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斩月夜宴,盛情招待雀灵韵和浅华。奇怪并未请来梅姑娘,怕是引起尴尬。 浅华命令我最好把他的脸搞得苍白些,我给他涂了点白油,看起来像刚从坟里刨出来的僵尸。 雀灵韵心疼儿子的病况要求同坐一榻,浅华冷白着脸挤坐在斩月身旁,看得出浅华很喜欢自己的四哥。 我被驱逐在最远处,几乎靠近门口的位置,我想正好,又可以遥遥偷望心上人,又可以吹吹过道的冷风,一举两得。 漓潇独坐一侧,他隔三差五朝我笑一下,估计是怕我遭受冷落,替我舒怀。 我单手支脸认真观察了一下雀漓潇,他既有着月笼天涯的俊秀,又有着暖如东阳的温雅,最重要的是,从某个角度看来,他和斩月竟有丝神似。 如果我愿意,他恐怕是连心都会掏出来的。 雀漓潇察觉我呆看他,脸上红云暧叇,煞是勾心动魄。 选男人其实应该选只会对你脸红的,也许你以为是不成气候的羞涩,但那是他的整个灵魂在为你燃烧。 我偷看斩月一眼,他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严谨,手中的银筷选足半天,才拣起一根青菜。 浅华随即拣起一根青菜。 斩月再拣一块素rou。 浅华依葫芦画瓢拣起一块素rou。 斩月宠看他一眼,浅华居然红了脸,装模作样咳嗽几声。 斩月喝口酒,浅华喝口水。 有意思,难怪我说这孩子的个性不该冷冰冰毫无人气,原来是照着某人学来的,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怪模怪样。 其实斩月原先也不冷,只是如今被我无耻纠缠后变了性子。 也不知自己还可以无耻几日,应以斩月的婚期为界。 雀灵韵的贵人气质卓尔不群,通体的华贵是旁人难以学及的,我仔细看她全身上下无一不精美,尤其是水灵灵的大眼睛最会说话。 她的眼睛始终笑意横生地细盯着自己的儿子,可是从某种角度来讲,她也有可能是盯着斩月目不转睛。 痴迷又绝望。 雀灵韵眉眼斗转星移,蔼笑道“今日亏得月儿的行风在封鲎山侧,否则华儿恐遭不测。” 难道不该谢我吗?我喝一口闷酒,举杯感觉斩月的视线冷射而来,吓得我手慌脚乱改喝茶。 他似有满意道“今日索性浅华无事,否则在下的心里亦是如火煎煮。不过为防病情突变,在下建议还是恭请韵妃带着浅华返回圣殿,另请名医治疗吧!” 这是什么话?蔑视我的技术吗?管他三七二十一,我举起玉杯偷舔口里面的酒酿,纯烈中夹杂一份谷甜,挺好喝的。 浅华病恹恹道“不行,那个叫什么虫的大夫说了,我余毒未除,绝对不可以剧烈挪动一分一毫,是吧……笨蛋!” 我咳咳咳红了脸,酒精冲击在鼻腔里,滋味难过地为首称是。 好小子,学会反利用我。 斩月似是不想留他,雀灵韵心里有数道“月儿你自幼丧母,十几岁的时候才被你父王接入圣殿,我虽说从未给予你多少疼爱,可是也算你名义上的皇娘,如今你与龙庭闹翻,难道连我也配不上你一句尊称了吗?” 斩月立马起身恭礼“皇娘息怒,儿臣知错。” 雀灵韵稍息怒道“父与子是父子情,兄与弟是手足情,现在父子情绝,难道手足情也要断吗?” “你们的大哥锦熵为人宏达,胸襟坦白可惜最为命薄,时年刚满一千零一十八岁,同你父王一同绞杀鬼族孽障,偶被围困,就人间蒸发,生死未卜。” “你们二哥顽炎心性特厉,暴躁好动,自你父王将他打发去静海戍边之后,他再未回过灵龙帝都。” “三哥伏逸,因为他的母妃地位实在卑贱,所以一出生便被遣至炇骨荒漠边沿的草原,至今未见其人。” “老五游岚是唯一的公主,浅华今年也还不及束发,剩下的弟弟都还年幼稚嫩。” “你与那人族女子将大婚的消息通告天下,却不邀请任何一个兄弟姐妹,这似乎不太合情理吧?” 斩月浅笑答“皇娘此言有理,不过儿臣早被除却龙籍,认儿臣是真兄弟的,自会亲自登门祝贺,何须儿臣多废口舌,一一得罪呢?” 说着,斩月宠溺地摸过浅华的乌发,我心里冥冥之中觉得,他好像早已看穿浅华的诡计,只是装着不揭穿。 起码众多兄弟姐妹中,还有一个是真心前来祝贺他的。 只是斩月似乎并不想让浅华留下,不知何解。 “怪只怪……”雀灵韵自言自语低沉道“你的父王只让你一人独姓独孤……” 我闷看一声斩月,他仿若无闻,悉心给浅华的碗碟里拣菜。 独孤,独孤…… 这个尊贵的姓氏能给斩月带来的是无尽的荣华呢? 还是无尽的背叛与磨难? 或许龙帝给予儿子的是刻意的宠爱,还是真诚的禁锢? 过道里疏风廖落,我但看行风顶端的靡靡紫月,总觉得斩月和这紫月一般,虽然照亮黑暗的天际,却难以照射到黑暗的背影…… 看着……看着……紫月的皎洁里似乎变出一点暗影,那暗影越来越近,越变越大,待视野开阔到看清来者不善。 一具神秘的身躯,跨马腾飞,从紫月构筑的梦幻里破梦而出,重重地撞击在行风之外的紫色巨结之外。 “咚!”的一声如雷贯耳,长堤泄洪。 仿佛撞得是我的头皮,我的耳膜亦被震荡轰鸣。 斩月将浅华送至雀灵韵怀里,急急奔向我坐的方向。 雀漓潇腿力惊人,已经飞跃至我身侧,把我护进怀里。 斩月略换奔走的角度,直扑入院子里察看头顶的情况。 我和雀漓潇一同前往视野开阔处,举头瞭望。 那身躯大约没料想会有结界挡路,居然死心眼地驾马再撞几次。 “咚……”“咚……”“咚……” 声声震耳欲聋,催人冷汗。 大概见撞击无果,那人终于驾着跨下马儿,扬鞭策马,沿踏着结界光滑圆润的外围,咯噔……咯噔……御马滑翔,宛如一闪而逝的流星,消匿与行风圆周的隐隐约约中。 他这翻马踏行界,炸得界内天翻地覆,许多前来贺礼的贵客均跑出来躲难。 斩月一边命令墨轩带领家奴安抚客人,一面朝飞马降落的地点火速奔去。 我怕是恶人滋事,担心斩月安危,跟在后面追去。 正跑着背后雀漓潇揪住我的衣服撒手一扯,将我的身子抖在半空,他挫身一穿,我直接被他背在背上。 他双手紧扣我的大腿,搞得我怪尴尬的。 “不要跑,我背你去看。”雀漓潇动用潇洒的逃跑姿势,火速追击斩月离开的身影。 待我们追到行风门口,斩月立于门阶,公孙迟和楚崡天带领强健的家丁,已然将破坏者牢牢围困。 诸葛辩玑也早站出来看热闹,他身后何时多出两条大汉,如同哼哈二将将他高贵地奉在身前。 他见雀漓潇来了,装模作样恭礼皇子驾临,再看我亲昵地趴在雀漓潇的肩头,纸扇一合笑得不阴不阳。 我红脸要雀漓潇放我下来,怕辱没他的身份,他反而言道“好久没背虫虫,就想多背会儿。” 我只好看作罢,看来者何人。 只见一光头和尚骑在马上,浓重的酒气直冲云霄。 他跨下之马竟是可展翅遨翔的霄腾飞马,此时已收回巨翅,原地喷着粗气,似乎不喜欢它背上的人。 和尚最是眼熟,居然是四破。我许久不见他,心里可是想念这位朋友。
四破还是以前那副天地不怕的粗鲁模样,只是今夜虎目里多少有些怒火。 他也不言语,最先暴敲马首一拳,声音洪亮道“你是马,还是猴子,给洒家站稳点行不行?” 飞马霄腾立刻四腿矗立。 斩月见是熟客,立刻礼貌抱拳笑道“原来是四破大师莅临,请下马进去叙叙旧话吧!” 四破依旧坐在马上,直言道“进去就不必了,洒家只问独孤公子一个问题,听闻公子大婚,娶的姑娘可是你口里的心上人。” 斩月神色微变道“正是人族的柳舞梅,梅姑娘。” “那好,明人不做暗事,今日来此是洒家唐突,都是喝酒的时候听说公子要结婚了,才随手偷匹马来。” 四破朗声继续道“如果公子娶得是梅姑娘,那就把雪姑娘还给洒家吧!洒家今日来要收人。” “哈哈哈哈……”诸葛辩玑开心笑道“虽然一个和尚喝酒吃rou偷东西,但是现在还拐起女人来了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没和你说话,就滚远点!”四破怒声呵止诸葛辩玑。 诸葛辩玑身后的两条大汉怒火中烧,诸葛辩玑展扇一挡,两人便乖乖置后半步。 我这当事人听得糊里糊涂,四破仅是救过斩月一命,如今狂言斩月结婚,就要带我走,这是什么道理。 “四破大师少安毋躁,我想大师不该忘记我找你时,大师已经信口承诺,将雪若交给我抚养的,如今为何变卦。” 我腾得从雀漓潇背后跳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斩月看得最深,漫如暗夜。 原来在跟着斩月之前,我是四破养大的。那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树林相见时,他也没有告诉我什么。 他只说把一件宝物交给斩月照顾。 “洒家是昏了脑子,不计后果才说的错话,如今她也助你的心上人死而复生,你且过你的美满日子,就放那孩子一条生路吧!” “大师现在说的话,才是昏话!”斩月突然来了怒气,他似乎看了诸葛辩玑一眼,把淡淡的怒意投向四破。 “大师喝醉了,还是先进行风休憩片刻,待明日酒醒,再从长计议。” “不行!”四破吼道“那孩子在你这里得不到幸福,干脆就跟我走,你可能不记得了,在树林里你几乎是要死掉的,若不是雪姑娘把手腕割烂,给你过血,想也不会有公子如今的风流快活。” “我真心以为你带走雪姑娘就可以让自己的罪孽得到减轻,可是我每一日都在煎熬,反省自己是当日,不是不该引你来……” “她已经死了……”斩月打断四破的独白,他坚定不移道“雪若已经死了……” 不!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我心里不停地呐喊。 “什么?”四破有片刻的晕眩,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懊悔,还有横杀一切的绝望。 “哈哈哈哈……人心啊人心……”四破洪钟笑道,奏响了一曲哀歌,“你果然没有把她当个人来爱护……” “她死了……你也不可活……”四破虎目圆睁,充斥着爆裂的血丝。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许不想让他们彼此因为误会而相杀。 “住手!我是……”我干脆告诉他们,我没有死好了。 一只无骨的软手瞬间住我张开的嘴巴,药奴软滑香舌靠近耳朵媚道“傻瓜,说出来,他们都得死……包括你……” ===================================================== 大雄怯怯地问一声,有人在看我的书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