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周爱军进入樱花公司的时间不长,但作为一名油滑的军人,在九名保安员里面,很快就得到台湾人的认可,虽然麦章明有点不满意,但是考虑侄女经常要往来于各个部门,多少还要看他老乡陈之彬的薄面,就安排他每天流动查看公司的各个角落,这比死死地站在大门旁边舒坦多了。 郑洪美在休年假前与诸慧华沟通过,在人才市场招聘了一名广西南宁籍的中年妇女洪槐花,她负责一号楼和所有宿舍的卫生。罗思负责厂区各条道路的卫生和定期清除油库周围及四、五号楼后面的杂草,并负责所有花草树木的浇灌。他今天的任务是把油库周围的杂草从新割过并清理一次。 广东的秋末,并不像北方的秋天那样四季分明,虽然进入了九月份,但是在上午十点钟过后的烈日下还是能把人烤得晕乎。罗思心里甜蜜蜜的,因为妻子明天下午就从四川绵羊老家要到顺德来。通过郑洪美,杨副理答应让他妻子到生产部二课的流水线上去上班,以后再也不用每个星期去容奇大桥左边的地方,解决两次性生理上的需求。更重要的是过些天郑洪美休完年假回来,就要转正。这样两个人上班,家里窘迫的生活就会起很大的变化,大儿子很快可以托媒婆去提亲,小儿子可以继续上高中,女儿也可以把初中念完再嫁人,从今往后生活就可以得到真正的安稳。 他一想到安稳,脑海里便忽然闪现出大前天晚上去畜牧市场遇见的那年轻女子,心里痒痒的不行,想着冼业枢说过的顺口溜,又从他嘴巴里蹦了出来:现在的男人就是怪,五十六十才变坏,上得是夜总会,玩的是下一代。罗思想:夜总会咱上不起,但二十岁左右的下一代还是可以偶尔玩玩。趁妻子还没有到,今天晚上再去其他巷子里转转,花二十块钱找个最年轻、最漂亮的女子好好玩玩才行。不然,以后就没有了机会。 他想着不由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又记着刘玉华、冼业枢和台湾人也去那种地方,就好笑起来: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怕是去畜牧市的人与畜牲没什么两样?接着又反反复复地责问着自己空虚的灵魂:做人是不是不应该这样?难道清心寡欲就是对得起在这个世上度过的每年、每月、每日、每分、每秒?罗思想着,四周看看有没有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刁在嘴上,手在伸裤兜的一刹那,突然觉得左后脚一空,身体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背部和右腰部重重地撞在没有雨水井盖的池子边缘。 他沉沉地哼了一声:妈呀!就再也不敢动弹。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罗思紧闭着双眼,大气也出不了,只能轻轻地叫唤:“救命呐,救命啊,快点来人救命啊周爱军发现他时,已经躺下有十几分钟。 “你怎么了?”周爱军问,同时去拉他的左手:“是不是脚踩空了?” “是。别,你千万别动我,怕是腰和肋骨已经断了。”罗思奄奄一息着,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之说,他感觉到此时就是有十个裸体年轻貌美的女人站在面前,也绝对没有风流快活的的冲动,因为这种痛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我感觉这半边已经没有了知觉。” “那你别动,我马上去叫人过来。”周爱军说着冲机修部高声叫了起来:“曾苑辉、韩钦伟、吴德清,你们快点过来帮忙吧,老罗出事了。”机修部离油库三十米不到,三人很快就到了罗思的面前。他则小跑着去一号楼找杨副理。 “现在要怎么办?”平头戴眼镜的韩清钦伟心里异常着急,郑课长去休年假前,交代过他要好好地照看他所有的亲戚们,没想到会出这事:“你们两个分头赶紧去找宋永泉和宋永清,就说他姨父出事了。” 在周志军高声叫三人时,其实五号楼一楼包装部的员工们就知道有人出事了,宋永清把几个偷懒站在窗户口看热闹的员工,都赶回流水线。他才走出大门,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见是罗思,脑袋不禁嗡地一下:怎么会是姨父?那明天姨妈来了又该怎么办? 杨副理正在考虑接下来要进行的工作,见到周志军慌慌张张的报告,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立即让阿唯去车库开车。他和周志军匆忙先去看看罗思,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到罗思受伤如此严重,忙指挥众人基本上没有改变他的姿势,就抬进了驾驶室后排。罗思不停痛苦地呻呤着:“杨副理,副理啊,快点救救我,救我。”宋永泉和宋永清在后面扶着姨父,杨副理坐上副驾驶室:“志军,赶紧去告诉诸慧华,到财务支一万块钱马上赶到桂州医院!”说完,阿唯已经将车开出了公司大门。 年假十五天,郑洪美才休息了五天,。知道罗思出事,就马上赶回华南厂。 一路上,他总感觉到憋屈:刚刚花五十万注册了美又美化妆品代理公司,和妻子还没来得急庆贺,没想到亲戚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本来想多陪妻子几天,过完中秋节再回去,但奈不住妻子的坚持:“年假以后还可以再休,公司已注册好,店铺也落实了,剩下的事情我来打理,好歹我们都是亲戚一场,你有发言权,应尽快赶回去才对。” 是啊,在华南厂这边,目前也只有自己与台湾人能面对面地沟通,圈子里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与台湾人能协调些什么。看来以后第一个就是要先把宋永清推上去,他有大学文凭,现在已经是组长,如果把陈之彬比下去,明年上半年自己能升为乡理,把他提升为二课课长就不在话下了。至于梁峰的提升能否成为一课课长,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和为人处世;韩钦伟是第一个到机修部的,吴德清有jiejie吴新华罩着,是个刺头。曾苑辉是本地人,有机械修理的能力,只要自己经常过去关照关照看看他,没准就呆不下去;粉房是生产部一课的重中之地,有宋永泉在,其他人也拿不下,刚刚从格兰仕挖过来的龚建强是宋永泉的结发玩伴,应该不会抢他组长的位置。不过年后万一升不了乡理,那自己圈子里的人又该怎么办?在南方暖暖的天气里,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实在不行就去开个工厂?把他们都拉过去自己创业,行吗?
“洪美,姨父可能从今往后就失去了劳动能力。”宋永清推门进来,扔了支万宝路给郑洪美,他也点燃支烟,就一屁股坐在郑洪美对面:“医生说脊梁骨骨折因为神经扭曲,将来就是医治好了,也只能前弓九十度行走,加上两根肋骨错位,难以复位,看来下半辈子就是废人一个。” 郑洪美听后皱了皱眉头:“昨天我去医院,大夫说问题没那么严重,今天怎么又变卦了?” “可能是又想坑钱。”宋永清说着双手拢了拢额头前的长发。 “他们干嘛不对台湾人讲,昨天当着我和杨副理的面提出来,那马上可以转到广州去治疗。” “转院?那他们岂不是损失了资源?他们的目的可能就是要进行更长时间的治疗,没准要三五个月才行。”宋永清把烟头放入烟灰缸里,拿起郑洪美的茶杯倒了点茶水把烟浇灭。 “不管它,只要能治好比什么都好。”郑洪美也把烟扔进去灭掉:“那姨妈怎么办?” “姨父现在这样,她还能来上班?只能在医院做陪护。” “没事,陪护也一样拿工资。如果姨妈没过来,医院还不是照样要找个陪护,公司同样要花钱,还照顾得没那么周到。”郑洪美站起来:“我去找杨副理谈谈。你过一个小时后和永泉也一起过去。”郑洪美说着往外面走去,宋永清也跟随着出去,郑洪美下楼梯,他则右拐弯往五号楼组装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