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自私的公主殿下
结束了这场枯燥乏味的早朝之后，楚绯玉依旧去了御书房准备处理政务。玄颢帝自楚绯玉出现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那里，楚绯玉的心不在焉玄颢帝是看在眼里的，他觉得他家姑姑有些不同寻常，外人看不出来，玄颢帝可是清楚的紧。玄颢帝从小就跟在楚绯玉身边长大，这些年下来楚绯玉是什么性子他多少清楚一些。于是在下了早朝之后，楚绯玉前脚刚走，玄颢帝就跟了上去。楚绯玉在紫檀木案桌后坐下，余光瞥见玄颢帝的那抹明黄色身影，她手执奏折专心看了看里面繁琐杂乱的内容，头也不抬的问道:“慎儿今日怎的来御书房了。” 这话说的，玄颢帝踏进来的脚步一顿随即毅然的踏了进去，走到楚绯玉面前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下，赶忙说道:“有姑姑在，所以朕来不来御书房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嘛。”谁料楚绯玉在听到这句话登时脸色暗沉，让玄颢帝的心不安的抖了一下，额头上沁出些许冷汗，他连忙赔笑颇有些讨好的说道:“所以朕来御书房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姑姑的……” 楚绯玉这才缓了脸色，她可不想自家侄儿这般没出息事事等着自己为他做好，他要做的是一个勤政爱民英明睿智的好皇帝，而不是一个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一个废人。 “这样啊，不如皇上就做些你该做的事，本宫还有事就不陪皇上了。”楚绯玉起身绕过案桌来到玄颢帝身旁，笑吟吟的看了眼玄颢帝做势要出去。玄颢帝一惊之下抓住楚绯玉宽大的宫装衣袖，苦着一张俊脸声音带着请求:“姑姑你别走，朕不想一个人待在御书房批这些让人头疼的奏折……”楚绯玉要走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冷冷道:“皇上若是不习惯一个人可以提前与本宫说，本宫很乐意让大婚的日子提早举行，好让皇后陪着您。”她话锋一转，不紧不慢道:“对了，皇上大婚之后本宫便搬去公主府，皇上也是时候该亲政了。” 玄颢帝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楚绯玉的思维跳跃太大，他险些没跟上她的思路。玄颢帝怔怔的看着楚绯玉，依旧抓住她的衣袖不放，问道:“姑姑刚才是说朕大婚之后就要搬出去住么？”怎么能这样，想他亲政做个好皇帝他不会不答应也不会让楚绯玉失望，可是，为什么楚绯玉要搬去公主府，她不是还没有驸马吗？这样想着，玄颢帝竟脱口道:“姑姑不是没有驸马吗？” 楚绯玉被玄颢帝问倒了，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总不可能说她不会招驸马，喜欢女人的是吧？玄颢帝会不会接受这个事实楚绯玉不知道，可是眼下她不想谈这件事。楚绯玉任他抓住自己的衣袖，用手揉了揉眉心，“慎儿，本宫是公主，无论有没有驸马，迟早是要搬去公主府居住，况且你也快大婚了，本宫还住在宫中成何体统。” 话虽如此，可玄颢帝就是不想楚绯玉搬出皇宫，在皇宫随时可以见到她，毕竟楚绯玉名义上还在监国，且垂帘听政时刻管制着玄颢帝并为他排忧解难摆平所有的麻烦事。可楚绯玉一旦出宫那就不一样了，这就意味着楚绯玉要彻底放权，将一个皇帝所拥有的权利全部还给他。 而为人臣子最忌讳的莫属功高盖主惹来杀身之祸，而像楚绯玉这样站在权力的最高处的女人，历来最是遭帝王的猜忌与记恨。不过显然在楚绯玉和玄颢帝这对姑侄之间并不存在这个因素，二人一个是想放权，另一个却不想收权。 玄颢帝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找到充分有力的理由能够挽留楚绯玉要搬出去的事实。玄颢帝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放开楚绯玉宽大的衣袖，转过身背对着她黯然神伤。 楚绯玉不是没有看到玄颢帝眼底的失落，可是她决定的事情不会因为玄颢帝哭闹或是不舍什么的而改变，所以楚绯玉没说出什么安慰他之类的话。作为一个帝王，玄颢帝在天下人面前只能是孤家寡人，真的不能感情用事，亦不能将感情看的比江山更为重要；天下万民是他肩上的责任，在玄颢帝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能弃他的子民于不顾。楚绯玉当初不愿答应靖和帝去做一代女皇，是因为她根本就不能承诺他自己会无情无爱。只是现下楚绯玉有些担忧玄颢帝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皇帝？于公，楚绯玉希望楚慎能承担起自己作为皇帝的责任，可于私，她又希望楚慎能够幸福的过完一生，这种思想上的矛盾让楚绯玉一时没了主意。楚绯玉以往尽可能护楚慎一时是一时，只要她还在，她就不允许有人伤害楚慎一丝一毫，可现在不一样，楚慎已经不小了，不是那个会缠着楚绯玉陪他睡的那个小孩子了；楚绯玉迟早有天会离楚慎而去，护他一时却护不了他一世，不如就趁早让他自己逐渐强大起来。想通了这些，楚绯玉走上前拉着楚慎坐了下来，亲自为他倒了杯茶，不去看楚慎闷闷不乐的表情，慢悠悠的说道:“慎儿，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姑姑都会给你，你也从未让我失望过。现在，姑姑不求你要对天下有多大的作为，唯一的期望便是你能守好这大祁的江山。” 楚绯玉为自己添了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放在了桌上。她的脸上露出怀念之色，“我在很小的时候，父皇抱着我，不让任何人碰我，在关于我的事情上什么都是亲力亲为。你很难想象一个久居高位被别人伺候惯了的人亲自伺候他的女儿是什么景象，正因为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所以没有母后我也没有感觉到难过。在我三岁的时候，父皇忍痛让我的外祖父卫子风将我带到了灵山上，在我走后他却忍不住思念每月都会偷偷出宫去灵山一趟。他从不在我面前露出自己的悲伤和痛苦，直到有天。”楚绯玉停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片悲凉，声音有些涩然:“那天，凝儿来找我，她说父皇……父皇快不行了，我二话没说就跟她走了。父皇临走前，把大祁交在了我手上，他为了我想了很多，我不愿做皇帝他就把自古以来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调动的龙啸军给了我护身。我扶持大皇兄坐上皇位，他却夺我所爱，意图取我性命，楚儿的牺牲也是迫不得已……之所以策划了一场宫变，也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的同时培养出一个好皇帝。说到底也是我自私了，没问过你的想法就把你推上了皇位。慎儿，姑姑向你说声对不起！”楚绯玉说完便阖上了眼眸不再言语。 楚绯玉第一次与楚慎说出了藏在她的内心深处的想法，这让玄颢帝久久不能回神，记忆中的楚绯玉除了江楚带给她无尽的伤痛之外，还从不知道有人会比江楚对她来的更重要。不曾想楚绯玉将大祁看的这般重要全是为了一个人，为了这个人就连江楚也不可避免的被楚绯玉给舍弃了。这个认知让玄颢帝极为震撼，他一直以为江楚的死是他的父皇一手造成的，可是如今楚绯玉的话让他推翻了以往深信不疑的猜测。楚绯玉这么聪明且运筹帷幄的人怎会容许江楚在凤仪宫活活被烧死？唯一的可能就是楚绯玉不想去救人。成大事者不能妇人之仁和心慈手软，也就是不能有任何人成为她的羁绊继而成为她的软肋。所以……导致楚绯玉不去救人的根本原因，也就是她不想让一个能够影响自己的情绪和左右自己的想法的人存在。但当江楚死了，楚绯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失去江楚她最是痛不欲生，那时起她的心也随之封闭了起来。 “是不是有天，慎儿做了对大祁不利的事，姑姑也会亲手杀了慎儿？”玄颢帝突然站起身，难过的问着他最亲爱的姑姑。 楚绯玉睁开眼睛，眸中变幻莫测，良久她才轻轻点了头，说了一个“是。”不管是谁，就算是自己也绝对不会放过。 “我知道了。”玄颢帝出乎意料的平静道，转身绕到桌案后坐下拿起了一本奏折无比认真的看了起来。既是楚绯玉期望的，楚慎会尽全力做到，所以后来楚慎用一生的时间在实践着终是没让楚绯玉失望。 楚绯玉暗叹了口气，由着玄颢帝闹着别扭，想着时辰也不早了，就离开了御书房。 想着昨天答应苏瑾汐的事，楚绯玉调转方向转而去向昭云殿。途中冷绯月拦住了楚绯玉，她依旧一身黑衣劲装，面容清冷，一双冷漠的眸子淡淡的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得到楚绯玉的准许，冷绯月凑到她耳际说了几句话，然后静立在一旁等着楚绯玉的下一步指示。 楚绯玉颔首，淡淡道:“你且让她在老地方备好酒菜等着本宫。”冷绯月得了命令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昭云殿，苏瑾汐坐在楚绯玉的寝殿里，叹了不下百次的气。她记得楚绯玉昨天晚上说要带她出去，可这都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还不见楚绯玉的身影，这让她不免有些坐立难安。 “汐儿怎的闷闷不乐？”楚绯玉一进来就看见苏瑾汐耷拉着脑袋，怎么看都像没精神的样子，让她觉得苏瑾汐还是活力四射的时候看的顺眼。 谁知苏瑾汐因为楚绯玉的一句话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全身血液沸腾了起来，苏瑾汐冲到楚绯玉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泛着亮晶晶的光芒，让楚绯玉怔了一下。 “不是说出宫么？快走吧！” “……”楚绯玉没料到苏瑾汐这孩子竟还在为了这件事期待到现在，她又是一怔。若是她今日不来是不是会遭这孩子记恨一辈子呢？ 苏瑾汐见她沉默不语，心里有些着急，面上却鄙夷的瞟了楚绯玉一眼，非常不屑道:“堂堂的监国公主殿下莫不是要说话不算数吧？你说这要是让大祁的百姓们知道他们最敬爱的公主殿下居然说话不算数该是有多么的痛心疾首啊。”说完还状似可惜的摇摇头，这让楚绯玉仿像已经看到了她的子民们对自己非常失望的样子。 楚绯玉在心中叹息，这孩子居然用了激将法，还用大祁的百姓们来压她，她若是不答应了便会显得自己有多么的罪大恶极了…… 楚绯玉脑中快速运转，忽然灵光一闪，冲苏瑾汐浅笑了一下，“怎么会，本宫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又怎会做不得数？你收拾一下，这就随本宫出宫。”说完轻轻挣来苏瑾汐抓住她的手，坐到了一旁添了杯茶好整以暇的兀自独饮。 苏瑾汐狐疑的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楚绯玉，心想这人不会有啥阴谋吧，怎会突然冲她笑了呢？话说这女人笑的活像只妖孽，不过，为什么她心里那么喜欢的紧呢？ “真的，你没骗我？”苏瑾汐还是有些不相信，坐到楚绯玉对面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对面的妖孽同志，您喝个茶而已，干嘛要做的那么优雅至极，嘴角还噙着抹浅笑，是不是又在心里算计什么了。 “本宫还不至于骗一个孩子。”楚绯玉无比惬意的抿了口茶，随口说道。她这随口一说让苏瑾汐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不快，什么叫她是小孩子？“楚绯玉你少装老了，你不过才二十四岁，只大了我七岁而已，干嘛搞的像个老人家一样。”苏瑾汐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她现在很想暴走有木有！ 楚绯玉被她这样直呼其名倒也不恼，斜了苏瑾汐一眼，慢悠悠道:“你若是不想收拾的话，那我们就不用出宫了。”苏瑾汐一听，连忙讨好的来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臂，笑眯眯的说道:“不用收拾了，我们这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