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活着，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皇子指的不是这天下七国的皇子，虽然那些也是皇子，但若与魂域的皇子比起来，自然是算不得什么。这一点花无忧清楚，萧明远更清楚。 犹豫了下，萧明远说道：“先生，寻找葬魂恐非朝夕之功，我meimei怕等不了那么久，这……” 花无忧笑了，笑得很是自傲：“帮人延命，却是简单。” …… …… 辛宇飞和萧明月一前一后，沿着山道，向天池走去。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气氛很是沉默，待快要走到静山山顶时，辛宇飞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萧明月跟着停下，说道：“先生请讲。” 辛宇飞道：“我们答应了帮你们，自然不会口是心非，只是我大师兄与常人不同，言行可能有些特异，并非针对于你，还请不要多想。” 萧明月想了想，回道：“我兄妹二人能得天山一门相助已是受了大恩，岂敢猜疑先生用意，再者大先生之名，天下皆闻，与众不同也属正常，明月谨记便是。” 眼见对方回答的如此有礼有节，辛宇飞自无话说，点了点头，便重新在前方领路，不多时，便来到了天池湖畔。 天池净美，萧明月自然少不了一阵惊异，只是此次拜访的乃是清虚大师兄，怕有失仪，却是也不敢太过痴迷其中。跟在辛宇飞身后又走了不远，看到一名白衣男子单手负于背后，迎湖独立，心想这位便是传说中的天山大师兄？ 果不其然，只见辛宇飞走到白衣男子身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唤道：“大师兄。” 白衣男子转过身，见到来人是辛宇飞以后，回礼说道：“五师弟。” 此时，萧明月才有些明白辛宇飞之前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这位大师兄的表情就像泥塑的人偶般，看不到任何情绪，而声音又毫无波动，同样听不出有任何感情，然而让她有些不解的却是，明明有如此特性，但给人的感觉却没有丝毫森冷之意，反倒如同他身后的天池一般干净、清冽，让她不由自主的便想要亲近他。 “师兄，这位是萧姑娘，来寻找治病之法，二师兄让我带她来见你。”辛宇飞介绍的同时，也说明了来意。 萧明月做了一福，道：“明月见过大先生。” 白衣男子看了她一眼之后，说道：“萧姑娘不必多礼，二师弟的用意，我大概也能明白，不知姑娘可否与我到湖心一游？” 突如其来的邀请不仅让她愣了，就连辛宇飞都露出了惊异之色，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萧明月想了想，点了点头。 虽说是到湖心一游，但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游过去，就在她以为大先生会施展神通，招来船只或是灵兽时，却出乎意料的看到白衣男子就这么直接走了上去，将那清澈的天池踩在脚下。 望着身前的碧水清波，萧明月迟疑了一下，便义无反顾地迈了出去，发现并不会落水，心里才踏实了下来。然后快步行至大师兄身后，跟着向湖心走去。 辛宇飞见此情景，初时惊愕，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于是安稳地坐下，目送着宛若一对师徒的两人，渐渐远去。 漫步水波之上，萧明月感觉很奇特，脚下的水流虽然舒缓，却一刻不曾停过，可偏偏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再加上湖面上时不时跃出的游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很是新奇。然而这惬意的心境却是被身边男子的一句话打破了。 “萧姑娘，你觉得，活着是一件好事吗？” 猝不及防或者说莫名其妙的问话让她茫然的同时，也开始紧张起来。 躲闪着男子的视线，萧明月道：“不知先生何故如此一问？” 大师兄想了想，说道：“命数如织，却无半点情意，就像姑娘你抱剑而生，虽得神器相伴，然此生却也如同轻舟，只为载剑灵而至，于大义自是无话可说，但于你，这样的人生好吗？” 萧明月沉默了，她终于明白先前的紧张源自何处：大先生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了她身上的秘密。 秋风从淡淡的阳光中吹过，带来的寒冷让她为之发抖，飘忽的眼神也凝固下来，于是她低下脑袋，轻声说道：“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吧。” “诚如先生所言，自我抱剑而生之始，家里的人就对我宠爱到了极点，那时年幼，不懂，等明白自己与众不同的时候已经过了多年，然后我开始意识到，为什么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会是那样怪异。” 说着，似乎是有些害羞，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现在想来，他们一直看的都不是我，是东离剑，而我，仅仅是神剑成长所需的养分。”说完以后，萧明月抬起了头，浮在脸上的笑容有些虚幻。 继续前行，两人来到了一处建在湖中的凉亭，湖中有亭，亭中有池，池中生长的，是无色莲。 大师兄停下脚步，站在池边。 萧明月随之而停，然后斜着腿，跪坐于旁，掌心掬起一汪清水，又任其流走，如瀑的黑色秀发随着这个动作滑落肩头，白色的裙铺在地上，就像开在岸上的莲花。 “原本以为，这大概就是命运，我也已经准备认命，可是哥哥却带我离开了家门。” “哥哥说，不管别人怎么觉得，我们的命都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要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遇到足以抵消掉所有苦难的好事。” “这几年，虽然吃了些苦，但也见到了听到了许多有趣的事，许多开心的事，开心到让我几乎忘记了自己就快要死的事。” 萧明月站起身，抬头看向大师兄的眼神没有丝毫漂移慌乱，前所未有的平静专注：“先生，活着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却是快乐的事。” 大师兄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转到池中，又转到四周的山水之间，望着天空中的飞鸟，望着湖水中自由自在的游鱼，最后重新落在少女坚强的脸上，然后，深深一拜：“多谢姑娘指点。” 突如其来的大礼让小姑娘顿时慌了手脚，然而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大先生说完这话以后，整片天池都亮了一下，而且，大先生也更真实了一点。 “先生言重了，明月年纪尚小，看的太过简单，先生听听便好，还请不要往心里去。”慌乱之下，少女显得有些笨拙，又有些可爱，只可惜，站在这里的却是完全不知此为何物的大师兄。 “生死之间，有大自在，姑娘常年直面生死，感悟自是非凡，不必太过菲薄。”说完这些，大师兄又随手在池中划过，待收回时，手中已多了一枝无色莲，然后递出：“此物便是师弟让姑娘来此的用意所在，还请收下，代我交于师弟。” …… …… 辛宇飞看着回来的两人再度错愕起来。十多年的时光，他对大师兄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现在，大师兄的表情竟然温和了一点儿，尽管真的是极其细微的一点儿，可却让大师兄有了活过来的样子。 目光一转，他心想，这妮子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大师兄在短短的一会儿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恭喜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