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食起争端
昨夜的一场雪，压的数支傲梅弯了腰，在那楚国边境的通天镇内，陆府中的一处简陋小屋中，陆辰早早起了床。简单的洗漱一番，穿上那件已经洗的发白的青衫，再给母亲的灵位上了三炷清香，便出门了。 陆家是通天镇内有数的几个大世家，府中无数大宅错落有序，仆人也颇多，陆辰不紧不慢的行在亭榭之间，可令人奇怪的是，偶尔路遇它人，无一不是绕着他走，或直接无视。 外府一处院落中，两名杂役正在扫雪，忽见陆辰路过，连忙低头只顾干活，然而待其走远，两人便凑到一块说起了闲话。 “这都整整三年了，他今天怎么就出来了？” “谁知道呢？说起来他也挺可怜，你看他那落魄的样子，自从三年前在天绝山失了灵根，回来以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那破屋子里闭门不出，日夜与那堆书籍作伴，若不是三爷天天派人给他送饭，估计早饿死了。” “哎，也怪他生不逢时，若是他母子二人早些回来，那时候他父亲陆总兵还活着，这陆家少主之位哪还能轮到那陆天来坐……” “嘘！莫要被那旁人听见，若是传到家主耳中，你我就得掉脑袋……” 过了这里不远，便进了内府，此中居住的那都是在陆家有一席之地的嫡系，若说不同，从那早早就清理干净的路面就可以看出。 “呦！稀客稀客！里面请！”打开大门，三爷家的管事看到来人是陆辰，不由有些惊讶，但想到老爷对他这个身份特殊的侄儿甚是喜爱，也就将他迎了进去。 陆辰面带笑意点点头，也不多言，轻车熟路的向那偏厅走去，那里正是这三爷府上的餐厅。 此时就在这餐厅中，数名下人恭敬站在一边，中间则有一男两女吃着早饭。 “嫣儿，在岐山派吃住可还习惯？”一名雍容妇女问向对面的少女。 “娘就不要惦记了，派中无论师长还是师兄师姐，待我都极为客气！”少女笑着回道。 妇女闻言安心点头，然而坐在的主位的那名魁梧男人却道：“近来修为可有长进？” “咱家嫣儿修行天赋极佳，而且灵根属天璇星，日后步入御灵境便可借星辰之力向那永生！你不为她的终身大事cao心，总询问修为却是为何？”妇女不悦道。 魁梧男子冷她一眼，刚要发问，却听外面有人报陆辰来访。 “侄儿陆辰，来给三叔三婶问好！”陆辰进厅，向那魁梧男子与其身旁的妇女施礼道。 “问好？我看你是饿的没辙，才舍得出那破屋子吧！”还未等三爷说话，那雍容妇女阴阳怪气道，此人正是陆辰三婶。 “辰儿许久不来府上，你就这般待他？”三爷脸上一沉，语气微寒，见妻子冷哼一声不理他们，旋即笑着令左右添上一副碗筷，让陆辰一起进餐。 陆辰坐下后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而且什么好吃吃什么，直到这一家人全都落了筷，他还在那里自顾自的吃着。 陆家三爷叫陆明雷，乃是陆辰的亲三叔，他为人光明磊落，修为极高，是这通天镇里一等一的高手，很是受人敬仰。 不过唯一的遗憾便是至今膝下无子女，只有一个自小收养的女儿，取名为陆嫣，此女自幼聪颖，修行天赋极高，如今已是二八年华，出落的极为标致漂亮，令这整个天绝关与南疆一十三镇的青年才俊都为之疯狂，上门说亲者更是数不胜数。 见陆辰身形消瘦，吃相又这般急，陆明雷心中不由生奇，暗中再看旁边妻子脸上那厌恶的样子，有些明了，随即高声说道：“辰儿，日后若是再无饭食，你只管来此，有你三叔在一天！我看谁敢饿着你！” 陆辰闻言不住点头，非是他不懂礼节，只是他太饿了，此时嘴里又都是饭菜，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不过陆夫人闻言面色却是一阵青白闪烁，她自然知道丈夫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正是她在三天前偷偷告诉了膳房，日后不许再给那陆辰送吃的，这才导致陆辰这般饥饿难当。 “父亲，若是无事，我就先回房收拾东西了，过几日要回师门，耽误不得。”从陆辰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嫣此时道。 可还未等陆明雷同意，管家却匆匆自那外面进来，笑看了一眼陆嫣，对陆明雷恭敬道：“老爷，又有提亲的来了！” 陆嫣一听不由心生烦躁，哪知陆夫人却在那边连忙问道：“这次又是谁家？” “回夫人，来人是替那绝天关陈家少主陈笑说亲的。”管家回道。 “哦？”陆夫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眉开眼笑的对陆明雷道：“老爷，这陈笑可是那天绝关总兵陈九明的侄儿，那陈九明威震一方许久，日后前途似锦，而且他膝下无子，只有那陈笑一个侄儿，定然错不了……” “够了！”陆明雷一声怒喝，吓得陆夫人不由一个激灵。 “给我打发走！” 管家见陆明雷反应这么大，喏喏退了下去。 陆明雷转头看向陆辰，怒气方消，见陆辰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唤了一声辰儿。 陆辰饱餐完毕，听到三叔叫自己，抬头却见他满脸堆笑，不由感到奇怪。 “你父亲在世时，我二人曾有个约定，若你母亲生的是个男孩，就与我家嫣儿定下婚约，后来大哥他以身殉国，你母亲带着你跋山涉水的自那西域回来也未曾见上最后一面，不过这婚约仍旧有效，如今你也不小了，我就替你二人做主，择日成婚如何？”提到陆辰的父亲，陆明雷不由感慨。 陆辰听罢一阵发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三婶在那边突然站起，声音极其尖锐道：“你说什么！” “你要将嫣儿许配给他？我就算死也不会同意的！”陆辰三婶双目圆瞪，由于过度气愤不住的喘着粗气。 “这件事，你是知道的，而且当年你也同意了。”陆明雷面色如水，声音低沉。 “我是同意过，但今日不同往昔，当年大伯还健在，而且贵为天绝关总兵！如今他陆辰在族内没有任何地位不说，就连灵根在三年前都莫名其妙的被人废了，你也知道这可是寿元大减，一辈子都手无缚鸡之力！他俩若是成婚，难不成还要嫣儿日日守在他身旁伺候着？” “放肆！” 陆明雷双眸中一道寒芒闪过，一掌拍在那厚实的餐桌上，但听轰啦啦的一声，那桌子骤然爆裂开来，盘盘碗碗碎了一地。 “不要忘了！当年若不是大哥率军战胜了齐国守住了天绝关，这陆家早就被屠尽满门，更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见陆明雷动了真气，陆夫人一时间不由没了脾气，周围那些下人更是战战兢兢地，也不敢上前收拾，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老爷，非是我一个妇人家不讲道理，见利忘义，而嫣儿虽非我亲生，但胜似亲生，我怎能陷她于一生碌碌之中啊！”说着说着，陆夫人竟然委屈的掩面而泣起来。 眼看陆明雷又要发作，陆辰急忙站起，连道：“三叔三婶！还请听我一言！” “辰儿父母早逝，幸有三叔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无二，奈何辰儿不争气至今一无所成。至于婚姻大事非是儿戏，还要问过嫣姐意愿，若是嫣姐同意，那是辰儿之幸，嫣姐若不同意，辰儿亦无话可说！” 虽是这般说，但在陆辰看来，陆嫣根本不可能同意这桩亲事，所以由她来否定这件事最好不过。 “对对！说的不错，要问过嫣儿意见才对！”陆夫人破涕为笑，转而看向陆嫣，暗中还使着眼色。 “嫣儿，我将你许配辰儿，你可愿意？”陆明雷听罢，转头看向陆嫣。 其实她与陆辰有婚约的事情，陆嫣早有耳闻，要不然她怎会一见陆辰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刚刚就想借故溜走，奈何却被管家打断。 听到陆明雷问自己，陆嫣面无表情，半晌不语，良久，方才起身给父亲母亲施礼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嫣儿全听父亲做主！” “什么？” 不仅仅是陆夫人大吃一惊，就连周围的下人们闻言都为之一震，在他们看来，这陆辰与大小姐，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哈哈哈！好好好！那为父替你做主，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待我忙完这一阵，你二人就成婚！”陆明雷也没想到陆嫣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原本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不行就直接来硬的，不过如此一来倒也省事，抚掌大笑后，叫来下人将那一地残羹碎木收拾了个干净。 陆辰也意外的看向陆嫣，谁知陆嫣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回房去了。 陆嫣回房后，顿觉双颊一阵火热，原来刚刚那般镇定，都是装出来的，一想起陆辰看向自己惊奇的眼神，她就不觉失笑。 笑着笑着，她便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清晨，那天当仆人打开大门，就发现陆辰一身是血的横在门前，若不是当时陆明雷府上有高人做客，怕是只要稍晚一刻他都要呜呼哀哉了，不过后来命虽然保住了，灵根却被废掉了，没有灵根就不能修行，这是世间至理，自那以后，陆辰便成了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 为此事情，陆明雷当时震怒无比，但无论怎么逼问陆辰，他就是不说到底缘何如此，也是从那时起，他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到晚的不知研究着什么，谁知这一关，就是整整三年。 “别人不知为何，你又怎能瞒得过我。”陆嫣深深叹了口气，幽幽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