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天公作美樱祭夜没来找晦气,估计兑现许下千目的诺言去了。 虫儿穿身短装扎起马尾,直奔火信中提及的停溪林。 今天五脏难调,气息不畅,彩虹帮那几个残兵败将恰好叫她解解心头怒火。 是他们自找倒霉。 今天虫儿誓要伸张正义,做一个抓住彩虹的女汉子。 停溪林地处东南偏角,提前些许时候提前打探地形,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虫儿瞅此林天沉地窄,乌漆漆密林包抄,矮灌森森葱葱。偶然乌鸦嘶哑,叫得魂魄也被惊走分毫。 本以为是处难得的仙境,否则如何叫清浅溪流潺潺驻足,谁想是块稀烂沼地,腐臭冲天,步一处走蝎盘蛇,抹一把蛛丝蜮迹。 原是叫人闻不下去的“停息林”。 虫儿耻笑彩虹帮找块好地,这“停息林”确实是杀生害命的好屠场。 只可惜自己在孽镜谷里见怪不怪,这里只算孤魂野鬼办家家酒的乐园,根本称不得恐怖。 虫儿捉住一只百足蜈蚣,这恶畜反扭着一尺长的身子欲要咬人,上百对细足不断攀爬在虫儿小臂间,癞麻麻地划痛她的皮肤。 虫儿狠心捏爆它的头,用糜烂的汁液涂抹提前削好的木标。 大概跟鬼谷女混久了,她一直也很钟情于毒物的使用,尽管很多自以为正直的人均认为使毒是下三滥的手段。 但是比起人心,虫儿觉得毒药才是万兵之皇,使用后既解气,又解恨,还很低碳环保。若果用化尸的剧毒,连火葬费也省下一大笔。 这蜈蚣的毒性与身长相当,而且毒性微弱,虫儿只求削中之人肢体麻木便可,也不是真心要害人性命。 刚把木标谨慎插入腰带内,身后冥冥之中有一股邪风抚拍腰际。 虫儿居然没有察觉身后何时有人,心里顿感不爽。 回首飞出一击老拳,正中来者下巴,那人应声倒地, 虫儿手支地面,干脆骑在偷袭者的腹部,准备给他补上一标,叫他尝尝万虫瘙痒的痛苦。 “虫儿姑娘,且慢!”那人眉头扭成麻花,傲人姿色不减。 “雀离潇?怎么是你?”手指着他的鼻子讶异道。 “虫儿姑娘……退一步讲话……可否?”雀离潇连眼睛都红了。 虫儿“啊……噢!”两声赶紧从他身上退下,不好意思地伸手拉他起来。 “虫儿姑娘不见三日,竟叫在下刮目相看。”雀离潇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想起下巴还有伤,随即用手再搓揉那辣痛之处,丝丝倒抽着冷气。 虫儿的不好意思追加三分,从随身携带的绣包里取出数叶鸭跖草,这些草药是刚采摘的新鲜多汁,而且活血化淤功效显著,她用嘴嚼碎放再掌心,两手合拍压作薄片。 “公子忍痛哦。”也不问他人意愿,直接想当然地拨开雀离潇捂住下巴的手,轻将药片贴在他的下巴上。 “虫儿姑娘……”雀离潇不可思议地睁大那双小鹿般的眸子,惊慌失措道。 “没事,吹吹便不痛了,”虫儿踮起脚尖,仰首贴近他的下巴,照那敷药处浅浅一吹。 雀离潇的脸色红极似火。 虫儿莫名可笑又调皮吹了一下,现在会脸红的男人怕是该灭绝了。 雀离潇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是暗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吗?虫儿心弦绷然,赶紧离开他的身子。 “雀公子好些了吗?”虫儿笑问道,只是笑里悄悄藏了些尴尬。 雀离潇或有失落闪逝,旋即绽开雏菊般灿烂的笑颜道“虫儿姑娘今日令在下着实耳目一新,那日初见姑娘,还是一副游魂走尸的落魄姿态,今日摇身一变,居然万般皆会。真令在下佩服。” 被他吹得飘上青天,虫儿洋洋得意道“雕虫小技,都是雕虫小技得啦!” 笑毕眉目转冷道“雀公子不是有意到这里来玩乐的吧?” 雀离潇被她的多变怔了微怔,雍容和气道“在下今日的确是尾随姑娘来此。” 虫儿心里不爽道“雀公子太淘气了……今日我有前仇要报,公子还是请回吧!” 伸出一指,给这皇二代指条明路。 雀离潇准确捉住虫儿的手指,包裹在他自己掌心,那掌心化雪,温暖和旬。他阳光灿烂道“虫儿姑娘毕竟是个女儿家,我一个七尺男儿如果临时弃姑娘于妄闻,有失大丈夫所为,更何况这里也不只我一人这样思虑。” 说着他的眼珠似无意瞟了瞟身侧一处树荫。 虫儿转顾几周,天地间仅见他们二人,别无第三者,忍不住寒毛倒立,毛骨悚然道“除了你和我之外,怕只有鬼了。” 雀离潇不言反笑,笑中带思。他换言接道“不知姑娘的旧仇是何人?” “彩虹帮……”虫儿字正腔圆道,仿佛自己已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没听说过……”雀离潇的睫毛极长,上下煽动几次都可以翩舞幻蝶。 “你是本地治安长居然没听说过彩虹帮?” “那我回去差人查询一下好了。”雀离潇的长睫毛再飞扬几回.,画出道惊人的羽弧。 虫儿想任何女人看见他这密林般的睫毛都要抓狂。 拿手招呼他靠近,等他靠来虫儿贴在他耳朵上嘀咕道“雀公子,如果我今天捉住彩虹帮,算不算替民消灾,为政府出力。” 雀离潇不明所以点头称是。 “那有没有赏银?”虫儿说出今天最有价值的一句话。 雀离潇应笑道“无论姑娘捉住的是否是登记在册的作恶坏人,胆敢招惹姑娘的全部都是朱雀凤族的敌人。在下定通力合作,帮姑娘捉拿敌首。”
虫儿心急他怎么不提钱的事,又不好抹杀他助人为乐的好品性,只好顺着他的话道“雀公子劳心了,其实有公子在我也心安一些,这样我先打头阵,万一到时寡不敌众,公子也可出手再助。到时得了赏金我可抽回扣给你。” 鸡贼再提及钱的事,他一堂堂皇二代总不好再充耳不闻吧? “可是我不会武功啊?”他果然听不出重点,大眼里的无辜叫我自惭形秽。 “嗯……”虫儿恶寒道“你……不……会,武功?”她分明记得那日他把自己从马蹄下救出时,白衣飞袂,身卷叆叇的惊鸿之姿。 害自己当时都错以为他就是他。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会,只是……”他自己都不由自主地灿然一笑道“只是我不喜欢杀戮的血腥味,所以我只练就上乘的逃跑功夫。” 虫儿总算想清楚,难怪他不愿在女皇身边乖乖呆着继承大统,反而疯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躲清闲。 看这有着动物般纯良无害的男人,总是身不由己联想到斩月,虽然他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却都有叫人望而生慕。 虫儿嘿然笑答曰“我也同公子想的一般,与其将自己陷入打打杀杀的危境,不若逃离险境跑得轻松自在。” 雀离潇与虫儿心有灵犀对接彼此的目光,只觉得那目光均投射进彼此心隙间。 “鸳鸯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meimei今日倒是守约前来,可惜身边的男人倒换得勤快。”一阵污秽话语自烂沼间传出,连蛇鼠虫蚁这等不入流的丑物也闻声逃离。 虫儿拿手制止雀离潇的冲动,甜腻着嗓子道“哥哥躲得深远,不如出来露脸,也叫meimei我好窥视哥哥的庐山真面呀!” 她的手指偷插入腰带,那涂抹过毒物的木标在腰际蠢蠢欲动。 “被meimei唤一声哥哥,咱家的身子都瘫软了。”鬼鬼祟祟的四人自林间暗处纷纷露面,气焰嚣张。 虫儿细看四人的确是那日“锁心湖”欺负自己的流氓不假,只是那个被樱祭夜折磨到双臂俱残的草莽壮汉,今日也甩着独臂前来赴约,真是爱岗敬业的好无赖。 雀离潇跨步与虫儿比肩,将拉她一指的手索性包裹住,虫儿知道他的担忧是怕自己打不过对手,可是眼前算起来不过三条半的泼皮无赖她若还打不过,也太辜负青芜师傅对自己的栽培了。 虫儿甩一甩他包住自己的手,雀漓潇不好意思松开后,直接搂住虫儿的腰,暗语解释道“如果打不过,我搂住你可以逃之夭夭。” 虫儿低回道“雀公子先离手,你压住我的标了。” 雀离潇如梦初醒,再红了俊丽的容颜,速速收回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