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母体

    学校周围已经看不到拥有鸟的形状的怪物了，基本上都是八个人头的爬行体或者是更多，而且学校后门怪物的数量明显增多，就像是蚂蚁窝里绝大多数蚂蚁都集中在蚁后的身边一样。

    最让我惊诧的不是越来越怪异的新型爬行体，而是雨倩——她的校服上已经占满了干涸的鲜血，化成了黑乎乎的色泽，但是这些都不是她的血。雨倩的能力，真的隐藏的很深呢，这种力道和刀法，已经到了什么样的一种境界呢。

    学校后门的大树边和前几天我来到这里时候的景象已经大相径庭：现在那棵高高的大树周围围满了匍匐着的爬行怪，还有不少则是垂吊在树枝上，巨大的体型压弯了树梢。空气里腐臭的气味刺激着鼻子，用臭气熏天形容这里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呱呱——呱呱——”当一只垂吊在树枝上的怪物发现我们的时候，那一大群爬行物就像是发现了猎物一般，长长的鸟爪疯狂地移动，速度之快，超乎我的想象，这种感觉，就像是惊动了一只潜伏的蟑螂，黑色的脚爪以一种眼睛追不上的速度潜入到暗色的缝隙里躲起来。

    雨倩的眼睛里血丝充盈，半空中划过一轮月红色的新月，那些扑上来的怪物的身体在半空中像是水果忍者里被切的水果一样“噗——”地炸裂开来，红的黄的液体成放射状向四周飞溅，落到地上时，已经成了破碎的血rou。

    她的脸上，已经充满着杀戮的气息，白皙的面颊上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滴。

    又是一波，长刀几乎要把空气切割开来，风声“呜呜——”，光是这种刀边的劲风，几乎就是一种可以令人丧命的锋利武器。当冰冷的刀剑稍微接触血rou，血光闪现，在空中画出艳丽的图案，就像是由尸体拼凑而成的华丽衣裳。

    扑上来的爬行体在刹那间变成血泊里一滩模糊的碎rou，雨倩身体前倾，踏着飞溅的血液，冲到了聚集的爬行物群——仍旧是切豆腐一样的感觉，仅仅一刀，血rou横飞。

    “喂，愣着干什么，快点挖契约啊。”雨倩回过头，冲着我大喊。

    “噢——”方才愣怔在原地的我赶紧冲到了大树底下，没有特意带上铲子，就直接用手刨土，这里的土壤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透着一点淡淡的鲜红颜色。

    等等。

    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像是气压在某个瞬间猛地降低，让人立刻喘不过气来——这是一种来自气势上的压制，直击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恐惧。

    有东西，有东西在靠近！我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一下子转过头，和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雨倩四目对视，她的脸煞白煞白的，和刚才的白皙判若两人——再看雨倩的身后，我惊呆在原地。

    那个，是......是最终形态么？

    巨大的阴影，拥有着超过教学楼高度的巨型rou块，我抬起头甚至看不到它的顶端，巨型的rou块上，向外凸出长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数不清的人头，少说至少有上千个。人头的嘴里是修长的鸟爪，在半空中怪异地扭曲。

    我忽然想到了哈尔的移动城堡——这种怪物，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巨大城堡，山峰的压迫感，凡人在它面前显得那样渺小不堪一击。

    “躲开啊！”我冲着雨倩大吼一声，她的瞳孔在急剧收缩，刚刚一转头，我便看到巨大的爪子落下。“轰——”一声巨响，地上的灰尘漫天飞舞，大地发出了剧烈的颤动。雨倩——不见了。

    “去死吧——”空中落下一个白色的人影，和怪物的巨大体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雨倩的刀尖朝下，落在怪物头顶，尖锐的部分刺向充满了血rou的rou块顶部！

    好样的——我脑袋里想象到怪物头部在瞬间爆开的场景，血rou横飞。但是耳边在下一秒却传来了一声轰鸣：“当——！”！这种轰鸣声是刀尖碰到了硬度极高的金属上时才会发出的，雨倩的脸从自信变成了发自内心的不可思议。

    巨大的鸟爪抓住了她弱小的身体，“轰——”一声摔在地上，满地的裂缝。漫天的灰尘扬得四周雾气腾腾。

    “雨倩——！”我在一瞬间冲到了雨倩身边抱起她，她已经有些不省人事，嘴角一行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哒——”一声滴在地上，这是她自己的血。

    怪物挪动着笨拙的身体缓缓地靠近，一种无力感再次包裹了自己，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字：“跑！”我抱起半昏迷状态的雨倩，掉过头就疯了一样地跑，怪物的移动速度相当缓慢，但是全身密密麻麻的人头嘴里伸出的鸟爪却在急速的变长！

    卧糟，我赶紧一个卧倒，鸟爪由于惯性冲出去很远，又像弹簧一样弹回到了人头的口中，我脑袋嗡嗡直响，一阵后怕——那只尖锐的鸟爪，就是冲着我和雨倩的心口去的。还没等喘过气来，又一只鸟爪像一把大锤子向我砸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我的脸。

    尼玛，这么快！抱着雨倩身体一滚，刚才躺着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鸟爪卡在大坑里，正在缓慢地向外拔出。

    跌跌撞撞地再次爬了起来，全身已经沾满了扬起的尘埃，包括脸上也变得脏兮兮的，虽然没有被怪物击中，但是身体上因为和地面的擦伤已经出现了不少像婴儿小嘴般裂开的伤口，血珠子一颗一颗向外面坠出。

    “吼——”身后传来了怪物低沉的吼叫，耳膜被震得隆隆响，剧痛难忍。这种吼叫，和上千人同时哀嚎的声音分贝一样，从一个巨大的点向四面八方辐射。

    死亡，离得居然这么近......不管身后怪物还是恐惧潮水般的翻涌，我再次撒腿就跑，边跑边通过耳边的风声判断鸟爪抓过来的方向——天知道这只从嘴里生出的舌头一样的长爪子究竟有多长！

    此时此刻，半昏迷状态的雨倩蠕动着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她的脸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嘴唇和周围脸颊的颜色几乎就要融到一起。

    我垂下头，听清了：雨倩的话一字一顿，但是我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契约”这个怪物不是普通的生物，而且已经超出了“恶魔”或者“天使”，甚至是“变异体”这样一个概念，充其量可以称之为是那些怪鸟的母体，是繁殖和进化之源。它由契约而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履行契约所规定的“繁殖和进化”的报偿。

    所以只有毁灭契约，才能将它真正地杀死！

    “我，我去引开它，你快点到树底下挖出契约，烧毁它，就......”雨倩说话断断续续的，她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

    “说什么蠢话！”我脚下速度不减，猛地一低头，下一秒一只鸟爪从头顶上面的空气里穿刺过去，带起的劲风切碎了头顶的好几根头发。

    差点头就被开了个洞。胆战心惊的我回头望去，怪物仍旧在我身后缓慢地蠕动，鸟爪在半空里扭来扭去，随时准备将我粉碎。

    “我去年好歹也是学校长跑的季军啊，甩开这种龟速的家伙，不是，不是易......艾玛！”我正想躲开，没想到一个不及时，右腿上被突然伸长的鸟爪硬生生剜去一大块rou，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被挖出来了！

    脚上传来的无力感使得我右腿蹒跚，最痛苦的是右腿伤口边缘一阵一阵钻心的疼，伤口上的血rou估计是因为神经都被割掉了，居然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有强烈的麻木感还有鲜血染红的裤腿，血液从那里滴下，一条大路上留下一串长长的，急促的血迹。

    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