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何谓劫印何谓死
岷山如今还有茫茫的皑皑白雪,已至初春时节,雪花覆盖之下,隐隐有青草的痕迹,但是春寒料峭,寒风一至,白雪之下的绿意渐渐消逝。 此时岷山杉林之中隐藏着两个看似普通的人,男子身材颀长,但双眼却并不有神,反而显得过于茫然,而女子则容颜姣好,颇为耐看。两人身处雪山深处,但是并没有寻柴觅火,扬汤煮rou,寻常的寒气似乎无法侵入他们的身体一般,只在周边徘徊,远看而去,二人仿佛身处云雾之中,飘然渺然。 怎么了,迷糊爹?女子问道,赫然正是小鲜的母亲清儿,自从踏入岷山后,迷糊爹的眼神便变得严肃异常,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这对他而言实属稀罕,须知即使当初身处再危急的时刻,迷糊爹也从未有过一丝的担心,就如同普天之下无人可挡其脚步,阻其去路一般,但是此时—— 劫印破了一道!迷糊爹缓缓说道,回头转向清儿,神情诡异至极。 劫印?清儿奇道,这种物事倒是没有听迷糊爹说起过。 迷糊爹解释说道:九天之上育有劫石,乃久远之时世之毁灭劫灰所凝,每一个劫石之中都有一个凝聚劫灰的印痕,那印被称为劫印。一劫大约亿万年,但所留下的劫印却不超过百个,每一个劫印之中含有极大的破坏之力,且因其为焚毁世界的劫灰所化,有焚魂之力。历经三十余载,我在东海找到上九天落下的三枚劫石,提炼出其中印记,临走之时,烙印在小鲜的体内,若有性命之危,则劫印反噬触动之人。眼下劫印却是被破了一道—— 那岂不是小鲜有性命之危——不好!清儿听到这里已然清楚迷糊爹神情一样的原因,没有一个父母在听到儿女遭遇横难之时,还能够冷静的不管不顾。 潜影痣还没有消失,不会是叶舒华下手,看来是他也遇到了危险,但第二道和第三道劫印没有破灭,看来出手之人应该只有一人。迷糊爹虽然已在盛怒之中,但在如今境况之下,他无法赶至小鲜身边,否则引开那些刍狗的计划就白费功夫了。 清儿,你我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劫印有三道,虽然失去一道,小鲜仍然没有性命之危,现在小鲜最大的危险不是现在未知的杀手,可是跟在我们身后的人!迷糊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可那毕竟是我们的骨rou,你我如何能够安心了!那个书生的境界太低,如今怕是很难护小鲜周全,你我若是不至,万一那杀手还有同伴了?劫印虽有三道,但危险却远非一重!清儿急道,就像一只护犊的母豹一般,恨不得此刻就插上翅膀飞到小鲜的身边。 没用的,你我都可以感知到那三人就在岷山脚下,若非你我隐藏痕迹,恐怕现在他们就在我们面前,现在也仅是让他们多花费一些时间,我们一下山,就没有这周边的雪迹寒气遮挡气息,再厉害的轻身之术都比不过那人门下的步法秘术。迷糊爹说道。 迷糊,你说那人为什么不放过我们,为什么偏要抓我们回去,你我又没有干涉到谁,何必这般苦苦相逼了,从长安追到洛阳,从洛阳追到汉中,中原一片大乱,我们浑水摸鱼去了南海,竟又被追的上岸,从岳阳到荆州,再到西蜀,终于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有了孩子,为何还要追,到底何时是个头?清儿禁不住苦涩的哭道。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了?就因为你我犯了那微不足道的戒条吗?我们自甘堕落,放弃天命所负,只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行么?我知道,不是因为你我,而是因为你我羞了那人的面子,是那人放不开的体面,是那人所谓的虚荣。清儿,小鲜之事绝对不能让那人知道,我们下九天之时虽再无血脉继承,但是小鲜终究是天弃之子,你我可再入轮回修凡修圣,但是小鲜却再无轮回之望——你放心,我可以分身回剑庄向姬无涯报讯,让他速去荆州保护小鲜!我们快点离开此地,到了西域,黄沙漫天,有沙蜃这天然的幻术阻碍他们的意识扩散,那刍狗想找我们也难了! 而就在岷山群山中的一处山脚处,郁彦、梦境及仙矢三位被湘溪子等人尊称为上仙,被清儿和迷糊爹成为三刍狗的三人,正摆成三角之阵盘坐于地凝神打坐,说是打坐其实不然,只是以此姿势调动自己的无限灵识于群山之中搜索追击之人,此阵法可以将三人灵识汇集,从而扩散更远的地方,但是此法却极耗灵力,不须多时,仙矢便首先缓缓睁开眼睛,其余二人也渐渐醒转,郁彦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已经发现疑似痕迹了! 郁彦说完,似乎陡然间察觉到什么异样一般,不由微皱眉头,似乎十分不满,这样的神情对他这般淡然的男子来说实在太过奇异,须知即使当时发现清儿的踪迹之时,他也未曾有过丝毫惊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经所历不过是按照万物发展一般循序渐进的,但是此刻却是有事情超脱了他的意料。 有何事?孟镜问道。 郁彦一直苍白的面庞显出一丝阴绿的色彩,从手腕上摘下一条珠链,珠链以十二颗剔透的琥珀制成,为郁彦贴身佩戴之物,他将琥珀珠链放在雪地之上,此时有寒风从岷山高处缓缓吹来,有一颗轻盈的雪花缓缓的落到其中一颗琥珀上,异状陡生,只见雪花逐渐融化,那琥珀晶莹的表面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纹,裂纹渐渐扩大,竟成崩坏之势,最后终于崩裂成了三块。
这是——仙矢显然是知道这珠链的作用的,看到其中一颗琥珀破裂,已然猜到其暗示的事情,不由惊异异常。 我三人以秘术传十二使者,天底下能够胜之之人不过二三,能胜之且能杀之之人不过二人,且此二人正在被我们追寻之中,身处于茫茫岷山之下,如何能够分神杀之。郁彦道。 死的使者是哪一个?仙矢问道。他知道这珠链乃郁彦自身灵气所化,具有部分魂器的作用,而魂器可凝聚剑客的一丝灵魂,即使其身死灵灭,只要魂器中存有一丝残灵,也不能算作真正的死亡,其人在天地之间仍被认为是此世之人,暂不入轮回之中,日后若有机缘,或可复生。当初三上仙寻人间使者之时,曾凝聚诸人的一丝残魂进入琥珀之中,算是给予诸人的一丝好处,但岂知如今竟连魂器都无法保留其残魂,其中之一使者,竟然身死魂消,不留一丝痕迹。 关东汉子!郁彦道。在从不可知地来的三上仙,对于尘世之中的芸芸众生从未有过一丝的正视,即使是招纳而知的人间使者,也不过是刍狗而已,对于名字,他们是记不住的,仅仅记住外貌已是不易。 关东汉子是七层天减天境,且有三分身,当真拼命搏杀起来,能入沈天境,天下何人可杀?孟镜低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关东汉子去的应该是司马家,司马家的老家伙应该正处于破天之时,虚实相交之境,若然出手自己恐怕先死,关东汉子即使以减天境战之亦可胜之,其余司马诸人,可阻其势之人几近于无。关东汉子习得我等的秘术为灵幻分身,仅仅只是一人定然不可杀之,此事有蹊跷。仙矢只觉得此事疑窦太多,不可等闲视之。 灭其身更灭其魂,此事艰难,除去我们追寻的两人,普天之下只有灵隐庄主,或许还有一人,但是这两人也仅仅只是有此可能而已,但是仍然不可能泯灭此珠链中的魂灵,恐怕下九天境之中有其他不可知之力在干扰我们!郁彦道,声音已然恢复平淡,但是平淡之中却能让身旁二人感受到一股严厉的威压,三人隐隐以他为首,此刻,众人皆察觉到了他们所认为的凡尘之中多了一丝奇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