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门见山
杜少陵恼怒于我居然不准备和张泽撕破脸皮，甩了甩尾巴就从我的肩上溜了下来，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我不明白杜少陵那么义愤填膺的是算怎么回事。我们又不熟，彼此之间也是纯粹的相互利用的关系，我是继续和张泽把日子过下去还是心碎离婚，怎么着都与他没有关系。 我甩了甩头，将有关杜少陵的念头都甩了出去。 我的身子不太舒服，脑袋沉沉的，似乎是大病一场的前奏。我不敢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将身上过度清凉的服装换回朴素的棉睡衣，钻进被子里就睡着了。 不过我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再加上鼻子有些堵着导致呼吸不畅，所以背后有人推了我两下，我立刻就醒了。 张泽见我坐了起来，便将一个托盘隔着被子放在我的腿上：“小之，起来吃点宵夜再睡。你今天喝了酒，不垫垫肚子，明早起来会胃疼。” 托盘上摆着一碗热乎乎的皮蛋瘦rou粥，顶上加了一只荷包蛋，黄澄澄的特别诱人。 热气扑面而来，熏得我的眼眶有点湿润。我将勺子拿在手里把玩，浅笑着说：“老公，你真体贴。” 张泽没有答话，我便只是埋头喝粥，一边喝一边又在想：张泽到底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在照顾我呢？是赎罪？是亏欠？还是单纯地在当一个好老公？ 他是不是真的觉得，出轨不过是rou体上的背叛，只要他的精神还是在我身上，所以，就应该没问题？ 我安安静静地将一碗粥喝完，然后冷静地转头看着他：“梁蝶还好吧？” 张泽的视线闪烁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避开了我的凝视：“还好。” 我不依不饶地追视过去，继续问道：“老公，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事？” “啊？”张泽傻愣愣地问了一声，呆呆地看着我，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心虚。 我看着他的反应只觉得好笑：我们分明是夫妻，平等的两个人因为自身意愿而喜结连理，但为什么张志面对着我的时候，去如此畏惧而又小心翼翼呢？简直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在看着自己的家长一样。 我看着他这小心翼翼的反应，忽然间觉得很无趣。我的目的不在于要折磨张泽，而单纯地只是想要看看他对我的坦诚到底有多少而已。不过现在看起来，人果然还是自私的，在涉及自身利益名誉的时候，什么不会撒谎的承诺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自己则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正襟危坐好：“张泽。” “哎！”张泽神经质地应了一声，额头上渗出一片细密的汗来。 “我很可怕吗？”我微笑着，心却在滴血。 分明才刚刚新婚、分明还在蜜月期，可是，我却觉得张泽离我很遥远。 我定定地看着张泽，终于不再掩饰：“你和梁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不想怪你，也不想问你为什么。你就告诉我，你们这样已经多久了？” “我们……”张泽犹豫了一下，愧疚地垂下头去报出一个时间段，“四个月前。” 我情不自禁地收紧了拳头，心里苦得一阵阵刺痛，脸上却还在笑：“这样。算起来……就是我们准备婚礼的那段时间呢？” “小之——” “解释什么的没有用，你就告诉我，这日子你到底还要不要过下去？” 我打断了他的话，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我想，大概就是我这样强势的性格，才让张泽被梁蝶的小柔弱小软萌给迷得神魂颠倒吧？可那又怎么样，他与我交往了那么多年，早就知道我的性格是什么样子的，要是现在说出什么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贪图新鲜才和梁蝶搅和在一起，那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恶心。 张泽的手伸了出来，可在快要碰到我的时候，又尴尬地缩了回去。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放软了声音恳求：“小之，你不要这样。” “我不要怎样？”我冷笑一声，不给张泽留半分余地，“不要叫你和梁蝶一刀两断？就当你们俩是关系单纯的炮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梁蝶在我的酒里下了东西你知道了吧？如果当时我和杜少陵真的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还要站在她这一边？” “这件事情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梁蝶那么做的确是过分了——” “过分？”我的情绪冷静得可怕，就连愤怒的质问到嘴边都变成了一句轻描淡写的反问。 可我越是这样，张泽就越觉得不安：“小之，我不是哪个意思。梁蝶做错了，我不会袒护她的。” “我还要谢谢你了？”我冷眼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我记得，你先前还叫我帮忙抓梁蝶身上那条蛇是吧？做人未婚夫做到你这样，也真是够了。你是不是要说，我们昝家世世代代和蛇打交道，所以我去抓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张泽深深地低下头去，声音略略颤抖着：“小之，我当时是着急，才忘了你其实不喜欢蛇。” “这话你自己听着不嫌恶心么？”我抬起头来，与张泽四目相对。 我发现，我先前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毕竟是我一门心思喜欢了那么多年最后选择托付终身的人，突然间看到他和我最好的闺蜜滚床单，我怎么可能没感觉呢？ 先前冷静，那都只是自己强装出来的。所以现在一开口说话，我就觉得心里的愤怒不甘怨恨委屈都化成了毒沼，咕嘟嘟地翻滚着吐出气泡。我的眼前不断循环播放着张泽和梁蝶两个人欢好的场景，只觉得鲜血都涌上了头颅，嗡嗡地吵得我几乎失去理智。 有一瞬间，我很想要抓起床头的台灯向张泽头上砸过去。让他站在梁蝶的那一边，让他要我这个原配正室去给他的小情人抓蛇！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一高一低截然不同的两种手机铃声碰撞在一起形成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暂时打破了我们的僵持。 我和张泽同时接起电话“喂”了一声，然后同时脸色大变。 然后我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咱妈出事了！” 我不知道给张泽打电话的是谁，不过，给我打电话的是张泽刚刚上高中的meimei张杏雨。这个小姑娘很聪明，虽然年纪轻轻，但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她和张泽的关系不是很亲，却对我这个大嫂一见如故。但是，眼下这个小姑娘已经完全乱了手脚，说的话被抽抽搭搭的哭声打得支离破碎，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泽的母亲对我视如己出，什么婆媳争斗在我们的交往关系里根本不存在。我们还没有结婚，张泽的母亲就已经要求我喊她婆婆了。老人家一直站在我这一边，警告张泽平时软弱没关系，但关键时刻一定要有主见，绝对不能够让我伤心。 我每一次见到婆婆，就会觉得像是见到了自己独自住在昝家村、一年都见不上几面的外婆。所以现在听说婆婆出事，我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当然也就顾不上再和张泽就梁蝶的问题争吵：“你快点去开车，我换一身衣服，我们去见婆婆！” 张泽已经乱了手脚，听到我说话，立刻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那梁蝶怎么办，不能让她一个人住在我们家吧？” 我一听，直接就被气笑了：“你是白痴吗？！” 张泽回过神来，点点头之后冲了出去，片刻之后，我就听到走廊上传来梁蝶的哭闹声：“泽哥你家里出事了，我也很担心的啊！” 张泽在走廊里与她争执了几句，耐不住梁蝶越吵越过分，甚至闹着要和我们一起去张泽的母亲家里。 只听“啪”的一声催响，梁蝶的哭喊顿时消停了。 我拉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志一巴掌把梁蝶打蒙了的这一幕。 梁蝶慢慢回过神来，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显然张泽不仅打得她不敢再吵闹，同时也打回了她的理智。我几乎可以看到她仍旧红肿婆娑的双眼内悄悄酝酿起的小心思。到了这个时候，梁蝶还不忘记权衡得失，迅速弥补自己刚才一时失控留下的坏印象。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张泽，然后态度良好地认了错：“对不起泽哥，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 张泽铁青着脸“嗯”了一声，半点都没有要给她台阶下的意思：“我和小之要马上出发，没空送你了。” “没事。泽哥你要好好照顾小之，不要让她累着了哦。”梁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见犹怜的样子看得我直感叹她的演技好。 她这副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朵白莲花么！ 梁蝶演得起劲，我也懒得戳穿。毕竟，我才是张泽的妻子，何必去和梁蝶这种小狐狸精计较？只是一想到过去那么多年我把梁蝶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有点想吐。 “老公，我们走吧。” 我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到梁蝶身边的时候又停下脚步，伸出手来拉住了她一起往门外走去：“我已经帮你叫了优步了，司机的车型车牌和个人信息都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哦。到家了记得给我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谢谢小之。”梁蝶抬头感动地对我说道，只是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和厌恶。 我也没有理会她，将她锁了门将她扔在公寓楼大厅里之后，就进了张志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