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原物奉还
颜秋明不甘心的问道：你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你真的觉得杀了吴尚天就天下无敌了么？ 李蛰弦淡定的摇摇头：非也非也，不是吴尚天，而是姬先生，在没有找到姬先生下落之前，你不敢动我，甚至不敢动任何暗客组织中曾经他的下属，因为你不知道是否有一天他会回来，然后夺走你现在的一切，甚至湘溪子如今也有如此担心吧，甚至比你多一层，因为乾文子庄主是不是真的死了还不一定了！ 你——颜秋明顿时被其气得无语，不过这小子说的倒是实情，姬无涯一天不死，蜀国剑庄的暗客人心仍在他身上，毕竟掌控这一组织已有近二十年，一手将其发扬光大，熟悉整个组织的布置，人员底细，境界还远超湘溪子，这么一人，若非是倚靠湘溪子，自己如何敢与他为敌，如何敢坐眼下这个位置。 被李蛰弦这话一激，即便他说的没错，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颜秋明岂能容他嚣张，当下冷哼一声说道：阁下好大的来头，既然如此，就请回吧，庄主不稀罕你那秘密，古卷就在她老人家手中，若是你能够看出其中秘密，她也必定能够，不饶阁下费心了！ 说完，也不再理他径自回到了后院，李蛰弦看他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知道已达到目的，轻轻一笑，便离开了。而颜秋明回到房间之后，心中怒气仍然不能消解，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想着要如何教训一番他，走了半刻钟后，脑袋逐渐清醒过来，拍了拍头，顿时笑道：哎呀，我当真是糊涂了，虽然剑庄不能出手，但这小子方才不也说过了么，仇家一大把，只消将他的下落泄露给专诸盟，哪里还用得着自己动手啊！ 专诸盟分三阁七殿，仅仅只是寸阴阁下辖的七殿，便已是天下最大的势力，更不知其余两阁究竟有着怎样厉害之处，而七殿的剑客，除贪狼殿位于荆南国的荆州城中外，专事刺探及刺杀之事，其余六殿则并未设立山门，却暗中与诸国及各大剑庄皆有联系，毕竟有些事情即便是各庄的暗客都不一定适合做，就比如颜秋明如今面对的困境。 颜秋明当然不会自己前去与专诸盟见面，否则若是被人察觉，传扬出去终究是桩丑闻，作为暗客，他有着自己的方法，先是让人跟踪李蛰弦弄清楚了他的落脚点之后，便让人左手持鱼，右手持剑在市集中走了段路，不过一会儿，便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畏畏缩缩的跑到这人身边问他：大爷这鱼是做什么用的？ 持鱼人说道：不是用来吃的，乃是千金买来特意送人的！ 乞丐顿时凛然，不再言语，往前跑了几步到了一处巷口，然后回身对他打招呼，持鱼人查看了下周遭，见无人注意便与他同进了巷中，四周无人时，持鱼人手持利剑，将鱼头砍掉，对乞丐说道：祭奠先辈！ 乞丐同时也严肃说道：祭奠先辈！ 这乞丐自然便是专诸盟的哨探了，而这番接头的暗语也是来自于专诸盟的老祖宗专诸，据传其刺杀吴王僚之时用的乃是藏身鱼腹的鱼肠剑，是以手持鱼与剑行走于街市之上便暗示着刺杀之事，附近若有专诸盟人，便会上前询问，确定交易。这一暗语在诸国暗客之中皆是通行，专诸盟会保障交易人安全，是以即便有暗客察觉有人勾结专诸盟也不会前去打探，不过终究是露面之事，多少还是会被人察觉的，是以颜秋明并不现身，只派了崔长恨前来通知专诸盟。 听闻李蛰弦的消息，那哨探也是惊讶不已，崔长恨传达颜秋明的意思，并非委托专诸盟前去刺杀，是以并不支付酬金，哨探自然也明白，对他拱拱手表示感谢，说道：若能除此叛徒，日后定当回报贵庄！ 说完便匆匆离去，崔长恨呆在原地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只能长长一叹，望李蛰弦自己珍重了。 颜秋明自以为做的隐秘，却没有料到一切都在李蛰弦的算计之中，专诸盟的哨探获知消息后，要以猎鹰将消息传回，并等待盟中的应对策略，根据哨探所在位置，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在一天到三天之间，长安地处西北偏远之地，距离曾经的荆州山门有千里之遥，来回需要三日，即便如今山门被童子厚毁去之后，山门或许迁移，但至少不会是在长安城内，这就给了李蛰弦一天时间，而那时，萧郎应该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计划了吧！ 李蛰弦回到晋昌坊后便闭门不出，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外念识便察觉到坊外有人监视，他暗暗一笑，知道专诸盟已然中计，假装不知，离开小院，往朱雀门外长安侯府对面的昌顺酒楼走去，进去之后要了一个包间，找小二要来纸笔，写写画画，约莫一刻钟后离开酒楼，临走之前交给掌柜一张字条，让他等一个自称萧郎的人过来转交给他。 监视他的专诸盟哨探待他走后，连忙抓住了掌柜，威逼利诱之下抢走了纸条，只是上面一撇一捺都认识，却都只是部分，无法组成完整的字，连忙将字条带回了哨所，交给了潜哨堂的秀才查看。专诸盟贪狼殿下分运筹堂、潜哨堂及执事堂，运筹堂主计划谋略，潜哨堂主消息刺探，而执事堂则负责刺杀一事，传书局隶属于潜哨堂，根据科举名次划分哨探等级，其中秀才便是在荆州山门中的五大院中修习过的刺客，字条上的文字明显乃是密文，那哨探知晓李蛰弦曾在荆州系统性的学习过刺客知识，便只有找盟中的秀才解密了。 这密文也极其简单，乃是用的拆字法，将完整的字拆成三部分，然后混在所有部分之中，要想破译，只需找到其中分布的频率即可，如李蛰弦留下的这张字条，每个字的三部分都是按照一五七分布的，找到第一个字的部分后，向后数五位第二部分，向后数七为第三部分，很快潜哨堂的秀才便破译了出来，只见上面写道：鬼书之密已被传出，不可再回剑庄，颜秋明已起杀心，送回夜明珠后必被暗算！李！ 哨所的几位潜哨堂的刺客顿时一阵惊讶，鬼书传闻在盟中不是秘密，当初西南分局因此几乎尽皆丧命，未料到如今又出现了它的传闻，这时，其中一个哨探忽然说道：今日有哨探传回消息，远云观中闽国的南宫一羽传回信鸽，向家中求助，内容中隐约透露鬼书一事，莫非此书真的又现世了？ 听他说起南宫一羽，众人不禁凛然，那可是四大天纵家族之一，他说的话难道还有假的，再联想到之前传出的皇陵金雁与突然露面的王崇一，众人不禁将其联系到了一起，脑海之中顿时想通了，几乎同时说道：皇陵中藏着的就是那鬼书！ 难怪如此，十几年前鬼书的传言几乎与王崇一变性同时，如今他再次出现，而鬼书的传闻也一同出现，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于是哨探再不犹豫，连忙放飞三只哨鹰向盟中传讯，这一次专诸盟定要一雪前耻，将鬼书纳入怀中！ 传回消息之后，哨探仍然没有放弃对李蛰弦的监视，同时也蹲守在昌顺酒楼外，等待那个叫做萧郎的人出现，除此之外，字条中言道剑庄，联想到李蛰弦之前所在的灵隐剑庄以及颜秋明吐露他下落之事，对于蜀国暗客的据点，专诸盟也派出了哨探专门监视，顿时由于长安城内的哨探四处，城内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当夜，项烨与宫谱云回到晋昌坊，准备跟李蛰弦汇报一下今日的成果，刚刚走入房中，便察觉到几双眼睛从暗处望了过来，项烨倏地一震，但面色不变，情知有变，回忆起早晨间李蛰弦说过的话，便不再进入院中，隔着一条街匆匆进入了大慈恩寺中。项烨知道此时不能再明着与李蛰弦接触，又不知他如今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在附近看了看，只见寺庙门前有个面有菜色的流浪儿，便叫他过来，许了他几文钱后，让他去小院里通知李蛰弦。 李蛰弦本来就在等待项烨以及南宫一羽的消息，听见敲门声走来一瞧，是个瘦弱的少年，不禁让他想起过去在荆州城内讨生活时的自己，听他说了句“公子说计划成了”，心中顿时一笑，不过知道街上还有监视他的哨探，给了少年一块碎银子，便不露声色的回到院里。想了一想，觉得对专诸盟演的戏要演足了，于是收拾一个包裹来背在身后，装作逃命的模样，匆匆往大慈恩寺而去。 有外念识感知外物又有绝妙的步法，甩开几个哨探不费吹灰之力，见了项烨与宫谱云之后，李蛰弦说道：颜秋明中计，专诸盟想必也该上钩了，你们今日做的如何？ 宫谱云说道：我假借公子之名将信传回闽国家中，信鸽已被专诸盟所截，另外公子让我转告李兄，萧兄弟识出了信物，已经与他们回到了远云观里，之后如何行事静听李兄调遣！ 李蛰弦也不客气，直接说道：鬼书谣言已经传扬出去，接下来我们就须靠专诸盟的举动让城中剑客相信这谣言的真实，待会儿你们二人需与我做场戏，然后再让萧郎明日去朱雀大街的昌顺酒楼，告诉他—— 项烨与宫谱云连忙应了下来，李蛰弦顿时大喊一声，他已知晓那两个哨探已经进入寺中，便以喊声吸引他们过来，随即向着后街跑去，项宫二人隔着十几步距离追将过去，且战且跑，不一会儿便快到那两个哨探面前，李蛰弦抽出丑木弓，向着项烨一箭射去，惊出他一身冷汗，心中暗自惊骇，“乖乖这箭当真是疾，幸好没瞄着我，要不身上怕是就是个窟窿了”。那两个哨探也是被箭势吓得浑身一震，传言中七年前盟中的刺客追杀此子便皆是死在了这疾箭之下，如今七年过去，没想到这箭术竟已精进如斯。 李蛰弦射出一箭不再停留，高喊一声“告诉姓颜的，别想拿到夜明珠了”，说完头也不回，施展开身法匆匆而去，哨探想追也追不上了，回头看了一眼项宫二人，记住了他们的面孔，也匆匆离去。 第二日萧郎便依李蛰弦之言，前去朱雀大街的昌顺酒楼，对那掌柜的说道：在下萧郎，是否有人留字于此？ 掌柜见其气势逼人，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摸出那张专诸盟还来的纸条，萧郎一看，装作大惊的模样顿时便向外逃去，楼内的哨探急忙追了上去，刚出门外，便见项宫二人拦在了萧郎身前，哨探认出了二人身份，又听萧郎沉声一喝道：某乃灵隐剑庄剑客，并无背叛之举，如何要派暗客追杀至此！ 项烨冷笑道：东西交出来，随我去见首领！ 萧郎顿时大怒，说道：去了哪里还有性命，告诉姓颜的，东西不会给他，若是想要的话，自己去向长安侯要吧！说着便向着街对面的长安侯府奔去，一个闪身便飞入了侯府的院墙，此时朱雀大街上的行人不多，但此处乃是侯府所在，又是酒肆茶楼、青楼妓院繁盛之地，不知有多少暗客隐藏于此，大家分明看到萧郎从怀中摸出了一颗明亮的圆珠，飞快的掷向了侯府内。 而此时侯府的首席谋主布施正握着紫砂壶，走着八方步在前院踱步醒脑，却未料到忽然天外飞仙般的飞来一物，见那光明物体朝着他的脑袋而来，他吓得掉了紫砂壶双手去拦那球体，好在他虽然境界不高，却也有些身手，而这暗器看似迅疾，到了最后去势却缓了下来，刚好被他抓在了手中，仔细一瞧，怎么恁地熟悉，终于认出之后，却吓了一跳，骇道：怎么这要命的东西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