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加更）

    他在这里哭过。

    这样的想法从脑海里迅速闪过，舒云璃的心里有些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笑的那样肆意热烈的张扬少年，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雪夜里，躲到了这里？

    舒云璃看着坡下那一动不动的人，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素来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子，只能沉默的站在那，无声的陪伴着。

    “我娘去世了。”良久，有些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难耐的安静。

    舒云璃心里一紧，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

    “说是病逝，明明来这里之前，还好好的，对我有说有笑叮嘱我不要惹事……”楚涵奕越说声音越轻，尾音似压抑着无限的悲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舒云璃攥紧掌心，脚步一动，想要上前安慰些什么，然而嘴唇一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深宅里勾心斗角的事她经历的多了，达官贵族的唵脏事更是只多不少，谁也不知道他的娘亲到底是真的病逝还是其他什么，只是这些，她却不适宜说，病逝也好陷害也罢，人都不在了，那些龃龉便只能在埋葬阴暗的角落里。

    或许，不知道反而更好些。

    舒云璃眸子变幻了一瞬，慢慢松开攥的泛白的手指，半响后说：“我娘亲也去世了。”

    坡下的人没有一点动静，只呼吸停顿了一瞬，舒云璃眼神放远，似在回忆什么，说：“然后，我大病了一场，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后突然就有些想开了。”

    “为什么会突然想开？”楚涵奕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镇定了些。

    “想知道？”

    “嗯。”

    “等你什么时候能变成一个即便心里再痛苦，也能笑着面对的男子汉大丈夫时，我再告诉你。”

    空气似乎也跟着沉默了下来，良久，楚涵奕才勉强笑道：“有时候，真觉得你不像个八岁大的孩子。”

    他虽这么说着，语气却不复之前的压抑沉重。

    舒云璃哂笑，说：“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八岁的孩子。”

    这深宅大院里，短的是亲情，长的是算计，拼的是心狠，防的是人心，八岁又怎样，学不会狠心，便只有被人践踏的份儿。这些道理，她早该明白，只不过上一世的她沉溺在别人编织的温情里，所以只能落得那样身死魂消的下场。

    而这一世，她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会教天下人负她。

    舒云璃微抿着唇，原本因为听闻楚涵奕娘亲去世而微微变软的心肠再度冷硬起来。

    而这一切，楚涵奕一概不知。

    他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几步便上了坡，走到舒云璃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灯笼：“回去吧。”

    舒云璃敛起杂乱的心思，下意识的看了他的腿一眼：“……你的腿没断？”

    楚涵奕的眼角还有些泛红，只是天色黑暗，看不真切，原本难过沉重的心情也因为说出了心事而好受了很多，闻言，也有了说话的欲望：“为什么我的腿要断？”

    “……”舒云璃想问“既然没断，做什么非得呆在坡下？”但想着以楚涵奕的性子，恐怕只会无辜的说“遇到伤心事，自然要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了，难不成当着所有人的面哭一通？”只得作罢。

    哪知，楚涵奕却不依不饶：“为什么我的腿要断？”

    舒云璃懒得理他，转身原路返回。

    楚涵奕几步跟上去，“你怎么不说话。”

    舒云璃：“……”

    “你说啊。”

    “……闭嘴。”

    “……”

    楚涵奕站住脚步摸了摸鼻子，有些悻悻然，都说女人心思难猜，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