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孤立无援
屈蛮山脉以南二百余公里处，天空被一股浓重如墨的磁云遮蔽，偶尔可见的霹雳雷电在云中诡动，好似一条条潜藏的电蛇正蠢蠢欲动，而黑压压的磁云之下，地面烧红，蒸腾出一股硫磺味的濛黄蒸汽，内中透出一股七彩幻光，似氤氲仙气流转不定，把一片天地虚化成了仙鬼合流的诡异空间。 而就在这片空间之中，灵族大军正在轰隆隆朝着山脉前行。 收到灵族军来袭的消息后，东圣军很快做出了反应，沿着山脉内侧布下的防线迅速收拢，开始朝着南部集合，试图在灵族军抵达之前集结出有效的抵抗阵线。 然而消息来得迟了些，北面防线的东圣军无法在短时间内出现在南部，当灵族军的身影出现在东圣军的视线范围之内时，山脉南部只集结了不到三十万兵力，其中包括了黄六撤退时所带回来的六万军士。 三十万东圣军严阵以待，虎首骑在犸兽之上，目光透过面具看着那片奇异的景色不断压近，目光冰冷地出奇。 “南圣军那边有消息了吗？” 一名中郎将立刻回道：“已经派人去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快了吧。” 虎首皱了皱眉：“联合防守军呢？” “昨日防守军那边已经派人过来说今日会与我们汇合，只是……” “没出现吗？” 气氛压抑得有些可怕，跟随东圣军数年的军官都知道，此刻的虎首已经怒了。 南域战场上，南圣军以四十万军力以及三十万轮换的后勤兵力才能与灵族军相持，如今灵族军转战屈蛮山脉，东圣军却只有三十万兵力防守，后方的支援未达，两相比较之下，任谁都知道此刻东圣军的情形不妙。 这时，大军后方出现一抹烟尘，只见一名军士骑着一匹犸兽正迅速地赶来，看其神色慌张无比。 “统领，是负责联络防守军的人！” 虎首回头看了一眼，冷冷道：“让他过来。” 那仓皇而至的军士忙不迭地跳下犸兽，差点没滚翻在地，急匆匆的冲到了虎首身后，开口道：“报！磷火镇出现魔踪，后路军路线被阻；玄武域东部镇市叛乱四起，联合防守军忙于镇压，无法前来支援！” “什么？” “魔？” “叛乱？” 一瞬间，众人哗然一片。 “噤声！” 虎首一声低吼，所有人浑身一个激灵，这才纷纷住口。 嗡！ 只见虎首右臂一挥，一股沛然元气便覆盖住了他身周十丈之地，一切声响全被牢牢锁在其中，竟是布下了隔音屏障。 “怎么回事？说清楚！” 听到虎首的低喝，传讯的军士腿一软就跪在地上，浑身哆嗦，嘴中还是忙不迭的将消息重复了一遍。 他所带来的是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关于磷火镇，也就是距离屈蛮山脉最近的一座人类镇市，是东圣军在屈蛮山脉内侧布防时极为重要的连接点，北面还未抵达的东圣军想要与南部的部队汇合的话，就势必要经过磷火镇，然而就在灵族军来袭的这个关键时刻，磷火镇出了问题——月前出现，肆虐玄武域的魔，在磷火镇内现身！ 任谁都没有想到，魔竟然会在磷火镇出现，要知道此镇和其他的三级镇市不一样，这是东圣军布防的地点，其防御力量甚至比一级镇市还要严密，而魔所袭击的镇市全都是三级镇市，和磷火镇根本没法比。 可偏偏此刻的磷火镇，却是处在最虚弱的时刻。 灵族军的进犯，使得东圣军军力南调，屈蛮山脉内侧防线全部朝南部集结，其中就包括了磷火镇的军力，正因如此，磷火镇的布防全都被暂时弃置，其防守力量甚至比东圣军出现前还要羸弱。 而正好就是这样一个时刻，魔出现了。 接连破灭数座镇市的魔，毫无疑问的击溃了磷火镇的镇守军，不过与之前的几座镇市不一样，魔并没有毁灭磷火镇，也没有进行一番杀戮后施施然离开，而是在磷火镇布下了奇异阵法，将磷火镇连同镇中数十万人口尽数劫持！ 磷火镇，成了魔的囚犯！ 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地点，魔一反往常的举动，正好成为了东圣军后续部队集结的一道屏障，如果想要迅速汇合的话，就必须要突破磷火镇这道关卡，否则他们要花上好几倍的时间才能够顺利抵达。 “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难道就连数万大军都应付不了他？”一名郎将对着那传讯官冷喝。 传讯官冷汗涔涔，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按道理来说，魔就算在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和数万东圣军相抗衡，更何况其中还有东圣军的六将军之一皮诺思负责统御，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磷火镇丝毫不见被攻破的趋势，东圣军的后续部队，完全无法顺利前行。 虎首的目光冷得让人发憷，但他并没有在磷火镇的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直接问道：“你说的叛乱，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今日凌晨，有十多座二三级镇市中突然出现了大批魔道人士，将各镇的镇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大多数镇市的重要地带都已经沦陷，有个别甚至……连镇主府也被攻破了！” 魔道！ 又是魔道！ 众人面面相觑，再度被这个消息震惊。 叛乱的根源，谁也不知道从何而起，然而这十数个镇市无一不是西北面援军想要支援东圣军的必经之路，却都在今日凌晨这样一个巧合到了极点的时间发生了动乱，这让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一个陷阱——针对东圣军而布置的陷阱！ “你说魔道？哪儿来的魔道？” 虎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有种让人发寒的凉意。 “是，是那些流民！” “流民？” 众人皱眉，不明白军士所指的是谁。 “是南溪镇，吴山镇……那些被魔毁灭后的镇市中幸存的流民！” 啪嗒！ 一声清脆的骨骼脆响，那前来传讯的军士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不可思议，喉咙咯咯响了两声，然后目光就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在军士即将软倒的前一刻，一名虎首的心腹上前将其扶了起来，像是搀扶一个虚弱的病人一样，把他带离了原地。 此人被虎首杀死了，然而周围的军官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异议。 实在是他带来的消息太让人震撼了，足以动摇军心的震撼！ 事到如今，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东圣军是被人设计了，而那个设计东圣军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前些日子突然出现的那个魔！ 南溪镇等数个三级镇市的毁灭，磷火镇的失守，玄武域东部叛乱四起，这些接连不断的噩耗，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让面对灵族军进犯的东圣军只身迎战！ 孤立无援，这就是东圣军如今的处境。 灵族军的强大众所周知，由楠卟所率领的狂虎部覆灭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而如今三位灵族兽王齐至，即使东圣军的统领虎首亲临，区区三十万兵力，仍旧没有多大希望能够挡住灵族军。 不过东圣军不能退，因为布防屈蛮山脉的缘故，南圣军在东部的兵力极少，几乎全都放在了南域战场之上与灵族军对决，倘若东圣军此刻撤退，那么玄武域的南部边界将会出现一个缺口，而灵族军势必会顺着这个缺口涌入玄武域，到那个时候，玄武域的下场，只怕将会与当初的白虎域一样，沦为人蛮大战的牺牲品。 “乔曦明……”虎首低喃着这三个字。 无人知晓魔的真实身份，可冥冥之中，虎首有种感觉，那就是当初在文武演才从弃舟大帝的手下逃生的那个魔道青年，绝对与这个魔脱不了干系。 报复？还是单纯的恶念？ 虎首猜不出魔这番设计背后的缘由，可他知道一点，那就是——魔，成功了。 “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黄六突然开口，低头朝着虎首问出了此刻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虎首看了黄六一眼，只看到一脸忧心。 “你觉得呢？” 黄六一愣，似乎没想到虎首作为统领，竟会在这个时候把这种问题抛给自己。 但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黄六便拱手说道：“统领，灵族军势大，不如我们先行撤退，分兵助联合防守军平乱，并镇压磷火镇，然后再回头……” “你是说，就这样把帝国的领土，拱手让给灵族军吗？” “可……” 黄六面有难色，但虎首却突然目光一厉，右臂一振。 隔音屏障解除！ “传我命令，东圣军全军，死守帝国疆域，坚持到援军来临之际，再图反击！” 一众军官的表情均显得有些奇怪，但在虎首下达了军令之后，连同黄六在内，所有人都地下了头颅。 “谨遵统领谕令，死守帝国疆域！” “东圣军，战！” 灵族军，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