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成网红，祭天酬神

    熙元十五年农历五月二十三日，钦天监监正道，黄道吉日哉。

    酆京城内主干道，从八方门直延伸至金陵山旁边的奉天宫太庙。

    八方门，原意八方来贺，故，此门是从京延伸之外各方的。

    京中百姓，但凡有知道的，都奔走告乡邻，今日皇帝去太庙祭祀，沿街游行。

    御林军早已沿路设防，京兆尹也早早地安排好了各处的保卫工作，祈求着不要有变故。

    八方门前，皇后在前，引领着宗室有头有脸的命妇，后妃中没有一人参与。

    就是不久前才解禁的顾贵妃，也没能坐上皇辇。

    信阳长公主府。

    “郡主，您把这些首饰都收起来做什么？”一嬷嬷跟在一个小丫头后面问着。

    小孩子也不搭理她，这里翻翻，那里收收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欢喜。

    零零碎碎地已经收拾了四五个盒子。

    直听到外面的丫鬟传话，“长公主到。”

    小孩子蹁跹着兴高采烈地飞到外面去。

    “郡主，您慢点。”嬷嬷在身后担心地看着她。

    不一会儿，小孩子拉着一个妇人进来了。

    二十七八的样子，面容姣好，眉间自有一股成熟风韵，身后跟着地几个丫鬟各自退下了。

    温和的笑意从她脸上漾开，“洛梨又有什么惊喜要给母亲看呢？”

    洛梨十分欢快地卖起了关子，又催促着长公主走快点儿。

    “母亲，您看，我要把都有首饰都拿给舅舅去。”洛梨一脸骄傲，写满了得意。

    信阳不解，打开了几个匣子，仔细瞧了一圈。

    “好端端地，送这些首饰给你舅舅做什么？”信阳看着，洛梨的性子真是越来越顽皮了。

    她舅舅是皇帝，要什么没有，这些首饰又是女子用的。

    但面上还是十分和颜悦色地看着洛梨，等待着她的回答。

    洛梨从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听着问自己，才抬头看她母亲。

    没有生气，没有责怪，才笑着开口说:“我要像福嘉那样，为舅舅分忧。这样——这样才能坐肩舆出去玩。”

    洛梨说着说着又把头低下去了，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信阳愣了一会儿，旁边的丫鬟提醒道:“福嘉县主是宁成侯三千金。”

    恍然大悟，沉思了一会儿才摸着洛梨的头说:“你舅舅知道洛梨的用心，这次是福嘉，下次就是洛梨了，大家换着来才公平。所以要懂得和喜欢的人分享，知道吗？”

    洛梨似懂非懂，“舅舅喜欢福嘉，也喜欢洛梨是吗？”

    信阳笑着点点头。

    瞧着她刚才雀跃的心情一下子有点沮丧，转而道:“你不是很久没有见宛舅母了吗，要不母亲带你进宫找祁钰哥哥？”

    洛梨想了一会儿，答应着抱了信阳的手臂直催促，首饰也不送了。

    想来也好久没有见到宛妃了。信阳心里想着，却不免因为刚才丫鬟的话，想起了往事。

    晨钟，鸣鞭，国乐起，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八方门前出发。

    酆京城内的游行道，围幙两旁聚集了前来观瞻的百姓。

    都伸长了脖子看着模模糊糊的尽头，岂一个万人空巷了得？

    从皇帝登基以来，这是顺帝首次游行到太庙祭天酬神，往年都是太子和诸皇子代之。

    这次一为祈国运昌隆，渡过雪灾；二为藉田与享祀先农之礼，意在秋收；三为祀先代帝王，自省与述职报告。

    “来了来了。”一人惊呼。

    众人看去，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直走到东直门前下了马，将马赶出围幙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

    不时，又一对红衣太监，少时便来了二十多对，皆侍立两侧，才闻的隐隐的细乐之声。

    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仪仗队奏着鼓乐，马队迤逦向前。

    街道两旁，万头钻动，大家争先恐后的拥挤着，要争睹皇上和皇后公主的风采。

    顺帝盛装，坐在一顶龙舆内，在太子及其他皇子王爷的簇拥下，威武的前行。

    时不时拉开轿帘，不住对夹道欢呼的民众挥手。

    皇后其次，凤冠霞帔，举手投足间尽显国母风范，母仪天下。

    “快看，那就是咱们大梁的福星，福嘉县主。”群众中有一人从，八个太监抬着的一顶金黄绣凤版舆水晶帘内认出了云卿。

    版舆四周有侍卫保护和大臣簇拥，沿街缓缓行进。

    那男子便是之前在京郊寺庙外得云卿施粥而存活的百姓之一。

    群众们你推我挤，叫着，嚷着，人人兴奋着。

    大家的欢呼不断，吼声震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福嘉县主万福金安。”

    一路有群众匍匐在地，百姓口里每一句‘福嘉县主’都好像在提醒着曹定远什么。

    骑在马上，有意回头看了一眼受百姓拥戴的云卿，一直浅浅微笑着。

    转头的时候，云卿也察觉到了，面目表情地和他对视着。

    额间的步摇，晃晃悠悠，礼乐依旧。

    雍亲王萧建成戴了面具，回首看着身后的版舆。

    里面一身交襟朝服，眸子依旧深邃幽远的云卿，此刻微微一笑。

    细碎的晨光晶莹地铺满她整个眼睑，弧度明显的微微上扬的唇角，眉如翠羽，肌若白雪。

    很静，没有百姓山呼海啸的声音，没有礼乐起伏，风很轻。

    “容澈，发什么呆呢？”耳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打马上前的人正想顺着视线看时，萧建成已经收回了目光。

    “没什么，走吧。”清河郡王玩味地扫了一眼一脸淡然的云卿，并没有多问。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会不自觉关注一个小丫头？萧建成对自己不可思议的行为。

    感到迷惑，想了想，最后归结为无聊，随之一笑。

    “他就是雍亲王吗？”一女子在人群中两眼放光地看到了萧建成面具下的笑意。

    旁边的丫鬟急忙拉着她低下头来。

    要是被夫人知道小姐偷跑出来看游行队伍，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姚归映哪里听得见丫鬟对于利害的分析，脑子里早装满了萧建成的侧目微笑。

    丫鬟十分不解地注视着面前过去的版舆，听着旁边百姓口中唤出的‘福嘉县主’，深深迷惑。

    低声问着姚归映道:“小姐，你说这福嘉县主，还真是好命，小小年纪就能随驾祭天。”

    姚归映根本没有听进去。

    反倒是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皱了眉:“姑娘，看你也不像不识礼的，怎的说出来的话，如此酸臭不堪。”

    “你……”丫鬟气急，摇了摇出神的姚归映。

    再旁边一个老妇笑着接口:“姑娘说话，却是不当。假若让你散尽身家，不求名利地暗设粥铺，发放物资，你可愿意？”

    丫鬟呆在一处，不得解。

    姚归映抬眸扫了一眼云卿的方向，“是小女子教仆不严。在大梁能有福嘉县主如此魄力和心胸的，当真没有几个。”

    “福嘉县主，压根儿是第一例。”悦来香的说书人，大抵很多人都知道的。

    这次换姚归映吃惊和迷惑了。

    周围的人见着是说书的，不觉围了几个过来。

    “福嘉县主是宁成侯爷的三千金，这个，大家都知道的。据知情人透露，县主捐献的全部身家，共一百万两。”说书人面露严肃。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一百万两，那是他们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数目。

    “一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对于一个庄子上养大的孩子，不见钱眼开就是好的，但能像县主这样的，古往今来，头一例了。”说书人一脸赞赏。

    众人听了都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姚归映看着游行的队伍，略有所思。

    八人抬着的肩舆，十分稳当。

    云卿听着耳边微风带来的呼声，头一次觉得压力山大，头上的假髻和步摇首饰，直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身上的朝服，里里外外套了八件，这会子，觉得每个毛孔都在紧张着呼吸。

    她能感觉到群众的力量，也能感受到许多质疑和不屑的目光。

    未来的路，一定会比如今更难走。

    人群中，带着兜帽的人转身进了深巷。

    云卿无意瞥见，伸手在水晶帘下，似无意地敲了三下。

    两个时辰，一行队伍才到了奉天宫，先是祭祀三皇五帝，再登观耕台，最后是祭天酬神。

    云卿在后面，她是第一次见到皇后，上一次偷jian耍滑才逃了。

    这会儿，远远可以看见，她穿着翻飞的凤袍，朝阳九凤冠熠熠生辉，如俯视众生，凤仪万千。

    这样的女子，一定很骄傲吧。云卿心想。

    祭祀完了后，皇帝会在奉天宫休憩再回宫。

    在一个偏院湖中亭里坐着，好不容易可以停了下来喝茶，申嬷嬷也不阻止她。

    一边给她打扇，一面担心地让着慢点。

    歇息了一会儿，申嬷嬷有意无意地透露着此次祭天酬神的皇室人员。

    外面各处都站了御林军和内监，蝉鸣不止，浓阴翳翳。

    “县主，好像有人朝这边来了。”云卿看着申嬷嬷说的方向。

    一会儿，一群宫娥环伺着，三个着盛装的妙龄少女，欢声笑语地过来了。

    为首的是洛霞，皇后亲女，太子胞妹，桃花妆，夭夭灼灼。

    第二个洛雁公主，母妃是八妃之首的德妃，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第三个洛星公主体格稍纤，却生的体格妩媚，自有一处风流，滟妃之女。

    “福嘉见过三位公主，公主万安。”云卿十分谦恭地屈身行礼。

    三人一进来就开始打量着云卿，估计着得看出什么东西才罢休呢！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云卿就这么拘着。

    “也不过如此，本公主以为长了三头六臂呢。”洛霞扫了一眼，略失望地道。

    云卿汗颜，意思是传说中，我很rou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