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见别君
哥哥,怎么了?茗惜见李蛰弦眼中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心中也不禁紧张起来。 李蛰弦拦着茗惜向外窥视的身子,小声说道:二师兄在那边! 二师兄?茗惜顿时疑惑道:我们不就是过来找他的么,干嘛不过去?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有些不便,有个人在送二师兄离开粮行,这个人你或许不认识,我却认得,你还记得郑大白死的那一日么,外面那个人正是当日追杀我的人,叫做别君的剑客,他是刘掌柜手下的亲信,由他送二师兄出门,其中必有蹊跷! 茗惜心中噔的一跳,心中却还有些不相信,问道:二师兄那么好的人也不能相信么?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天底下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敢完全相信!说完这句,李蛰弦忽生寂寞之感,但见茗惜握着拳头一副要帮他当打手的模样,却又一阵温暖,暗道:没有其他人相信又有何干,茗惜一个人也足够了,至少是真心的! 再看二师兄那边,已经和别君拱拱手作别,看他们的神情似乎认识已久,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这让李蛰弦心中更是怀疑,茗惜则有些紧张的问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跟上去!李蛰弦说道,看看他哪里落脚,这几日先不与他接触,弄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之后,再做计较! 看着张韧逸走入街道中,李蛰弦约莫着距离,缓缓的跟了上去,不敢靠的太近,否则以二师兄的感知力,不出一里路便会被他察觉到周围的异常,李蛰弦只能分出一道外念识来,远远的盯着他的方向,好在这里是在城中,张韧逸并没有肆无忌惮的施展轻身之术,如同寻常人一般的走着,然后走进了路边的一座茶楼。 一壶茶喝了将近一个时辰,张韧逸的日子过得显然格外闲适,到了傍晚的时候,方才往北城走去,最后进入了一处没有牌匾的府邸,李蛰弦偷偷瞧了半天,也不知这里是谁的房子,眼见天黑,二师兄没有再出门,只好先回去,第二日再来跟踪。 第二日一早,李蛰弦便出门了,好说歹说才让茗惜留在了客栈中,毕竟要跟踪的人是他们的二师兄,李蛰弦能以心识窥探,即便被发觉,也可用玄暗行隐之术逃离,茗惜的话则不然。重回北城那座神秘的府邸之后,李蛰弦隔着一条街,藏在一间棋楼之中,也不让人过来对弈,叫了一壶茶,一叠蚕豆后,拿着棋楼里的棋谱,装作研究一般,慢慢悠悠的摆着棋子,但思绪却早已跟随外念识飘到了那府邸之上。 还好李蛰弦来得早,刚刚喝了一口茶,捧起的棋谱装模作样的看了两页,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手里握着一卷书,从后院慢悠悠的向外走去,途中碰见一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言笑晏晏的样子,怎么看都与鬼谷里自己认识的那个二师兄一模一样,然而李蛰弦的心中却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比起脾气暴躁、什么情绪都显示在脸上的大师兄,其实自己并不了解这位二师兄。张韧逸离开之后,向南而去,李蛰弦远远的跟着,发现他并没有再去昨日的刘家粮行,站在秦淮河边等待了一会儿,没多久,一个看似玩闹的四五岁小孩踉跄的走到他的面前,冲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笺,张韧逸接过信来,给了小孩几个铜板,看过上面的文字,目光一凝,便向着玄武湖的方向而去。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玄武湖边,遍植着无情的柳树,只是在这秋日的清晨里,显得略有些衰颓,张韧逸沿着绿柳夹经的小路往湖边连绵起伏的小山中走去,慢慢的出现了碎石子铺成的小岛,远远的便看到了一处叫做绿茵阁的园子。 这园子极大,不仅占据了湖边几十亩的田地,还带着几处离湖边不远的小渚,上面架有小桥,遮雨的廊道,极尽了江南小桥流水的韵致,张韧逸进了园子后,便往其中一个小渚上的阁楼中走去,李蛰弦不敢靠近,进入园子后,隔着小渚数百步距离进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也不知这里是做什么的,竟然没有伙计招呼。 待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之后,方才有个侍女端着干果点心茶水款款走来,模样娇俏,颇有一股江南女子的灵性,侍女放下东西,温婉的一福,柔声说道:公子稍后,小姐正在准备,过会儿就来! 小姐?李蛰弦微微一怔,什么小姐,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想到这里,心中倏地一紧,莫非是妓院不成,但哪里有这样的妓院,怎么没有老鸨****过来伺候,也没有问自己要什么姑娘,更没有看自己有没有钱,让自己等了半刻钟的时间,就给自己上姑娘了,怎么这些都和当初李仁跟自己说的不一样啊! 带着第一次逛妓院的忐忑,李蛰弦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姑娘,一个面容清淡的女子,长发如丝缎一般只是轻轻一束便垂在脑后,没有浓妆艳抹,淡淡描了描眉,便多了一丝说不出的钟灵毓秀,怀中捧着一张半人高的木琴,到了房中,也不说话,静静的坐在窗台边,摆好琴后,面朝着李蛰弦,轻声问道:公子要听什么曲子? 啊!李蛰弦又是一愣,心中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原来是乐馆,唱曲子的,不是别的,装作自来熟的模样,李蛰弦说道:挑你拿手的吧! 说完之后,便不再管她了,外念识已然跟随张韧逸到了他进入的阁楼外,透过窗棂的缝隙,勉勉强强能够看到里面的画面,只是可惜外念识还未修习到可以谛听对方言语的境界,靠着专诸盟中习得的微末本事,若是说的慢的话,或许从唇语中能读懂一些。 缝隙中,只看到张韧逸一人的身影,不过刚好,他面朝着外念识的方向,似乎在对什么人说话,只听他道:没想到先生竟然会来此地! 此地?李蛰弦冷冷一哼,此地虽非青楼妓馆,但若是权贵之人未免不能用强,这些女子又如何能够逃脱,看来他对面之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听不到那人的回话,李蛰弦想控制着外念识进入阁楼之中,不过这距离本身已在他所能掌控的极限,而张韧逸在幻术境界上修为惊人,对意识的掌控必然极强,若是太过靠近,怕是会被他看出蹊跷来,算了,只看二师兄说的话就行了。 这时只看他又道:噢,让他逃出来了,当真? 看到这里,李蛰弦顿时浑身一震,莫非他们说的与自己有关,自己被困在五尺观时,慕容幻竹说是二师兄求他来的,他必然知晓自己之前身在太湖,再听他这一句逃出,李蛰弦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他是不是真的在说自己?等等,看样子二师兄并不知道自己逃出,那么刚才告诉他这个事情的人的身份就极度可疑,莫非、莫非是慕容氏之人? 李蛰弦有点想要离开了,虽然在太湖之中,他一刀斩杀数人,逼迫慕容神通认输,又从慕容霸手中逃脱,看似肆无忌惮,并不在乎慕容氏一般,但在心底,那仍然是无法比拟的庞然大物,恐惧的很,若是再遇见慕容霸一般的人物,看见自己之时就全力攻击,李蛰弦是没有信心再次逃脱的。
再看张韧逸,只见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沉思什么,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好,我帮你! 听到这句话,李蛰弦如中箭矢,浑身一阵颤栗,帮他,好啊,原来二师兄当真是这样的人,果不其然的背叛了自己,一丝也不顾及师门之情,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在鬼谷避难的人,根本称不上什么同门,不过这下也好,看清了此人面目,日后也不会再被他所骗。 李蛰弦苦笑一声,强自安慰丝毫也未缓解心中的痛楚,一想起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处留恋之地、一个留恋之人,他便心如刀割,就在这时,一股磅礴的水汽向他涌来,来的无声无息,而又无法阻挡,顷刻之间,待李蛰弦醒悟过来时,水汽已然凝结成了漫人的潮涌,从四面八方向他铺将过来,李蛰弦奋臂直扑,想要浮上水面,但身体却缓慢异常,即便再拼命也无法游出潮流。 水流开始涌入肺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不多片刻他就快要淹死了,此时血月之术本能的发动了,水流开始缓慢下来,靠着墨家灵力的驱动,他浮上水面,终于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一切,这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大海,天空阴沉灰暗,不管何处都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到处都是水流,到处都是扑天的浪花潮涌,李蛰弦痴楞片刻,但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竟然是自己二师兄的幻术,迷宫之术! 在鬼谷的时候,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曾给他演示过自己的幻术,其中苏三禾以山筑城,而张韧逸则是靠水成国,那时自己甚至破解开过他们的幻术,但却并非此时这样磅礴而无垠的迷宫,显然,当时的二人都藏拙了,并没有显示出真正的实力来,此刻,李蛰弦方才领悟到了迷宫之术的威力,如同镜系幻术一般,也是无声无息,也是一击必杀! 小渚的阁楼之中,张韧逸的神色忽然一动,他对面的人察微知末,这么一丝变化也没有逃过他的注意,问道:发生何事? 张韧逸闻言,神色顿时恢复过来,淡淡一笑,说道:没什么,方才你说我那师弟逃离了太湖,着实让人惊讶,世人皆知太湖幻境乃是不可知之地,除慕容氏之外,无人可以随意出入,他是如何出来的? 这人悠悠的走到窗边,推开窗棂看向玄武湖里的秋色,长长一叹,说道:此事说不得,所以你这个师弟必须死,贤侄,他离开太湖之后,只要还在吴国之中,定然回来找你问清楚,等他过来时,稳住他等我过来! 张韧逸心中暗暗轻叹一声,说道:怕是已经来不及了,我这师弟连我都看不透彻,不必等他来找我了,或许他已经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