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你能抱我一下吗
此时的苏府万籁俱静，院落里没有一个下人，只有挂在房檐下的灯笼随着夜风微微摇曳，这让站在苏瑾瑜卧房前的水墨凝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向身旁的楚绯玉，不禁问道:“你确定这是苏府？怎么像个鬼宅，一个人都没有。”楚绯玉没理会她，扫了四周一眼，黑漆漆的夜色让人看不出任何人或物。水墨凝却感觉黑暗中有一头凶猛的猛兽在紧紧盯着她们，好像随时会扑过来将她们撕碎。像以往心照不宣的默契一样，二人提高了警惕，忽然楚绯玉眉头一皱，抓住水墨凝一跃而起，落在了房顶上。 水墨凝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从黑暗中窜出来数十匹雪狼向二人刚才站着的地方迅速的扑了过来，若不是楚绯玉反应够快速度够敏捷，她二人还不被这些畜牲给撕碎了！水墨凝看了眼楚绯玉，楚绯玉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一袭白衣随着夜风而衣袂飘飘，映着她那颠倒众生的容颜更显耀眼，粉淡的薄唇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若是苏瑾汐在此，定会感叹一声:楚绯玉美的比妖孽还像只妖孽。 “苏大少爷就是这般招待本宫和水庄主的么？”四周还是一片静谧，回应她们的只有院中的数十匹雪狼目露凶光的盯着她们仰天长啸。 突然间从黑暗中飞来无数只箭矢射向二人，楚绯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将水墨凝轻轻推向一旁，待到箭雨逼近她面前不足三尺，她才好整以暇的抬起手臂，衣袖一挥，箭雨悉数射回了原地。在箭雨没入的地方，数十名黑衣人闷哼了一声然后倒地不起。 水墨凝冷不防被楚绯玉给推了一个踉跄，还好她轻功不差，稳住了身形。这会儿看见楚绯玉挥袖退回看不清多少的箭矢，她才踩着房顶的砖瓦走到楚绯玉身边，不满道:“楚绯玉，你欺负人呢？”虽说她武功不及楚绯玉，却怎么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再不济也是枫火山庄的庄主，这会儿被楚绯玉给推过来拉过去的让她枫火山庄的人和江湖上的各路豪杰们知道了她还怎么混？ “本宫突然觉得枫火山庄应该易主了，水庄主武功那么差，想必枫火山庄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楚绯玉忽然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水墨凝，淡声道。 水墨凝听出了楚绯玉的弦外之音，心中愈发的凝重，楚绯玉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为她敲响了警钟。她真的是该好好的修习武功了，枫火山庄决不能在她手中没落了。不过水墨凝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是媚笑连连，“这不是有公主殿下在呢，哪里还用的着本庄主出手。” 楚绯玉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就看见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白衣装扮的男子，下面的数十匹雪狼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男子的身上，似笑非笑的看向她，“苏兄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水墨凝也看到了白衣男子，正疑惑从哪冒出来一个俊美且略带阴柔的男子，听见楚绯玉开口问向来人，才知晓此人便是她今后要合作的对象——苏瑾瑜。 苏瑾瑜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扇面摇了两下，端的是风流不羁。苏瑾瑜朝着楚绯玉淡然一笑，开口道:“本少爷道是何人潜入我苏府行窃，不曾想原来是大长公主和水庄主。不知我苏府有何宝物值得二位趁着夜黑风高也要潜进来一窥究竟。” 二人都听出了苏瑾瑜话中的嘲讽，水墨凝脸色阴沉的厉害，眼里闪过一丝冷冽，苏瑾瑜这厮分明是将她二人比作了行窃的贼人，这么明显的嘲讽水墨凝听不出来那真就是白混了二十多年。相较于水墨凝的不悦，楚绯玉倒是没多大变化，是她与水墨凝夜闯苏府在先，换做是她楚绯玉，她也不会任由别人闯进皇宫还理直气壮，下手必定比今日更狠。所以她知道苏瑾瑜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没做的太过分。楚绯玉转瞬间自房顶跃下地面，水墨凝也紧随她而下落在了她身旁。 “本宫与水庄主站在这里许久了，苏兄难道不打算请我们进去一叙么？”楚绯玉就这么负手而立，好一幅睥睨天下的气势，一双狭长的凤眸里笑意不减，却在谈笑间便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又仿似整个天下都不被她放在眼中一般。 大长公主的气场很强大。可苏瑾瑜是谁，在大祁商界顶层运筹帷幄了七年之久的风云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所以大长公主散发的气场让她心底微微一惊，而后便恢复了常态。 苏瑾瑜将扇子合上背到身后，另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姿态风度翩翩，“公主殿下，水庄主，请。”随着她的话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小厮将房门打开站到了一旁。 楚绯玉挑了挑眉，看着苏瑾瑜走进房间，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而水墨凝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黑漆漆的身后，连忙紧随楚绯玉身后。 门外的小厮关上门，苏瑾瑜示意二人坐下后，亲自为楚绯玉和水墨凝倒了杯茶，坐到二人对面，这才开口道:“不知公主殿下与水庄主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水墨凝用手一指楚绯玉，幽幽道:“是楚绯玉有事找你，本庄主只是跟着她来看热闹。”楚绯玉瞥了水墨凝一眼又望向杯中的君山银针，默不作声。 苏瑾瑜呷了口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附和道:“原来如此。”转而看向楚绯玉，“公主殿下现在可以说找苏某何事了么？” 楚绯玉这才抬眸看了眼苏瑾瑜，轻笑道:“本宫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为了你我那天相商一事而来。” 苏瑾瑜看着楚绯玉悠闲自在的喝着茶，提及那天之事让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反被楚绯玉给将了一军不说还让她将自家meimei给拐进了宫。这让她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知公主殿下所说的是哪件事？”苏瑾瑜佯装惊讶道。楚绯玉对苏瑾瑜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行为无可奈何，只得挑明了说道:“苏兄既然不知，如此本宫就再说与你听。”苏瑾瑜瞥了眼兀自喝着茶摆明了事不关己的水墨凝，看向楚绯玉等着她说下去。 “苏兄只需带着你苏家的商队打通与北魏互贸的大门，让你苏家商号遍布北魏便可。”楚绯玉啜了口茶，如是道。 苏瑾瑜笑了笑，“公主殿下的计划想必不止这些吧，既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便请公主将你的计划详细道来。”既是摆脱不得，苏瑾瑜决定主动挑明了说。 楚绯玉饶有兴致打量了下苏瑾瑜，笑得眉眼弯弯，“苏瑾瑜，本宫喜欢聪明人，不过，可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楚绯玉深深的看了苏瑾瑜一眼，苏瑾瑜自信满满，笑的十分坦然道:“殿下放心，苏某定不会让你失望。” 水墨凝看着打哑谜的二人，打断了她们毫无营养的谈话:“苏少爷，能否先传膳？”水墨凝自午后便未进膳，一直在喝酒，所以腹中空空如也。这会儿又喝了茶，便再也忍不住饿意。 苏瑾瑜恍然，笑眯眯的来回扫了几眼楚绯玉和水墨凝，应道:“好啊。苏某也如二位一般未曾用过晚膳。”冲着门外扬声道:“苏禄，吩咐厨房将晚膳端上来。”门外年轻的管家听得自家少爷的声音，连忙应了一声穿过走廊去了厨房。 “让公主殿下和水庄主饿着委实是苏某大意，怠慢了两位。望公主和水庄主莫要怪罪苏某。”苏瑾瑜谦虚道，可楚绯玉觉得苏瑾瑜哪里是大意，分明就是故意如此。水墨凝无心去管她二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她的脑中只想着早些用膳。 “苏兄，晚膳过后我们再谈此事好了。”楚绯玉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无精打采的水墨凝，想起了她之前一直在欲仙楼等自己用午膳，结果自己陪着苏瑾汐在顾府用过了。水墨凝就坐在那里一口饭都没吃一直在喝酒，怎么说也是自己爽约在先，而且该用晚膳的时候又将水墨凝给拉来了苏府，就让她先用过晚膳再谈正事吧。况且她也有些饿了。 苏瑾瑜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公主殿下，我家meimei现在何处？”楚绯玉该不会将汐儿给囚在宫里了吧，她那meimei可是一会都待不住的，在家里都是被自己和母亲宠着惯着的主儿，哪里受过这等待遇，苏瑾瑜皱起了眉，不由担心起来。 楚绯玉在心中好笑，看着苏瑾瑜这般担忧的模样，当初拐了她meimei还真是拐对了。 “苏兄，令妹在本宫身边你当放宽心才是。本宫只是念在苏兄出门无人照及令妹，才接了她与本宫一起住。待苏兄从北魏归来，本宫答应会交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汐儿。”楚绯玉看着苏瑾瑜郑重说道。 楚绯玉这辈子真的没这般承诺过任何人，当初别说江楚，就连靖和帝她都未曾郑重对他承诺过什么。如今为了苏瑾汐，苏瑾瑜，还是第一个。 得到了楚绯玉的保证，苏瑾瑜这才将眉头舒展开来，放下了心。楚绯玉既是当朝监国大长公主，那么说出的话便比皇帝还要有力度，能轻易得到楚绯玉的保证那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这样才能让苏瑾瑜挽回了一点面子。苏瑾瑜也是相信苏瑾汐的能力足以自保，不然以为她苏家人都是这般好欺负不成？况且她苏家人可不似表面般单纯无害，苏家能到这一步未尝是她苏瑾瑜一人之力，苏瑾汐更是功不可没。可外人只晓苏瑾瑜，却不知还有苏瑾汐这个人。想必聪慧如楚绯玉，也决计不会想到吧。 这样想着，苏瑾瑜淡淡一笑，“那就有劳公主殿下了，我meimei性子有些顽劣，还请您多多担待些，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楚绯玉笑了笑，“汐儿这孩子本宫也喜欢的紧，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会与她一般见识。”二人说话间，管家苏禄领着下人将饭菜给端了上来。苏瑾瑜让他们放在桌上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用膳间，水墨凝趁着苏瑾瑜不注意悄悄凑到楚绯玉耳边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楚绯玉，她meimei是谁，你怎么从没跟我提起过？你是不是趁我不在诱拐了人家无知少女？”她这话说的有些暧昧，楚绯玉眉心一皱，看了眼对面在默默吃饭的苏瑾瑜低声道:“凝儿，她meimei不过是用来牵制苏瑾瑜罢了。”楚绯玉不知为何，不想让水墨凝知道苏瑾汐的事，个中原因，她也不甚清楚。 水墨凝非常不喜欢楚绯玉轻描淡写的描述苏瑾汐，楚绯玉越是这样说水墨凝就越是清楚她在防备着自己。水墨凝眸光流转，楚绯玉不告诉她，难道她不会去查吗？枫火山庄若是连一个人都查不出来，那她这个庄主做的就真的是失败到家了。水墨凝也不理她，楚绯玉倒落了个清闲。 不知不觉，已是夜深。楚绯玉交待了苏瑾瑜与水墨凝二人要做的事之后，与水墨凝出了苏府。 繁华喧闹的大街上，此刻空无一人，住在街道两侧房屋的人们也早已熄了灯睡下了；月光下，整个京都城静谧的只能听见几只虫子在低鸣浅唱，楚绯玉和水墨凝走在午夜的大街上，月色打在二人身上，依稀能辨出楚绯玉和水墨凝完美无瑕的轮廓。 “绯玉。”水墨凝走在楚绯玉身侧，脸上是掩不住的伤感。水墨凝即将离开这里，离开京都，离开有楚绯玉的地方，再也不能守在她身边看她的喜怒哀乐了……水墨凝的心里无疑是沉重的，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来，可是除了她还有谁值得楚绯玉放心去北魏走一遭？ 楚绯玉嗯了一声，不解的看向水墨凝:“怎了？”水墨凝的情绪有些反常，楚绯玉很轻易的捕捉到了。 水墨凝停下脚步，楚绯玉有些不明所以，却也随之收住脚步。水墨凝就这么看着楚绯玉，葱白嫩滑的手摸过她的眉，她的眼睛，似要将楚绯玉的容貌刻入心底，谁也不知道她有多么害怕楚绯玉将她遗忘！ “绯玉，你能抱我一下吗？就一下。”水墨凝的眸子在这暗黑的深夜里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语气中夹杂着紧张和认真还有期待。楚绯玉怎么也拒绝不了现在这般脆弱的水墨凝，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成一片片，所以她没有一点迟疑在水墨凝话音刚落便轻轻的将水墨凝给拥进了怀中。 水墨凝的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双臂紧紧抱住楚绯玉的后背，满足的阖上了眸子。 月光拉长了地上二人的影子，遮住了离别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