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刻忘
人人都说忙碌是忘掉烦恼忧愁的最好办法。 不管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 珞桐进入了这种忙到天昏地暗的状态，每天都是对剧本、排练、拍广告、做访问，这样多变又刻板的生活，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既是不定又是规律。 十年如一日。 小思端着珞桐吩咐买的饮品和水果，挨个挨个的派给各工作人员和演员，个个都冲着小思道谢，弄得她蛮不好意思的说不用，道是珞桐让她去买的。 当派完了所有东西，小思走到休息室，找着珞桐，又摊坐在长椅上，自个儿扇着风，边喘着气道：“累死我了。”珞桐刚好在看着杂誌，瞟了她一眼，道：“你不会找帮忙吗？” 小思坐了起来，仰天叹着气，忿忿的道：“就刘健的助手来帮我，其他人都不知道忙到哪儿去了。”眉眼又龙飞凤舞了起来：“说真的喔，我喜欢了刘健这麽多年，竟然不知道他的助手也是一个这麽帅的人。”想着刚刚那个微笑着问她要不要帮忙的人，小思的双眼快要冒出两个心心来，其实二人在片场已经见了一段时日，只有偶尔的略略交谈，也没多深。 珞桐放下了杂誌，站了起来，翘着手，斜靠着牆壁，打量着小思，又啧啧了两声，打趣道：“未想到咱们小思是春心动了喔！”一顿，又道：“刘前辈那助手，好像是他们公司的董事的儿子，也就放到他这儿来，说是历练历练。啧啧，你可真有眼光。” 小思脸煞地红了，娇啧道：“我哪裡说对他有意思了？”珞桐纤眉一挑，又是不信的瞧着她，片刻笑了笑道：“去，去拿一张刘健的签名照。”小思咕嘀又道：“您自己去不是更方便吗？”珞桐摇了摇头，道：“是你要去拿一张刘健的签名照，不是我，还有，记得透过他的助手问喔。” “我才不去！”小思瞪大双眼的看着珞桐。 珞桐盯着小思，半响从口袋裡取出了手机，滑了滑，又展示给小思看。 画面上的主角，正靠着车裡的椅背，睡得正甜，嘴张开，还流着口水。 毫无仪态可言。 小思懵了！惊了！炸了！ 都快要跳飞起来，欲抢走珞桐手中的手机。 “啊！你怎会有这些照片！！！” 珞桐却被她快了一步，举高了手机，她本来身材高挑，娇小的小思自然是跳高也碰不到她的手，她掀了掀嘴，哀号的唤了声：“糖姐～”珞桐对她挑了挑眉的咧嘴一笑，道：“在你在车上睡觉的时候，我拍的照片。”顿了顿：“快去找人家助理找签名照。” 小思跺了跺脚，彷似小狗般摇着珞桐的手撒娇：“糖姐～” “快去，你糖姐我是给你製造机会。” 小思心不情愿的看了看珞桐，终于还是屈服了，哀怨的瞪了瞪珞桐。 下次一定不可以在车上睡着！ 带着这样的心思，小思认命般走去刘健的休息室。 珞桐看着小思走了，脸上的笑容又在一瞬歛下，默了下来。 这些天，小思总是有意无意的逗她开心，彷佛看到她心裡的悲伤。 其实小思只是感觉到她不开心。 她的痛，藏得很深。 很深。 下午的练习，是要穿上戏服来排练。 穿上短袄套裙，活生生从清未最后的大家族出来的贵族小姐，眼神中的郁忧，举手投足间却又是高贵，在面对男主角前卫举动的不解和气愤。在换上旗袍后，又是韵味十足，眼神换上凌厉的目光，与男主角一同为革命奋斗，在面对家族的阻挠时，又露出倔强的精神。精湛的演技，使林导亦不禁概叹，这本就是为珞桐度身定造的角色。 多亏了刘健和珞桐稳定的表现，剧组很快就能下班，按这样的进度，也许就能提早开拍电影。林导很是满意，决定请大家吃饭，订了一间不错的餐厅，让大家褪下戏服就去。 祖红色的旗袍裹着珞桐玲珑有緻的身段，脚步踩着高跟鞋，衬以精緻的妆容，确是令人眼前一亮，就连小思看着她，都不禁赞叹了声：“糖姐，你这样真美。”顿一顿，又想起刚刚珞桐调笑她，脸色不忿的嘟嘟的道：“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珞桐瞟了她一眼，道：“姐我的是天生丽质。”又问道：“签名照拿了没？” “拿了。”小思闷闷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发着闷脾气，恰巧有工作人员都叩门，通知她们今天聚餐的地点，珞桐应说很快就会出去。 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的碰到小思，一张纸条从小思的怀裡掉了出来，珞桐眼尾刚刚瞥到，又见小思十分惊慌的把它拾起，还偷瞄着珞桐。 你没看见～你没看见～ “别藏着了，我都看见了。”珞桐挑了挑眉道。 那个隐隐约约的名字和一连串的数字。 小思听罢，嘴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嘟嘟的哼了一声。 珞桐走去搭着小思的肩，说：“哟，这麽快就拿到了电话，进展神速喔！该什麽多谢我。” 小思缩了缩膊，脸却红着的说：“谁说要谢你了。” 珞桐笑了笑，没再取笑她，走到化妆台前，自个儿的卸着妆，看到小思仍是背着她，生闷气，她直觉好笑，哄着的问道：“怎麽了不去聚餐吗？” “不去！”带着撒娇不忿的意味，仍是背着她。 “真的不去？” “不去。” 珞桐褪下了旗袍，换回了便服，柳眉轻挑，看着炸毛了小思，轻轻的咳了咳，瞧着小思的背影，道：“今天的聚餐，所有剧组人员也会去。” 仍是不为所动。 “也就是说刘健也会去。” 那背影动了动。 “刘健去的话，就是说他的助理也会去。啊，他的助理叫什麽名字来着？” “封阙！”小思回头，瞪了瞪珞桐，目光却是闪烁着。 珞桐貌似恍然大悟，托着下巴道：“原来叫封阙。唉，这聚餐嘛，就是这麽好的交流机会。” 那双眼睛又亮了亮。 “唉，只可惜……”珞桐又叹道。 “我去！我去！”被炸毛的小思终于有了反应，蹦到珞桐跟前，一双水灵的眼水汪汪的看着她。 “只可惜……”珞桐斜眼的看着小思，又道了一遍，还拉长了尾音， “糖姐～我去！”小思摇着珞桐的小臂道。 “只可惜……”珞桐扭头看着小思，嘴角扯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笑得小思的撒娇都愣了一瞬。 “我没跟林导说你也要去。” 静了两秒后。 小思第二次被炸毛了。 ＝＝ 聚餐很愉快。 小思更是愉快。 演员的助理们都聚在一块了，小思可以名正言顺的犯花痴。 喔不，是结识朋友。 …… 珞桐笑着的看到小思满场飞，既是欣慰又是担心，也曾和刘健旁敲侧击过封阙的为人，幸的是刘健对他亦是赞赏不已，珞桐也就放心了。 林导是最高兴的人，能够提早拍摄就是代表制作费能节省不少。 她还好奇的问过珞桐，看珞桐对角色的演绎，来必是对中国文化的着不少的认识。珞桐微微笑着的回答道她父亲以前教的中国文学，从小就耳濡目染，影响到她也喜欢上了这门科，虽然后来到了孤儿院，却没有放下，彷佛这些都是她与父亲的连繫，特别是民初后的诗词，不仅林徽因，张爱玲、徐志摩、鲁迅的也读了不少。 林导不禁赞叹她的文化知识，是对「雨离」的角色诠释，有很大的帮助，还跟着珞桐谈了不少想民初文化影响的问题，直到服务员上菜餚，才意犹不尽的止了话题。 菜餚上得多，大家吃得多，酒也喝得多。 珞桐在林导等人的强烈邀请下，也喝了不少，小思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拒绝了封阙和其他几个助理递来的酒，想着要驾车送珞桐回家。 酒尽席散。 人们都陆陆续续散去，刘健和林导都雇了代驾，向珞桐道别后，也就离去。珞桐拍了拍看着门口的小思，打趣道：“口水都流下来了。” 小思回过神，连忙往嘴角一抹，手上却什麽水蹟也没有，扭头撇嘴的向珞桐哀怨道：“糖姐～” 珞桐鬆开了手，笑了笑，叹了口气：“你先去停车场，我去个洗手间，然后就出来。” 从盥洗盘中洗完手，对着镜子整理一下仪容。 这间餐厅算得上是名人饭堂，所以通常门外都守了一群记者，很多时候明星被偷影到喝醉、打架、接吻，却无损这饭堂的名气，无心的都注重自己的行为，有意的可是特意来这儿，刻意的让狗仔偷拍，求一个上娱乐版头条的机会。 在确认一切妥当后，珞桐步出了洗手间，打算走到停车场找小思。 走廊的尽头，走来一群人，多是男人，有的穿着西装，举止间却不像专业人士，眉间粗犷，说话时大声兼带着髒话。 走在前方的人，穿着白裇衫和西装外套，一双刷亮了的皮鞋，显得十分高大，还叼着一口烟，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一双鹰眸让人心惊。 珞桐却在一瞬间的身子僵着，脑海裡如受雷击般，彷如一片空白，又有一阵从内心中冒出的恐惧，佔据了她的每个角度，让她从心裡颤抖，脚步却退回转角处，掩去身影。 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