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是何人？
次日，尤太保仍旧称病不起，守在宫门口的官员仍旧没退去，梁仁宗虽然对顾容的办事不利很失望，不过念着这桩差事确实很棘手，便没治顾容的罪，只是也没再召顾容进宫。 对此，顾容乐得轻松，他可不想进宫天天跟这群顽固不化的老臣扯嘴皮子。 顾容虽然没能替皇帝彻底解决此事，不过也算是启发了一下皇帝。第二日，皇帝虽然仍旧没上朝，但宫门口的宫女太监增加了好几倍，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扇风打伞替官员们遮阳的，就差没把这群老臣供起了。 在尤太保一派看来，这无疑是皇帝将要让步的信号，这些人兴奋的同时也觉得不宜逼皇帝太紧，所以幸运的是，这一天再也无一臣子晕倒。 只能说文人有时候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点，就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第三日，皇帝就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天下午，仁和宫的太监连召五位太医进宫，紧接着当天下午就传来了皇帝再次病倒的消息，而病因是忧思过重。 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皇帝这一“病”是何故。 谁到没想到皇帝会拉下脸去学尤太保。皇帝这一病可急坏了不少人。 朝中不满洛贵妃的人虽多，但忠心的臣子也不少，眼看皇帝都因此急病了，这些臣子坐不住了，纷纷劝说尤太保一派别再逼皇帝了，反正只是个皇子而已，养在宫中也只不过是多一份口粮罢了，又不是要立储，着急什么。 这下朝中的势力又分化为对峙不下的两派了。 两派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因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嘴仗。 这两派只顾着吵架，再也没人去逼皇帝了，皇帝乐得高兴，干脆“一病不起”，这可苦了余下一小部分心怀黎民百姓的官员，这些想做出一番实事来的官员三番五次递折子进宫，请求对星州、长州等地赈灾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这时候顾容在做什么呢？ 他请了顾老夫人出面，组织京中的贵妇人对灾区募捐赈灾。 女人的心肠通常比较柔软，再加上攀比心理，这些贵妇人们出手倒是不俗，短短五日功夫，顾老夫人就募捐到了十余万两白银。 这点银钱对于偌大的灾情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这像是一个引子，逐渐把京中人士的目光转移到了救灾上。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救灾的行列，每一天，都有商队把星州、长州等地的情况带来，在城门口公布；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平民百姓加入到救灾的行列，有钱的出钱，没钱的衣物什么的也要凑一两件出来。 茶坊的说书先生也加入了救灾的行列，把星州、长州等地的灾情串在一起，在茶坊里讲得绘声绘色。 读书人有时候真是这天下最可爱的人，尤其是热血沸腾的年轻人。 天启二十一年这一天八月二十三日，大梁史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千名仕子连同百名低下层官员一起叩宫，请求皇帝立即对星州、长州等地赈灾。 这还只是开始，紧接着数百名商人也聚集在仕子们后面，表示愿意无偿运送物资南下，更甚者还有无数的平民百姓也聚集在一起，请求皇上赈灾。 在天然的大灾难面前，无数人的摒弃了前嫌、摒弃了私欲团结在一起，只为了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这件事闹得太大，转眼间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入深宫内院，皇帝和重臣们都在第一时间接到了这个消息。 尤太保躺在床上，颤抖着手对管家道：“扶我起来更衣，我要进宫！” 尤承恩想要阻止，忙道：“父亲，太医说你的身体还未好！” 尤太保深深地瞥了他一眼，固执地起身道：“承恩，你不必劝我了，此事是我错了，为父愧对这一身官服，连普通的百姓都不如啊！” 这一幕还同样发生在其他重臣身上，当天傍晚，数百官员齐齐进宫，恳求皇帝下令对星州、长州等地赈灾。 梁仁宗本就不是个心狠之人，只是他一辈子锦衣玉食惯了，不识民间疾苦，这会儿听太监说起京城内传说的星州等地百姓的惨状，也不由得红了眼。 他惭愧的低下头道：“这是朕的失职啊！” 君臣一心，办事的效率提高了数倍，当天晚上，梁仁宗连下十二道圣旨，擢令户部、工部帮忙赈灾，并要求宫中妃嫔削减开支，节省下来的银钱一并送往星州、并州。 上行下效，皇帝开了这个头，底下的官员自然不可能没点表示，于是也纷纷慷慨解囊，为灾区尽一份力。 顾容站在京城中除皇宫以外最高的摘星楼上看着下方那乌压压的数万请愿百姓，心中百感交集。他请求祖母牵头募捐，不过是想着等把尤承恩弄下来后，顺理成章地提起救灾一事而已，哪晓得会有这种效果，百姓的力量的还真是不可小觑。 傅越可没顾容这么多感慨的心思，他狭长的眸子一眯，冷笑道：“这不过是上位者太失职，才逼迫得百姓不得不如此罢了。这是大梁之不幸，有什么好感动的？” 顾容扭头瞪了他一眼，这人失踪了好几个月，又突然冒出来，结果却没一句好话。 被顾容一瞪，傅越不但没偃旗息鼓，反而益发猖狂地说：“耽误了这么多时日，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冤死。大梁有这样的昏君庸臣，不消北夷打过来，要不了几十年自己就要弄死自己！” 虽然这也是顾容的心声，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这种言论，这家伙是不是不要命了？ 顾容皱眉，不悦地提醒道：“傅公子，请慎言！” 傅越却笑了，是那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笑容，他猛地欺近顾容，直到两人的鼻尖都快要碰到了，他才停下了这逾矩的动作，问道：“慎言什么，你会去告发我？” 顾容伸出食指使劲儿戳到他的额头上，制止了他这不合时宜的举动，眉头挤成一团，眼中闪过一抹困惑之色：“傅公子，你究竟是何人？”