，包括楼上楼下都听到了这声刺耳的惨叫，凌乱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在走廊里回荡。惨叫来自于楼梯的拐角处。当第一个冲到那里的老师看到地上那个扭曲的东西时，他的瞳孔被无限地放大——那个，只能用“东西”来形容吧。

    满地的血，血泊上躺着只有下半身体的一具尸体。而在已经血rou模糊的腰部，涌出了无数人头，这种人头只有拳头大小，远远看去无数的人头挤在一起，并发出怪异的叫声。等在场的人看清那些人头居然和那个女孩都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这些人头“呱——”的一声怪叫，无数的鸟从腰部的断口蠕动出来：原来这些鸟的头部就是刚才看到的密密麻麻的人头——无数长着人头的鸟像是一团黑色的烟雾从尸体里哗啦啦的飞出，铺天盖地，引来周围围观学生的惊声尖叫。但是似乎这些人面鸟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他们像是逃命似的飞到了窗户外，留下整条走廊里一阵阵腥臭的味道。

    这个，也是愿望么。这个女生的尸体里，怎么会爆出这么多人面鸟，倘若是死之前身体里就充斥着这种鸟类，在身体里扑腾翅膀，想从身体里钻出来。这种痛苦，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事态发展到这样，感觉已经超出了“愿望”可以控制的范围呢。

    下午紧急放假，学校里的学生被隔离到学校外，校门口被拉上了长长的隔离线——这种事情在两天之内连续发生，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灾难来临的气味。这个城市里，现在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奇怪的鸟的盘旋，其中还有很多体型小上一号的则赫然长着一张栩栩如生的人脸。

    “离开这个城市吧。”刚回到家，我就看到了这样的一条短信，发件人是赵雨倩。

    “父母不会同意的。”我有些无奈地回复，“大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事态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就不会相信会有那样的结果。”

    很快又传来一条信息：“你想离开么？”

    “我无法丢下父母自己跑，他们会担心。”发完这条消息后，很久雨倩都没有回复。我把手机丢在一边，身子一倒躺到了床上，抓过枕头遮住了自己的脸。

    鸟，愿望，繁殖。最后那个爆出无数人面鸟的尸体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我不知道这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更加恐怖的事情。而且，就在刚才，本市又发生了数起类似的爆尸事件，有医生表明这是一种新型的寄生虫。

    我笑了笑，寄生虫，这可不是寄生虫这么简单的问题了，现在从这个城市的哪一扇窗户，都可以看到怪鸟的盘旋，即便是此时躺在床上的我，耳边也充斥着窗外此起彼伏的“呱呱——”“呱呱——”的凄厉鸣叫声。

    算了，就这样先躺在这里等着外面的消息吧，爸妈的单位也放假，刚才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家里，只不过，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还能不能太平。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右手：那个所谓的死灵之门，究竟有什么用处——凡人，即便是获得了恶魔的力量，还是这样的无力么？相比之天马行空的小说情节，我发现血淋淋的当下才是最冰冷和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