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说……”斩月自背后幽幽传来一句道“我说往山上走,盯着我们的人,也该顶不住热晒了。” 我听斩月一言,心下不禁慌乱。 斩月将脸移至我的肩窝,宽慰道“这些人也是好本事,居然如此迅捷便追得上我的纤缡,索性他们只是监视我们的走狗,所以……” 他故意借下巴的颌骨送力一戳,刺得我肩骨烈痛。 我娇哼一声。 “所以不要回头看,免得穿帮。”斩月火急火燎收回顶着我的头部,随性坐立在身后,将双手覆于我的手上,取走驾驭马儿的缰绳。 我和他之间突然多了层气膜,将彼此安全的隔离。 我感受不到来自他怀里的舒凉,脑筋也清楚了一半,难怪斩月选择来“弓尔山”,虽说他已离开皇宫,但毕竟皇子的血统犹存,若是敌手想要暗下毒手,斩月熟门熟路更易全身而退。 我答应不会回头看,但我崇拜地打量着地上的影子,矫健的身影伴随着马儿规律的蹄声,高低错落,就烙印在我噗通噗通飞驰的心里。 我私下侧偏头部,我的身影就紧靠在他的影子里。马上的人儿彼此绝离,马下的影子你侬我侬。 我爱他,真是到了看一看影子,也会痴迷的境界。这是斩月的荣幸,或是我的悲哀。 我们佯装游玩,边走边停,悠闲散漫地来至“弓尔山”巅,九尾龙族的皇宫就鼎立在弓尔绝峰,我们骑着纤缡伫立在山丘上,遥看皇宫巍峨雄伟,仿佛浮立在云层的仙阙,又似梦里的华羽。 “虫儿姑娘,在下想问你一问……你觉得九尾龙族的宫殿远看起来如何?”斩月突然道。 “很美,美的像梦……”我由衷慨叹道。 就和你一样。 “的确,那里的确是处美丽的梦境……”斩月意味深长道。 我突发奇想道“听说庄主为了美人,竟也舍弃了如此绚丽的仙境,现在四下无人,虫儿可也斗胆问你一问,人都说至高无上的权利是舌尖的蜜糖,心里的朱砂,试问天地间哪一个男儿不希求站在权利的顶峰,鄙睨苍生。” “庄主现下只图得美人入怀,而舍弃千秋基业,却不知红颜易老,山河永存,” “庄主只求得轻解罗裳,却不知隔衣如隔世,庄主只求得半吻香唇,却不知温存销雄骨。” “庄主选择美人,放弃社稷,终究待美人老去,青春不再的时候,捶足顿哭。” 尤其梅姑娘区区人族,百年寿命,老得更快,死得也快,到时候你逍遥百年,却孤独一世的相思。 突然心疼起他来,看他爱她如命,奋不顾身,待她百年归天,又有谁能弥补得了他心头的空呢? 嫁娶要门当户对,实乃真理。 斩月忽笑道“听姑娘此言,在下倒想问问姑娘,若果你是我,你又会做何选择呢?” 我考虑道“虫儿定要江山!” 斩月立道“为何?” 我豪爽道“有江山在手,何愁美人稀缺,我若掌管龙印,必将娶他三千美男,日日轮流伺候,夜夜酒池rou林。” 最主要的是可以把你抢回宫里,天天蹂躏欺压……哈哈哈。 有权利就是这么任性。 “国家落在你的手里,也是要亡了……”斩月好笑道。 “你们只也看到权利带来的强大,却不知背后潜藏无尽无穷的担当责任,和绝不负天下人的孤寂……” 他一语说得我好冷,浑身打了个冷颤。 “你莫非冷了吗?”斩月抬头看看日色,夕阳西沉,天空也是变作暗沉。 “不冷,不冷!”我的头摇得飞快,“我暂时还不想回家……” 斩月默然。 “我是说……”我改口道“背后跟踪我们的人,应该还没有走吧?” “早说不用理睬他们,趁天色微晚,我们趁早回去吧。”说着,他真要扭头回家。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叫他回去见她。 我趁他不注意,耳朵上摸了一把,急忙喊道“哎呀糟糕,我的祖传耳坠掉了一支,劳驾庄主帮我捡一下……” 回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娇滴滴地求道“好不好嘛!” 斩月怪看我一眼,只好翻身下马。 我见他离开,用耳坠上的银针朝纤缡颈间猛刺。 纤缡皮rou受痛,前蹄高扬,嘶鸣惊叫。我揪紧缰绳伏身保命。 斩月临危大叫“虫儿抓紧……” 根本等不及他翻上马来,纤缡四蹄化作烈风,绝尘一跃,朝弓尔山极疯癫跑去。 “斩月,你别管我……”我感觉纤缡并不吃痛,只是惊吓过度,所以跑起来亦然如电。 我越叫他别管我,他肯定是要管我的,我附在马背上,看他意料之中追在后面,心里也是眉飞眼笑。 记得小时候从马上摔过一回,这次我有经验保证自己不受伤害。 只是假装惊慌失措的表情很是磨练演技,我既要憋着笑,还要大声喊救命,累得我满头热汗。 眼见斩月快追不及了,我拍把马屁股,小声责怪道“坏家伙,你跑这般快,想把斩月累死吗?” 纤缡莫名被敲跑得更快,蛮风袭袭,害我如凌江孤叶,摇摇欲坠。 忽而看见斩月不知乘了什么宝贝,蓝茵茵流动似光,狂走似电。 跟那夜,他追我的拼命模样,如出一辙。 只是这次,他真的只是来救我。 “跳下来……”斩月驾驭蓝电迎风大呼。 “不行……”我再最后一装道“我的腿卡住了……” 斩月似乎叹了口气,脚尖挑起蓝色的电浪,浪尖依风涨势将他轻灵的身姿弹起,斩月拏风跃云,吐阳嘘阴,闪然致身于九霄之上。 遥降与我身后,一手扣死我的腰部,一手朝流动的蓝光伸展,蓝光借着风移速变,越聚越小,回执斩月手内,劈风一敛,软形闭现,还原作斩月腰际的软剑。 我从来不知,他的软剑居然还有如此神异。斩月怒拉缰绳,威喝一声“纤缡!” 纤缡果然机警,听闻主人命令立刻渐停脚步,粗喘着鼻息,立在原地。 “呜呜呜……”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痛哭流涕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心里是满庭花开。 斩月突然暴敲我脑壳一下,前所未有发飙道“你找死吗?” 我这回真哭道“痛死我了……” 斩月冷看我一眼,眨眼猛烈将我搂入怀里,反复揉搓道“纤缡受惊奔驰至死,我若不赶上来的话,你与它最终一并自崖顶飞坠,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叫我两次看你……” 他的话语,强忍着许多莫名的情愫,总是在爆发的时候,很好地隐藏起来。 我哪管他有什么想法,我就想把他引至偏远的地方,不想叫他回去。 我真的是要做个卑鄙的人了。 夜幕降临,我们只得暂时乖乖呆在原地,等待第二日天明才回去。 斩月生起一簇篝火,让我留在火边取暖,夜里更深露重,山里寒气逼人,我靠近火边身子发软,无奈一条腿僵成一线。
斩月牵来纤缡,叫它卧下给我当马rou靠背,纤缡不干,离我百米之远。 我知道它是气恼我拿针戳它的仇恨,阴恻恻伏它耳边乖哄道“你就顺从姑奶奶了吧,你家主人迟早是我的人,你也迟早是我的马……想做马rou火锅吗?” 纤缡乖乖卧在后面,当我的马rou靠背。 斩月临高放了一枚火信,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和纤缡,恐怕是猜测他的马怎么和我的关系这么好。 我单腿跳啊跳,跳到他身边,好奇笑道“庄主做火信干什么?” “给家里报个信,说我们明日回去。”斩月将装有火信的小袋子置入怀内。 那红艳艳的火信,宛若流淌的火球,在空中一闪飞逝,留下一道红痕。 他是在给梅姑娘报平安。 我心里不舒服,一把揪开他的衣服,伸手进去拉出小袋子。 斩月条件反射环住胸部,诧异看我,如同看一个女色狼如何行凶。 我撇嘴道“这火信好玩,我也要玩。” 说着还要掏他胸部。 斩月立刻投降道“好好好,你不要随便动手,我自然教会你。” 语罢,从怀里捏出一截龙嘴管,再从布袋里取出一枚小如绿豆的火信种子,塞入龙嘴管闭目一思,由掌內发出一股真气灌入管内,须臾绿豆大的火信种子,变成一圆红赤的火球,迎风闪烁,照耀得斩月的手指分外修白,每一根都精致如瑜。 他松开火信,那火信慢慢悠悠飘到我眼前。 我难以置信地指指自己,奇道“给我的?” 斩月晗首。 我小心翼翼用手捧住火信,合掌一拍,那枚火信临空一散,暗夜里飘出几个火字: 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我还来不及多问。 斩月挥袖一扫,把空中的火字扫个干干净净。他慢条斯理道“火信里的字迹是由你心里的念想,转为內力随气发出,只要是你凝神思考过的话,都可以变化出字体。” “可是万一,我给你发个情书,结果被樱祭夜给拿跑了呢?” “嗯……”斩月意外看我。 我脸如火烧,补充道“我是打个比方。” 斩月淡然道“所以,只有内里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可以保证自己火信的严密性,而你……”他伸手一讨道“你玩不了这个,因为你的内力修为太浅。” 我冷哼一声,转身背对着他,不服气地朝龙嘴管里塞一枚火信种子。 “我内里不够,我吹一个给你看看!”语罢朝龙嘴管奋力一吹。 一团散气,自管口芸芸溢出,夹杂着不成气候的零星火点,虚虚弱弱在空中摆出几个朦胧的字眼: 斩月,你敢吻吻我吗? 我哇哇大叫道“错别字,这是错别字,我是想写问,不是吻……” 手慌脚乱把这句话扫个魂飞魄散,我的脸皮也跟着魂飞魄散了。 斩月低头一笑,抬起头来眼里的眸光凝汇了弓尔山巅的全部月色。 “若果,我说我敢呢?”斩月璀璨一笑,笑淡了整个万物苍生。 =================================================== 今日有哪位大人,可以在评论区里留句鼓励的话给小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