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纵世之手
秦幻商那一场截杀最终以失败告终，究其原因，该怎么说呢。 到底还是秦幻商所带的力量太过薄弱了些。虽然他带了十个人，加上他自己共计十一人，而这十一人中有六人实力在他这少主之上，三人与他平分秋色，一人恐是稍稍弱了些。 这里探究的是实力，并非修为，若是单就修为而论的话，这十个人中九个都是比秦幻商和洛晨都要高出不少的，还有最次的那个，也在他们二人之上。 况且他们截杀的人，两个是女流之辈，一个身负重伤，剩下也就洛晨和寒枫雪稍具战力。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败了，为什么，一是轻敌，二是意外，寒枫雪这一节的意外，再来，就是因为这十个人对洛晨等人来说，虽然具备优势，但并不是碾压性的。 秦幻商的野心在滋长，现在的他已经死死地钉牢秦家家主之位的宝座了，不管是秦幻宫还是秦幻羽，都动它不得。 与此同时，洛晨深埋心底的愤恨也被秦幻商好巧不巧地挖了出来。若说这个深不可测，波澜不惊的大陆第三世家的大公子有什么逆鳞的话，那么他的亲人朋友必然是位居第一的，而在这之中，他那个素未谋面，却给了他生命，没有疼他爱他，却留给他很多光辉事迹的亡故父亲，就像是逆鳞之下的一颗地雷，你若触碰，在刺你一剑的同时，它还会引爆！ 再者，恐怕就要数那个窈窕可人的龙浅月了，洛晨从没说过他有多爱她，可是不论是他身边的朋友，或者龙浅月自己，都是能感觉到的。 想起当日燕峒一个小家族为了攀附龙家，他们的少爷带着厚礼亲自上门提亲想要与龙浅月订下婚约。 那时候这位大少爷十八岁，龙浅月十四岁。 而洛晨十六岁，刚是到了堪当重任的年纪。 结果第二天这个少爷走在路上就莫名其妙被人用麻袋套着暴打了一顿，然后被丢进了一个小巷子里，直到天黑后他的管家出来找人才找到的。 以小见大，可以想象触动洛晨逆鳞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现在的洛晨，对于曾经在他眼中可以用包袱或者负累来形容的洛家家主的位置，他的心也是有些悸动了起来。 其实这个想法的形成不是一瞬间的，自他踏出燕峒被泪紫霄盯上之后，自他的眼界不断地开阔，自他拥有了更强的实力，自他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失败后，洛晨曾经妄图置身事外的念头也已经差不多被消磨光了。 没错，他是洛青峰的儿子，是洛家后继之力，他不能撒手不顾。同时，他要为父亲报仇，卫家！秦家！一个都不能少！ 秦幻商已经走远了，可是洛晨却依然站在雨中撤去了元灵之力之后的他，浑身上下任由雨点打着，毫无防备，先前随风飞舞的衣摆和头发此刻已经无力地垂落下来，更显他战斗之后的疲惫。 泪梦汐想要上前去叫他，可是被寒枫雪制止了，寒枫雪摇摇头告诉她：这个时候，由他去吧！ 很多时候，最懂他的，莫过于这些陪着他一路走来的少年了，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那个曾经坐在一起互相调侃，望着天空谈天的他们，也许就再也回不去了呢。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要用自己的剑，自己的长枪来指向对方，并且咬着牙，含着眼泪将对方斩落在自己的剑下，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地闭上，嘴角却还扯起一抹微笑。 那样的将来，不来也罢吧！ “走吧。”洛晨呆呆地望着林生越收拾完那几具尸体后，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 “去哪？”突然谁问了一句，然后所有人都再次停了下来。 去哪呢？这样带着一身伤，拖着疲惫又狼狈的身躯去圣云宫吗？ 还是原路折返，回到盟主殿呢？ 洛晨想了一会儿，但似乎是有些疲惫，不愿继续想下去，就将他的目光投向了寒枫雪。 寒枫雪意会，道：“先在附近挑一家客栈洗一洗，休息一下吧。明日我们再出发前去圣云宫。” “嗯，好。”洛晨不假思索地道，虽然他们的行动几乎从来都是由洛晨决定，但是这其中每一个人也都是有谋有略的人，他们的安排有时候未必会比洛晨差，只是很多时候，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做决策的人罢了。 这一场截杀，从清晨一直打到了晌午。只是因为下着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直到他们走入了街市，闻到饭菜的香味。 君末阳的鼻子拱了两下，说道：“先吃饭吧，我好饿啊。” 寒枫雪瞟了他一眼，骂道：“先换洗衣服，你这样怎么吃饭。” 君末阳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也不反驳。 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随和的人，很少有坏的情绪，也几乎不把除了温饱以外的事放在心上。 秦幻商去了又来，回到了秦晋住的客栈，他敲响了门，里面依然是秦幻宫的声音，“谁？” “大哥。”秦幻商叫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一句“是我”，或者其他的话。 不一会儿，门就自己开了，秦幻商进门口看到横断在地上的门栓，断口处是焦黑的。他已经猜到了此刻秦晋的心情了。 秦晋并没有亲自起身来开门，而是直接用雷元素轰断了门栓！ “父亲。”秦幻商单膝下跪，行了个大礼，一手还捂着自己的右臂，手臂上的血还未止住，不断地往下滴着。 良久……秦晋没有开口，秦幻商就这么一直跪着，也不敢抬头。 直到一阵轻而且干脆利落的敲门声响起，秦晋抬起灰色的眸子来说道：“门开着。” 那人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药箱，冲秦晋行了礼叫了声“家主”。 秦晋摆摆手，让他无需多礼，该干嘛干嘛。 随后这人便将药箱放在一旁，潜心检查其秦幻商的伤势来，随着一道道充满生机的绿色元素的凝结，秦幻商感觉浑身的伤口都在以一种十分显著的速度开始新生，愈合，结痂，脱落…… 唯有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没有多大的起色，许久之后，这个人已是满头大汗，他抬手揩了揩汗渍，翻开一旁的药箱，取出一些药水来，涂抹完伤口后用白布包起来，直到一切都结束，他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再次冲秦晋行礼并说道：“家主，二公子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这两道外伤颇为严重，在下已经做了些调理，往后还要靠二公子自己注意才是。” 秦晋点点头，此时他的脸色已经不如刚才那么阴沉了，挥手让那人退下。 “父亲！”待到那人退去，虚掩上门之后，秦幻商再次叫了一声。 “你去干什么了？”秦晋很是淡然地问道，听起来像是父子之间的家常话。 “截杀洛晨。”秦幻商也没有遮掩，坦白地说道。 这并不是件不能让秦晋知道的事，但是在他前去截杀之前，为了防止父亲阻止，他才没有告诉秦晋，同时也只是调用了自己可以调用的力量罢了。 “给我一个理由！”秦晋厉声道。 秦幻商听完，也不再继续跪着，站起来说道：“洛晨此人，若是不除，后患无穷。” 秦晋似乎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沉重地道：“今日所为，后果全由你一人承担。” 此话一出，秦幻商整个人颤了颤。这句话虽然平淡，但是个中蕴含的意义却是十分深刻的。 也就是说在往后洛晨的报复中，秦晋所代表的整个秦家都不打算庇护秦幻商！这就意味着秦晋此刻已经将秦幻商和秦家这两个名词划了一道界限，从今往后秦幻商就再也不能代表秦家来做事了。 虽然没有挑明，但是这句话，几乎就等于将秦幻商逐出了秦家一般。 这样的打击对秦幻商来说简直恍如灭顶，因此即便是秦幻商，此刻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单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带如何是好。 秦晋面色有些凝重，叹道：“你先回盟主殿养伤吧，接下来的集训会让你收益颇丰，不要落下。” 秦幻商没有像往常那般答话，道谢，然后退出。而是仍旧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父亲，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茫然，等回过神来之后，竟变成了愤怒。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秦晋，目光中的愤恨能够喷出火来，许久之后，似乎是连牙根都咬得酸疼了，他才渐渐平静下来，起唇说道：“我不知道我的父亲竟然是这么懦弱的人，我也不知道偌大一个秦家，竟然会畏惧一个后生小辈的报复！” 说完，秦幻商冷冷地笑了起来，扫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的秦幻宫，也没有告退，便直接转过身去，大踏步走出了房间，走出了这家客栈，也没有人护送——他的护卫都已经变成尸体了，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走在路上，带着伤，径直往盟主殿走去。 如果说现在有位秦二公子的仇家在路上碰到他的话，肯定连做梦都会笑醒的。 秦幻商走出房门后，秦幻宫关上了房门，表情有些不忍，“爹，您这么做会不会……对二弟太……” 秦晋摇了摇头，“我不得不这么做，牺牲商儿，才能换来更大的利益。” 秦幻宫见父亲如此镇定，似乎是有更深一层的布局，但却总觉得牺牲秦幻商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爹……可是二弟他……” “无需多言了，木已成舟，宫儿，当你站到我这个角度的时候，你会发现一切其实都不一样。” 秦幻宫点了点头，不再反驳。 只是秦幻宫不论怎么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其中更深层次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滔天的阴谋正在他的父亲，这位鬼才秦晋的胸腔当中酝酿着，他更想不到，今天的一切会对未来整个大陆的格局造成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些种子，往往都是在有意和无意之间深深埋下，栽者有心或是无心，往后长成的模样又是否是栽者想要控制的模样，一切都还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