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急中生智
过了石桥之后，虽然人仍然很多，却是比桥上不知要好上多少了，李蛰弦仍然抱着茗惜，快走几步钻进了小巷之中，而通过寒鸦的视角，发现跟踪者仍然被阻在桥上，不过这人直觉惊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离开，顿时有些着急，拼命的破开人潮，竟然被他挣脱而出了，李蛰弦不禁暗暗惊叹。 经过了两条巷弄之后，建筑开始密集起来，毕竟方才的街道乃是临河的，大多都是些商铺，而这之后才是民居，李蛰弦藏入小巷之中，隐身在墙影之下，准备等待那跟踪者离去后再折返往回走，这样最是保险不过了。寒鸦在空中缓慢的飘飞，李蛰弦以外念识控制着它尾随着司马长空，但这时，司马长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陡然转身，抬头看向了半空之中，李蛰弦顿时大骇，莫非他竟然看透了自己外念识的底细，发现了寒鸦的诡异了？ 在司马长空的注视之下，他也不敢弄出什么动作来，否则更加容易惹人怀疑，只能让寒鸦继续往前飞着，然后歇在了一株柳树枝桠上，李蛰弦紧张无比，这寒鸦乃是目前他以外念识所能控制的不多的生灵之一，毕竟飞禽走兽虽然意识薄弱，却仍然有着天然的防御，以他如今的心识境界不是那么容易侵略的，而这乌鸦性情淳朴、对待感情专一，兼之又是食rou的飞禽，天敌不多，这才成为了他的另一只眼睛，若是这般轻易被毁，不知又要花费多少时间来培训一只新的哨鸟。 寒鸦歇在了柳树枝上，司马长空的目光并没有随着寒鸦而动，而是仍然目识着半空中的远方，李蛰弦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没有发现寒鸦的异常，应该是发现了其他什么诡异之事。过了一会儿，司马长空终于离开，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李蛰弦长吁一声，从小巷中走出，这时月色明亮，忽然间一个身影陡然从离他不远处的民居房顶一跃而过，看他身法，竟似秘术剑客的轻身之术，这人的面孔映在光洁的月华之中，李蛰弦眼尖，看得一清二楚，顿时愣在了当场。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仿佛从半空之中冒出的诡异之人竟然长着一张与叶舒华同样的面孔，若非李蛰弦亲眼看见叶舒华死在朱泉祯等人的手上，怕是真的要把他当做了他，这人面孔与叶舒华相似，腋下还夹着一个弱小的身影，身子倾颓，如同一个破布口袋一般随着他行动的颠簸不断沉浮。 李蛰弦心中一动，这人不会就是拐走姜家小姐的拐子吧！这般一想，李蛰弦顿时起了兴致，曾经的亲身经历，差一点让茗惜被拐，让他对人贩子的行径厌恶至极，另外这人肖似叶舒华的外貌，其身份也让李蛰弦好奇不已，莫非他还有一个同胞兄弟在世，但曾经并未听他说起过，这人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李蛰弦放下茗惜让她自己先回客栈，让寒鸦紧紧的缀着那人逃走的踪迹，他则悄然施展开轻身之术，如影随形般的跟了过去。 这人的身法着实不俗，跃起之后每次落下之时，都如同飞鸟拂水一般轻盈，看之竟不似rou身一般，浑然没有一丝重量，李蛰弦不禁暗自惊叹。快速穿越民居中的小巷，一路往北而去，走的都是人少的地方，李蛰弦还没来过这附近，识不得道路，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却又担心被他发现行踪，转眼之间竟然有些追不上了，这样下去，这人就要消失在夜色中了，寒鸦即便能够尾随而上，却也超出了外念识范围，其最后仍然会自动返巢，仍然丢了行踪，看来自己不能再藏拙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施展开轻身之术，兼之以墨家灵气加持，迅速陡然变快，每每几步，便能跃出数十丈距离，若非他一直压抑着这灵气的疯狂肆掠，怕是转瞬之间就要奔出汴京城了。不过虽然速度提升了，但是这动静却难免变大，就连附近已然入睡的平民都有开始骂娘的，李蛰弦只能苦笑一声了。 很快又过了汴河，来的时候为了避免被发现剑客身份，因此走了石桥，当真是苦不堪言，当然其中也有令人心怡之处，却是不能同外人道的，但是这下过河，汴河本就不宽，不过十几丈的距离，以轻身之术横渡而过，几乎只是一步，然而这下却被有心人瞧见，顿时只觉得天人下凡一般，顿时惊恐的叫了起来。 这一叫当真不妙，这附近本就有四处搜寻姜家失踪小姐的护卫，听闻叫声顿时朝这边涌了过来，李蛰弦跟踪的那人似乎也有所耳闻，顿时加快了步伐，李蛰弦不免继续加速，这下姜家护卫、他、还有那肖似叶舒华的人，追成了一路，只是李蛰弦此时没有再顾及到一直追踪自己的那人，若是寒鸦此时仍然跟踪着他的话，不难发现，司马长空也追在了他的身后了。 继续往前走，李蛰弦忽然发现似乎已经远离了寻常百姓所居的巷弄，这一片皆是一幢一幢规模庞大的大院，甚至看到了衙门的匾额，似乎正要往宫城而去，他暗自惊骇，莫非那人掳走姜家的小姐乃是宫里的阴谋，这可是不妙，自己是个外人，若然卷到宫廷政治，怕是难以脱身了。 又跟了一段距离，那人忽然间停了下来，李蛰弦仔细查探一番，竟然发现是天痕剑庄在梁宫的剑客留守正在巡查周围街巷，看来这里确实已进了皇城，怕是前面不久就是戒备更加森严的宫城，那可算是真正的宫廷重地了。这一队剑客留守巡查许久，李蛰弦已经叮嘱了那人，倒不虞他会忽然消失，只是暗暗有所担心，若是真被他进了宫城，那时自己就无法再继续跟了。不过眼下看来，这人似乎对天痕剑庄的剑客留守有所忌惮，不愿与其照面，看来是不会进去了的。 这般想着，李蛰弦忽然察觉到一丝特异的灵力向自己涌来，他顿时一震，只见自己身后大约六七丈距离的房檐暗影诡异的颤抖起来，缘何静止不动的房檐竟会让自身的影子摇晃，李蛰弦目光一紧，顿时便意识到了此乃暗系秘术，转念一想，之前还有人跟踪自己了，原以为在石桥之后便摆脱了他的，这下看来似乎又被他跟上了。 见到那皇城前的剑客留守似乎对周围有所怀疑，此时一直在此逡巡，李蛰弦料定那人贩子不会轻举妄动，便收回了寒鸦盯住自己身后的暗影，随即飞奔起来，往东而去，因为他发现一直跟着自己的那群姜家护卫正在往这边赶来，或许借助他们人多势众，还能扰乱一下跟踪者的视线。 暗系剑客最是难缠了，一旦被他们黏上，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让你寝食难安，毕竟暗系秘术之中，最为著名的便是那神鬼莫测的匿踪之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一个阴影之中冒出，从你身后给你一刀。方才那房檐阴影的异动便是暗系秘术的痕迹，若非此人的秘术还未至高明境界，是不会被人发觉的，不过一般人没有李蛰弦的境遇，没有心识的洞察入微，一般是不会发现的，不过今日却是遇到了克星了。 转过几条小巷，李蛰弦故意发出奇怪的声音，那一群大约五十多个的姜家护卫顿时听到声音响动，脚步一停，辨别了一下声源，随即便向着李蛰弦奔来，而跟踪他的司马长空却是没有在意这些，一来二者相距还是挺远的，即便他的灵域感知范围极广，却也没广到这个地步，二来，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蛰弦身上，如何还会在意其他的事情，何况那些只是寻常的兵丁，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亮出剑客身份，他们便会让出道路，那里还会考虑今日是否有些不同了呢！ 李蛰弦此时所在的街道与姜家护卫所奔行的街道乃是平行的，二者之间隔着一条竖直的道路，转眼之间，两方人就都要拐入那条竖直的道路，李蛰弦顿时轻划手指，滴出两滴血液来，随即施展开通灵之术，小声喝道：秘术——通灵之术，本相暗影出！ 随着言灵叫破，本相暗影顿时从他身后的阴影之中窜出，李蛰弦快速的跟它沟通了一下，说道：快，以你的身躯盖住我全身，不要动弹，隐去你的灵识气息，我们就藏在这墙影边上！ 自从李蛰弦突破进入到外念识后，本相暗影便对其命令格外的服从，倒不是他的实力一日千里，而是他以外念识施展而出的梅影之术太让它震惊了，被斩断的念力，加上注入其中被念力cao控的灵力，以及李蛰弦外念识力，三者相加，有意识、有灵台更有cao控灵力的灵识，如此几乎便是一个没有rou身的秘术剑客，也难怪当初李蛰弦初次施展时，本相暗影便在旁惊呼一声，道“你竟然现在就创造出了自己的本相暗影”，那时李蛰弦还不明所以，直到后来随着境界领悟的更深，甚至以外念识施展幻术时，他便明白了本相暗影的话，以它的角度来看，那确实与本相暗影毫无二致，甚至李蛰弦曾经想过，若是自己将所有的念力斩断，只在这rou身之中保留极小的一丝，然后又将所有意识集中到外念识之中，是否能说自己从rou身之中转移而出了，真正的自己乃是外念识，而原来的自己只是蝉蜕的躯壳罢了。 这般一想他便觉得不可思议，对着外念识则既是惊喜又是忌惮，在心中暗自给自己定下一个限制，斩断的外念识力不可超过自身的一半，而意识更加不可分出超过三分之一，否则怕是有难以估量的后果发生。 在拐入这条不长又不宽的小巷之后，李蛰弦顿时窜入本相暗影的环绕之中，随即默默的贴着墙角站住，而司马长空与姜家护卫同时快速奔入，一入小巷几乎就照了面，双方皆能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司马长空诧异的是为何自己盯住的那人一入小巷就没了踪影，而姜家护卫诧异的却是这人身法好疾，即便不是拐走小姐的人贩子，但在夜中疾行，怕也是与此事相关。姜家护卫的队长一想到近些年来性格变得诡异的大公子，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阵惊恐，顿时就紧张起来，若是这夜就这么回去，怕是自己的小命就保不住了，多少要查出点结果才能回去，算了，就来这个人充数吧！ 想到这里，姜家护卫顿时齐喝一声就朝司马长空冲去，司马本想表露身份的，但见他们来势汹汹，顿时就明白多说无益了，他一路追踪李蛰弦而来，几次被耍，早就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见到他们过来正好，轻喝一声：秘术——暗影分身之术！ 随着他口出言灵，只见他身后地上的影子顿时人立而起，与他站在了一排，手执一柄三尺黑刃，顿时就朝姜家护卫奔去，李蛰弦见他施展这一手顿时暗暗吃惊，这人好强，竟然能够施展分身类别的秘术，据他所知，分身之术极难修炼，尤其是能与本体一同进行攻击而无需本体随时cao控的分身，不仅需要意识一分为二，能够一心两用，对于灵力掌控的细腻程度的要求更是严苛，否则一着不慎，分身便会崩溃，连累到本体精神受创，灵台耗竭。这人在初战之时，便施展出本系的分身之术，看来在此术之上的早已应当极其深厚，李蛰弦不禁对其大感兴趣，想要看看他是如何以这分身之术对战的。 司马长空并不遥控飞剑，反而如同传统的武者一般窜入人群，不知何时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柄与那分身一般的三尺黑刃，一刀划出，便有一条人命被他收走，仅仅一个照面，地上就躺下了三四个护卫的尸体，而那分身出手则更是犀利，它没有实质，护卫攻击它无效，因此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防御身法与招式，只以最快的杀人方式前行，速度又是极快，一柄黑刃只是左划然后身子旋转后再向右划，接着继续回旋左划，招式简单至极，却又有效至极，仅仅只是数个转身，便有七八个护卫死在了他的手中。 姜家的护卫队长看出了对方强悍，顿时心虚起来，这人乃是秘术剑客，身手不凡，自己这等人虽然训练有素，装备齐全，却哪是秘术剑客的对手，他顿时从怀中摸出一截竹筒，拉开塞子，以火折子点燃，然后往天空一举，随即一道烟花飞入空中，发出一声尖啸。这是姜家护卫求助剑客的信号，这夜虽然搜寻失踪小姐的大多是姜家的寻常护卫，但是姜家知道小姐失踪之后，仍然派出了不少的秘术剑客，只是这一队因为跑得远了，附近并无剑客跟随，但这求救信号发出之后，那些剑客自然会来，而且来的还会不少。 司马长空并不惧怕这些护卫，即便是将他们全部杀完了也不会有任何后果，只要自己麻利点，不让人知晓了身份就行，这一夜之后，谁还能知道自己，但是这烟花发出后却让他心中一惊，眼前这些人要杀也是简单，不过砍人还是需要时间的，那些看到信号的万一有什么厉害剑客，怕是须臾即至，那时候误会就深了，自己没必要为毫无头绪的事情而伤神，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想到这里，他便施展开身法，沿着来路迅速的离开了，姜家护卫连忙又追了上去，李蛰弦等了片刻，见他们真的都已经离开了，便收回本相暗影，长长一叹，不免有些失望的自语道：真是无聊，这人看似厉害，却只会这么一道秘术！不知我对上他的话，应该以什么方法来克制了？ 就在他低语之时，身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只听那声音道：阁下若是想要知道的话，不妨随我前往姜府，与我家大公子讨论一下或可知晓！ 李蛰弦顿时一惊，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年轻的苍白面孔站在月色之下冷冷的盯着自己，一道符印已在空中划出了明显的幽绿色虚痕，显然是已经虚空画符完毕，只待口出言灵便能施展的秘术，仓促之下，李蛰弦没有办法在如此近距离下、从一道锁定住自己的秘术之中逃窜，只能暗自轻叹，对他笑道：如此有劳了！ 那人也不说话，走到了他的身后，秘术符印仍然没有散去，虽然这很消耗灵力，但是看来他对自己的忌惮更深，李蛰弦只能按照他吩咐的往前走去，不过好在掳走姜家小姐的并不是自己，他心中无鬼自然是不担心，只当是去看看天下闻名的世家究竟是否那般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